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五段青春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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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遇到太宰治完全就是因为一个并不美丽的意外。
那是一年前的下雨天，横滨天空雾中带霾，你正难得离开擂钵街，抱着一堆日用品蹲在商店门口躲雨，就听前辈说扫描到了你之前的熟人。
你当即一个滑铲冲进商店旁的小巷，躲入纸壳堆时感觉撞到了什么，回头就看见旁边多了个少年。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和服，一只眼还缠着绷带，黑发乱蓬蓬的垂在脸上，像被雨打湿的小狗般坐在纸箱里。
不远处有两个人走进商店，一位穿着小黄鸭雨靴，一位腰上配着武器，换位置是来不及了，你屏住呼吸，忙不迭对少年竖起手指。
他歪过头，有点软乎的对你笑，安安静静抱着膝盖蹲在箱子中，果然没有出声。
一直等到两人拿着一大堆粗点心走远了，你才呼出口气，拍拍湿透的衣服从巷子中钻出来，想了想还顺手替少年扯了片纸壳挡雨。
你以为突发事件已经完美度过了，没想到走进擂钵街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串踩水的脚步声。
“姐姐姐姐，”是刚才跟你一起淋过雨的少年，他一手举着那截纸壳，一手抬起对你晃啊晃“你的味精掉了哦。”
你抬手看袋子，发现上面破了个小洞，果然有东西掉出来了。
“谢谢啊。”你接过他递来的味精，但内心依然保持着基本的警惕，你不知道他是刚刚赶上来的呢，还是就这么跟了你一路。
想了下，你从袋子中掏了个自热罐头给他以作为表示一切结束的谢礼，他低头看了看罐头，再次啪嗒啪嗒跟上你。
“姐姐姐姐，”你感觉自己头顶的雨突然停住了，是他把纸壳举了过来“你也没有伞哦，我们撑一把吧。”
“……谢谢？”你迟疑了，想加快脚步又不好意思把人甩下来，毕竟人家才替你捡了东西。
“姐姐姐姐，”没想到他已经很自然熟的凑过来，手指着你的袋子“我可以换那个蟹肉的吗？”
“……也行。”你被这种态度唬住了，竟然真的就这么举起手，一起停在大街上看他在袋子里翻来翻去。
少年认真翻东西的时候后脑勺的头发会一翘一翘的，绷带也垂下来，软软扫着你的手腕，你看他布料华贵的衣服和满身泥水的样子，觉得这怕不是个逃家的富豪少年。
但是也不像啊，他看起来很瘦，长得也不高，衣服脏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是离家出走的话，家里人应该很快找过来才对……难道是家道中落了？这种身世在横滨也很常见。
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就看见他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小孩看玩具般的饶有兴致光芒，未等你升起警惕，又换上一副乖巧的表情。
“姐姐姐姐，”他把刚刚在巷子里割破了袋子的刀片藏回身后，脸上扬起有点可怜的笑容“雨下得好大，我无家可归了，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
于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事实证明太宰治可真不是什么落难小狗，他天真无邪的笑容全是骗人的。
那晚你长了个心眼，没把他带回去，而是出钱给他租了家旅馆，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摸到了‘羊’的根据地，坐在厨房的箱子里对你笑。
太宰治这个小孩聪明的吓人，是那种能令人全身都冷到麻痹的伶俐，面对绝大多数东西他都摆出一副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模样，黑色的眼睛细看就能发现里面暗沉沉的，一点光泽也泛不起来。
他也笑，笑容却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只有在想要达成某种目的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得乖巧些，而你完全不知道他那天要跟你回去到底是因为什么。
肚子饿了？碰巧想找住的地方？闲得无聊了？
你猜不透，也懒得去猜，只是有点受不了他总在一边歪头打量你的目光。而不等你开口问他要不要加入‘羊’，太宰治就像来时那样突然消失了。
他像只活在外面的野猫，不是你养他，只是他偶尔来看你，来的时间也并不固定，有时候兴致好就到厨房睡一整周，有时候又在几个月后才半夜站在窗底咚咚咚敲你玻璃。
你会在街上看到他，他几次跟你打招呼，几次不跟你打，几次像遇见大熟人似的乐颠颠跑过来，几次又当作完全没看到你转过身。
在‘羊’的根据地里他神出鬼没，基本只在厨房现身，见过他的只有负责做饭的省吾和听你讲故事的几个孩子，大家对他的印象看起来都不错，默认了这个不属于‘羊’的人四处乱蹿，因为太宰治只要想讨人喜欢，是没有人能拒绝他的。
