58、二十一段青春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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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并不像白濑说的那样简单。
还未到下午，有关于中也与Mafia有勾结的传闻就甚嚣尘上，你饭都没怎么吃进去，气哼哼的搬了把椅子坐在厨房门口，依次盯着每一个从你眼前走过的成员。
他们倒是不在你面前讨论，年纪小的被你一看就轰一下跑了，年纪大的则互相对视着摇摇头，眼神里满是焦虑和紧张。
你被这种氛围弄的心神不宁，但又知道现在跟人争论也于事无补，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最难说服，‘羊’组织的孩子一个个都性格死犟，只等着真相摆回眼前了才愿意承认。
你回身又拿了袋土豆削，等你的土豆皮都堆满了半盆的时候，被抓的几个人终于回来了。
大厅的门刚一开，你就听到了晶的声音，她一叠声的喊着夏天姐跑了过来，全身上下安然无恙，脸上表情也高高兴兴的，活力四射的很，手里甚至还攥着瓶一看就价格高昂的苹果酒。
晶献宝似的把苹果酒递给你，你稍稍松了口气，又哭笑不得的拍了把她的小脑袋。
“又给你们中也哥惹祸了。”
她嘿嘿的笑，红色的假小子发型被你揉的乱七八糟。
“因为那边有苹果酒嘛……说不定是夏天姐喜欢的口味呢！”
她兴冲冲的想去找杯子，你拉住她，把这闯祸的小姑娘按在椅子上，她也乖乖照做了，跟你一起蹲着削土豆皮。
“不要浪费食物。”
一个声音幽幽在背后响起，你们吓得一哆嗦，同时往后一看，紧接着厨房里就传出了晶抗议的惨叫。
“呜哇省吾，不要拿着菜刀突然站在人后啊，很恐怖的！”
同样完好无损的省吾放下菜刀，他看看你们，又看看地上足以吃到下个月的土豆，微微叹了口气，像你刚才摸晶似的拍拍你的脑袋，然后竟然也跟着你们蹲了下来，一起削袋子里的土豆。
就这样，你们三头对着头，人事不管的在厨房中忙活着，仿佛世界上的难题就只剩下了手里的土豆似的。
到了傍晚，‘羊’组织所有的土豆都被你们削完了，削好的土豆一个个光滑圆溜的堆在灶台上，土豆皮积了满满三盆子等着人倒。
但你们都没有动，只是盯着地上的那几个破盆看，最后是晶先开口了，她依到你的怀里，很小声很小声的问了一句。
“中也哥什么时候回来？”
“……就快了吧，”你嗓音干涩的回答“白濑哥和柚子姐不是去找他了吗……也说不定他有自己的事要忙，会晚一点。”
这话被你说中了，因为你从窗户里看到了自院子大门进来的白濑和柚杏。
柚杏的手一直绕在侧发上，隔着太远你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你知道那是个代表心神不宁的动作，而白濑全程低着头，一眼都没有往周围看的意思。
他俩的身边并没有中也。
你开始慢慢咬自己的指甲，这还是你很小时候的习惯，上初中就彻底改了过来，自从中也开始帮你涂指甲油后更是再也没碰过，但现在你下意识就想找什么东西咬一咬，即使咬的满嘴都是苦味也没关系。
省吾把削土豆的小刀放下了，他拿着手绢擦了擦脸上的伤疤，擦到一半又去摩挲脖子上的相机，旁边的晶反应更大，这小姑娘忧心忡忡的望着你和省吾，一只手放到头发上胡乱的抓来抓去，身底的凳子翘起来又放下去，反反复复咯噔咯噔响。
这一晚你们都没从厨房出来，你的眼睛很累，可本身毫无睡意，晶倒是趴在你膝盖上眯了一会，但过不了多久又把头抬了起来，省吾则一直低着脸坐在原地，既没有收拾厨房，也不去准备早饭，整个人仿佛跟地上的土豆融为一体了。
紧接着，深邃的夜幕褪去，乳白的天空透明纯净，风温柔的拖着一朵朵白云，朝霞安静的映着一道道光柱，擂钵街的每一扇窗檐与屋顶都被一抹淡金色照亮了。
这是个美丽的时刻，眷顾了你五年的擂钵街黎明又一次降临了。
下一秒，厨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同样沐浴着晨光的少年少女们挤在门口，领头的是一脸倦色的白濑和柚杏。
“夏天，”白濑声音低沉的开口“我们谈谈吧。”
——
说是要谈谈，可是来到大厅的时候你们谁都没先说话。
白濑身后的一杆孩子互相对视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慢慢的一起把目光聚到你身上。
是柚杏先行动了。
她将手上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袋子口半敞着，里面是一块放了草莓的巧克力小蛋糕。
“……你还没吃饭吧？”白濑在她后面勉强笑了一下“路过点心店的时候看到了，你不是一直挺喜欢的吗……”
擂钵街又没有点心店，哪来的路过？
你看了眼他俩外套上的晨露。
“……这算什么？”你面无表情的问“贿赂还是安慰品？”
“……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柚杏抿着嘴把脑袋扭过去。
白濑为难的看了看你们，后背却被其他人猛然戳了一下子。
“……说正事吧。”你听到了压低的声音。
于是银发少年咳嗽了一下，又咳嗽了一下，他反复的清着喉咙，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慢慢摆出了曾经那副懒洋洋的老大哥派头。
“唔，是这样的，经过我们十三人议会的讨论，我们决定把中也驱逐出组织……并进行审判。”
还不待你发火，晶就先怒气冲冲往前跳了两步。
“……因为他跟Mafia勾结在了一起，是大家亲眼见到的。”
白濑沉沉的补了一句。
晶的嘴巴慢慢闭上了，她抬起头，目光有些可怜而困惑的看着那圈人，紧接着就被一只手从你身边扯了开来。
“不可能！”否定是你的第一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中也绝对不会背叛‘羊’！”
