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七个熊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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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对于你突如其来的询问，乱步慢慢眨了下眼睛“唔，茶点小姐可能没有发现，不过大人们肯定都知道的啊？”
……什么肯定都知道啊。
天上的黑夜仿佛都变作冷水，兜头从你身上浇了下去，你站在余热未去的废墟中，感到手脚上渗出一层层细密潮湿的冷汗。
夜风渐大，忽的吹散了笼罩在四周的烟雾，头顶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眼前少年的表情，那是张刚刚脱离了稚气的脸，五官的轮廓加深，下巴还有些尖瘦，半睁的眼睛是一片剔透的绿，带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平静下又埋藏着细微的困惑。
可那困惑也并不是针对你话里的内容，而仅仅是你又一次叫了他的全名。
“……那要是，”你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有一股压抑的僵硬“要是他们不知道呢？”
“……你在说什么啊？”像是觉察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氛，乱步抬起头，彻底睁开眼睛望着你“这么明显的事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啊？废墟上的刺很多，茶点小姐还是快点下来吧。”
这是双怎样的眼睛呢？很透明很深邃，里面藏着孩童般的纯真光泽，那是你最喜欢的光芒，曾经无数次的在你面前闪烁，带着令人怦然心动的执拗和勇气。
这双眼睛还看着你，内里的神色与往日如出一辙，你却感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坠了下去，从飘忽不定的云层一路直达万丈深渊。
“……怎么了啊，夏天酱？”
乱步的声音也干哑起来，他想要拥抱你的手掌收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抓住似的斜斜垂在身体两侧。
“你怎么不说话了啊？”你怎么用大人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沉默令这怪异的气氛加剧了，乱步的指尖反复张开又缩起，鞋子也开始无意识的碾压地面，那些烧焦的木头和草根被压碎了，变成一地漆黑的尘埃。
这颜色无意中让他想起那束为了追你而掉在地上的鲜花，垂死挣扎的花瓣在他眼前闪过又滑去，乱步碾草的动作加重了，语气也不自觉的变高变快。
“啊，是因为我没有提前跟茶点小姐说这件事情吗？下次我会注意的啦，绝对不会让茶点小姐再被吓到……不要不说话了嘛。”
最后一句话其实根本不像撒娇，反而像是有一团气流从胸口硬生生挤出来似的，少年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心脏重而压抑的跳动着，他一会儿紧紧盯着你，一会儿又像被烫到般跳开视线，整个人游移不定的仿佛一簇狂风里摇摆跳动的火苗。
你什么都没有觉察，乱步的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你站在原地，脑海中一会想着红发姑娘明艳的侧脸，一会映着居酒屋熊熊燃烧的倒影，你想村庄中孤零零的门牌号，想学校储物柜投下的长长影子，想宿舍管理员那张愤怒狰狞的脸……你想了很多很多，可总会跳回月光下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它们告诉你他的孤独，告诉你他的恐惧，它们问你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它们说不论是谁都好请救救我吧。
于是你伸出了手，于是你让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可是你仍然没告诉他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是那些会伤害他的恐惧仍然没离他远去。
你并没有拯救他。
——
“……夏天酱是觉得我说谎了吗？”
等你有意识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在慢慢往后退，脚下一步一颠，身体细微的摇晃着，而把你的所有动作都尽收眼底的乱步站在废墟下静静望着你，眼中的火焰越燃越旺，光芒却忽的沉了下去，像一座已死去许久的壁炉点燃了，浮起漫天尘埃。
“可是夏天酱不是一直也在对我说谎吗……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
“……什么？”
你想停下动作，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挤出微弱的声音。
“——因为夏天酱根本就不叫夏天啊！！！”
像是终于无法忍受一般，少年冲破了压抑许久的气氛，大喊着把情绪发泄出来。
你的表情蓦的空白了。
……是的，你根本就不叫夏天，你的名字当然不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可是前辈告诉你，做任务应该起一个代称……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谁在低纬世界里会用真名呢？
当时的你就是这样想的，也这么做了，可现在的你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解释也讲不出口。
而没有得到你回答的乱步依然在嘶喊。
“我不明白啊！我什么都搞不明白！夏天酱到底是谁啊？！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真正开心啊？！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对我说谎？！”他挥舞着双臂，眼里有破碎的泪光在闪烁，明明是在质问你，你却觉得他好像在对整个世界发出疑问“请告诉我吧！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我什么都会做的啊！！！”
你张张口，无法措辞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突然降临到你的身上，你向后退，一步，两步，然后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废墟。
你不能告诉他，你没有办法告诉他……告诉了又怎么样呢，你总归要回到现实世界的，你不可能留下来。
可是乱步呢，这个被你承诺从乡下带到大城市的，与你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的少年……他到底该怎么在这个，危险的，奇怪的，他根本无法理解的世界，独自一人生存下去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七个熊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