但在你面前他就差点味道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种词汇基本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会姐姐姐姐的围着你叫，一会蹲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你。
很意外的，你对这种情况接受良好，不就是外面养的猫吗，上大学的时候你可是喂了一校园的猫，哪只不是填饱肚子就拍拍屁股走人。
给太宰治带上野猫滤镜后你就淡定了，只是偶尔还会被他突然冒出来的样子吓到。
就比如今天，你叹口气，在他无邪的脸蛋前扯了张白纸，示意他到一边继续画螃蟹去。
太宰治果然去画了，但不是螃蟹，而是一个矮个子小人，小人全身被涂黑了，头上还有一顶帽子。
“这人长得有点矮啊。”你凑过去端详这幅抽象画。
“是吧？”太宰治的表情可开心了，他偶尔会这么笑，上次还是在你说自己完全不懂做饭更别提蒸点心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画完小人他就说无聊，画笔一丢，螃蟹和小黑人都扔进火炉，嚷嚷着让你再讲几个故事。
“《格林童话》？”
“不要。”
“《水浒传》？”
“不。”
“《西游记》？”
“腻了。”
“那你想听什么？”
你摆出一副对小孩要宽容大度的表情。
太宰治的眼珠转了转。
“不如就讲讲你和那个‘羊’之王恋爱的故事吧？”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你奇了，是发现外面的小野猫突然进入青春期的那种奇。
“因为无聊嘛。”
太宰治的语气很无所谓。
虽然没法理解他怎么就觉得这个话题有聊了，但说到中也你可就不困了，先喝口水润润喉咙，才在孩子们逐渐看过来的眼神下开口。
“真要说起来的话，还得从白濑哥把我捡回去开始，那天我饿着肚子，羊’又有点账算不明白，他就提出用面包换我帮他们算数，而恰好柚子姐之前认识我，就拍板把我留下了……那时‘羊’还住在下水道，中也就站在入口的位置，手扶着水泥通道，想把在上面求救的猫弄下来……”
你的视线飘忽着，记忆慢慢回到了那个黄昏，迤逦的夕阳如火如荼，在男生的衣摆上拖下层层叠叠的金红光影，他侧对着你，钴蓝色的眼睛凝望着头顶的猫，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后才慢慢转过脸来，赭红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擂钵街的猫不多，皮毛都破破烂烂的，长得也骨瘦如柴……以前有不少人会在街上抓野猫吃，现在也是，处于这样糟糕的环境，都可以理解……但只有中也是个例外，所以我就想着，如果一定要找个男朋友的话……”
如果一定要找个任务对象的话……
“就因为救了一只猫么？”
晶睁大眼睛。
“当然不只这个啦，”你拍拍她的脑袋“你们的中也哥啊，人可是很温柔的，还会给隔壁的小孩子分弹珠呢。”
一直没动静的太宰治突然笑出声，你觑眼看他，就发现少年正晃着两条纤细的腿，姿势惬意的靠在椅子上。
“姐姐见过杀人的场面吗？”他的表情天真，提出的问题却不天真。
“嗯……见得挺少。”你诚实回答，中也把你们保护的很好，你在‘羊’里又属于后勤成员，连枪都没练过几次。
不过打架这种事你就看的不算少了，基本上都是中也单方面殴打敌人，把对方各种角度踹飞撞飞甚至挂到树上。
太宰治又笑了，表情比刚才还开心，他就像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新玩具一般歪过身子，长长的欸一声。
“原来姐姐竟然见的很少啊，可是明明——”
可是什么可是？你盯他，他却不说话了，跟个小孩似的扭来扭去。
行吧，太宰治的脑回路不必猜，你把思绪转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中也哥会救猫，扶老人过马路，还给小孩分弹珠……”看着眼前一张张不解的脸，你又悠悠补充一句“还在填饱肚子都难的时候分我鸡腿吃。”
“哦——”孩子们恍然大悟“中也哥真好啊！夏天姐好幸福！”
“对吧？”你得意的笑，正想趁机再讲几句，就听旁边的太宰治嚷嚷起来。
“我好饿啊——”他拖长了音，直接打断你的话“这个故事好无聊，想吃饭了！”
这么说着，他就真跳下椅子，洗好手啪嗒啪嗒走到厨房桌子前等饭，表情要多自觉有多自觉。
既然到午餐时间了，不讲就不讲吧，‘羊’现在也不缺这口吃的，你给他打了碗饭，正埋头要吃自己那份，就见他的筷子伸了过来。
“姐姐姐姐，我也想吃鸡腿。”他的语气很乖巧，脸上还带着笑。
鸡腿的数量是有定额的，太宰治碗里确实没有，你看了看自己的便当，今天中也不在，省吾按惯例把他那份肉盛给你了，既然如此，你就大方的由着他夹走了一个鸡腿。
“谢谢姐姐，我下次请姐姐吃饭。”
他笑的可乖，你却不吃这套。
“是你付钱还是我付钱那种？”
太宰治又笑，也不说话，就埋头啃鸡腿，他平时不怎么爱吃东西，但今天把饭都认认真真吃完了，包括那个大鸡腿。
你和省吾看他的目光都很欣慰，饭吃到一半，你想到还没叫白濑起床，就端着饭盒出去了，再回来时桌上只剩下个空碗，厨房的窗户大开着，风一吹就哗啦啦晃悠。
“野猫又出去逛了……”你摇头感慨，又觉得‘出去’这个词有失偏颇，或许用回归更合适点。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五段青春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