你死死盯着面前的每一个人，等着他们心虚的低下脑袋，就像你从前无数次轻轻点着他们的额头说不要乱惹麻烦一样。
可是这一次，没有一个人避开你的眼睛。
你慢慢咬紧下唇。
“中也保护了‘羊’那么多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肯定是……”
“所以你就只相信中也是吗，”白濑生硬地打断了你的话“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这你又怎么解释，非得他站在你面前说自己加入了Mafia你才能满意吗？！”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白濑的嘴唇哆嗦着，他跟身后的人交换了一个目光，那是已然下定了决心的目光。
“他才不会！”你感到有怒火顺着五脏六腑烧了上来“这么多年了，你们难道还不了解中也吗，他一直在为了保护我们而努力——”
寡不敌众，你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一侧。
晶还太小了，可是省吾——
穿着厨师服的少年依然垂着头站在角落里，他一动也不动，被刘海遮掩的目光既不看你，也不看周围逐渐激动的人群。
“够了！那可是Mafia啊，你知道Mafia是什么吗？！”白濑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他上前一步“你以为我们大部分都是因为什么才流落到这种地方？省吾他——省吾的脸本来就是被Mafia投毒弄伤的啊！还有晶……因为在老大的车上乱涂乱画，整条街的红发少年都被砍了，她是女孩子才幸免于难……明明是你捡的她，这些你都忘了吗？！”
“Mafia的‘鲜血暴政’……”白濑的脸简直在扭曲“你没有经历过，就不代表它不存在啊！”
“你还不明白吗，夏天，”柚杏终于开口了，她目光沉沉的看着你“这一次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你不要再耍脾气了好不好。”
“你觉得我在耍脾气？”你气急败坏的反问，心却已经重重沉了下去，目光也开始搜寻能脱身的方向。
你要去找中也，越快越好。
“Mafia确实坏事做尽……但这跟中也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都是借口，你们只是——”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一个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你的脑袋上。
穿着军服的男人低下头神色冷漠的看着你，头盔的玻璃上倒映出你猛然睁大的眼。
“这就是你们说的要解决的问题？”男人头也不抬的问“看起来有点固执啊，不如我直接帮你们一劳永逸了。”
“……等，等一下，别动手啊！”白濑的声音顿时紧张的有点变调，他掉转头站在你身前，干笑着把男人的枪口往旁边转“她只是有点拎不清楚而已……当然当然，我们的合作当然还作数……”
“什么合作？”你咬着牙质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你们——”
“……是共赢的合作，但是跟你没关系，”白濑说话的语调很快“你只需要乖乖呆在组织里，等到了下午……”
你猛然踹了一脚桌子，让它横在你和人群面前，掉转头向外面跑过去。
身后响起了刺耳的枪鸣声，但你整个人不管不顾，只闷着头朝前跑，直到在走廊被一把拽住。
是白濑，他翻过桌子，直接抓上你的肩膀。
“别开枪，别开枪……”他一边抓着你还一边喊“夏天，我知道你没法接受这个事，等一切结束了，我送你去上学……大哥送你去上学行不行？”
他的身体和语气都在颤抖，然而有人比他颤抖的还厉害，不是你，是柚杏。
“不要再任性了啊，你不想活命了吗？！”这个小姑娘在冲你尖叫，跑过来死死拽住你的另一边。
两个人的胳膊都在拉扯着你，白濑的力气很大，但是柚杏更让你动弹不得。
她在哭泣，是嚎啕的孩子式哭泣。
“我们都想活下去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其他东西在生命面前什么都不是！你不明白吗？！你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啊！”你冲她吼，双腿却在渐渐瘫软“凭什么要牺牲中也啊！”
“因为他跟我们是不一样的！”白濑也在吼，嗓音却又干又涩，渐渐变得低沉嘶哑“但你是一样的啊，夏天，你是一样的……你就听大哥大姐这一次吧……”
身后没有再响起枪声，不是那人放下了枪，而是有更多孩子围了上来。
这些在说着要审判中也时沉默不语的孩子此刻一个又一个抓上了男人的衣袖，推开了冰冷的枪口。
“她只是有点没想清楚而已……”
“拜托了夏天，别再任性了啊……”
“算了吧算了吧，她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这些听着你的童话从小长大的，被你手把手教过握笔的，与你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的，在流离失所中一起组建了家庭的孩子用那样恐惧的，祈求的，依恋的目光望着你。
他们在恐惧，恐惧中也，他们在依恋，依恋你。
你呆呆的，腿在颤抖，喉咙中却挤不出任何话来，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只气球飘在风里，又仿佛被巨石重重碾压着，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于是他们围拢上来，将你沉默的，决绝的推进了一旁的房间中。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二十一段青春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