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个熊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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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话音落下，乱步半响没说话，他只是维持着那个被捧脸的姿势静静看着你，翠绿色的眼睛里映着你同样灰头土脸的样子。
“……不要。”
过了一会后，他低下头，把下巴完全搁到你掌心上，两只手却伸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你脸上的灰。
“这样夏天酱就太辛苦了……”
他鼓着脸，抹过你耳根上的手指很热，带着薄茧的指尖蹭啊蹭，令人感觉又痒又麻。
“别学柚子姐的动作，你又不是小姑娘，”你面不改色的把他的手拍掉，在对方控诉的眼神中指出一个残酷的现实“而且我觉得你很快就要被开除了。”
乱步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于是气呼呼的再度抬起手，开始用掌心挤你的脸。
你也毫不示弱的回敬过去，压着他脸蛋的软肉挤成各种奇形怪状的表情，你们面对着面，互相憋气较劲，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后这种幼稚行为才以你的胜利告终。
乱步被你掐的脸颊通红，鼻尖上都带了一层薄汗，他微微喘着气瞪你，瞧上去很不服的样子，你再次抬手，他才把头转到一边，哼的一声压下自己的帽子。
你可得意的翘起嘴角，不过人还是要哄，于是你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从后面环住肩膀压了上去。
正处于成长期的少年身材是一种韧性的消瘦，抱起来完全不如小姑娘那么软，但乱步的身上闻着甜滋滋的，是波子汽水和棒棒糖的味道，恰到好处的中和了那种异性的侵略感。
你搂着他晃啊晃，觉得像在抱一个有点硬梆梆的布娃娃，而乱步竟然真的像个玩偶似的，由着你晃来晃去，半天都没有动弹。
晃了五六圈之后你觉察不对，探着头去看他的表情，原本僵硬着身子的对方立即抬起手臂挡住脸，但已经来不及了，你清晰看到了他几乎烧红到额头的脸。
“哎呀，”你对上他指缝里睁开的绿眼睛，语调轻松的下了结论“你害羞啦。”
“……没有！”乱步后知后觉，挥舞双臂奋力挣扎，扯下自己的帽子盖在脸上挡住视线。
“哦呀——”
你故意逗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都说了没有啦！只，只是夏天酱抱得太紧了！狡猾的偏心小姐！”
他死死的按着帽檐，那顶可怜的学生帽几乎要被他压成扁扁的一团。
你这次没忍住，看着他笑起来，但笑着笑着又突然脸一热。
“太狡猾了啦！”
乱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抱怨，而你默默的移开了视线，不自在的用手挠挠鼻尖。
——
事后你回到军队，脑子里还是时不时闪过乱步那双藏在手指后面的绿眼睛，他似乎被吓了一跳，又似乎有一点主人本身都不知缘由的高兴，暗绿色的瞳孔深处有光跳来跳去，像条四处探寻碰撞的游鱼。
你坐在寝室的铺盖上琢磨了半天，什么也没琢磨出来，终于忍不住向着目前唯一在场的前辈忏悔。
【我好像犯罪了。】
你双手合十，积极告解。
【员工小姐何出此言？】
随叫随到的前辈十分配合。
你吭哧吭哧半天没说话，其实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好放下手。
【我啊，完全没有面对青春期小男孩的经验呢……】
你的表情可沉痛了。
【他们这个年纪在想什么，到底什么时候会长大，我也毫无头绪。】
【我觉得他应该还有点长高的余地，】前辈认真思考【但是不多。】
【……这个说法就有点恶毒了啊前辈，】你双手撑着铺盖晃悠腿【说到底我是来做任务的，但是……】
【员工小姐又要心软啦！】
前辈快乐宣布。
【这就让我没法接了，】你用手指捋着铺盖上的线条玩【不过我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只是总感觉放着不管的话会很有罪恶感。】
【放心啦，他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子呀，】前辈语气轻松，电流声中带着一阵轻笑【就比如说，他之前告诉了你的小室友酒窖地址——】
你猛然抬起头向着对面的床看去，意识到帐篷里其实空无一人后马上掀开布帘。
但已经晚了，原本早已到熄灯时间的军队灯火通明，喝骂与训斥声不绝于耳，柚子姐和五六个孩子一起抱着头蹲在地上，有湿漉漉的酒液顺着那头漂亮的粉发淌下来，滴落到周围的酒瓶碎片上。
那些孩子们眼睛里带着即将遭受惩罚的恐惧与麻木，抱团取暖般缩在一起，你愣愣看了一会，突然拔腿向着外面跑。
——
乱步就坐在隔壁的建筑器材上，此刻工地早已下班了，只有一盏路灯照着他的头顶，投下一束昏暗的光，他的脸半明半暗映在光里，还是那副孩子气似的百无聊赖神色，慢慢抬起眼看着你跑过来。
瞧见他那副表情，你有点气又有点想笑，伸手上去把他的头发揉成了一团乱草。
“怎么了嘛！”
乱步不高兴的噘起嘴，抱怨的捋着自己的短发，他什么都没意识到，也不觉得自己干了坏事，只是想做就做，想说就说了。
你顿了顿，喘了口气，慢慢平复跑动带来的心跳。
“有没有什么大消息啊？”
“你指什么啊？”乱步的眼睛眨了眨，伸手把你鼻尖上的汗忽的抹走了。
“能让军队乱成一团的那一种，比如哪个高官背着老婆和谁搞在一起了什么的。”
“那个太多啦，”乱步眯起眼睛回忆“所长贪污算不算？”
“有确切证据吗？”
“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你点了点头，很直接的一拍他的后背。
“走，我们把这个事给捅出来，闹的越大越好。”
“嗯——”乱步还是不情不愿的，在你坚持的注视下才慢吞吞挪脚。
“反正大人们肯定发现了啊，只是谁都不说，虽然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但是夏天酱想闹大，是要去救那群家伙吧。”
“你还说，干嘛要把酒窖的位置捅出去。”
你戳戳乱步的额头，他可委屈的躲开。
“他们明明就是一副想知道的样子嘛，只少少拿几瓶的话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但是你也清楚他们不会只拿几瓶吧，”你头痛，扯乱步的脸，看他呜哇呜哇抗议才满意“反正做完这事我也被开除啦，咱俩就继续搭伙找工作吧。”
“就我们两个么？”
乱步被你扯的摇摇晃晃，嘴里还咕哝着问。
“就我们两个啦。”
你点点头，他这才高兴起来，眼睛微微弯着，双手也背到脑后，在晚风里拖长了音。
“既然夏天酱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
道别的时候，柚子姐特意把你扯到了一边。
这个脸上还有点鞭子印的姑娘并不看你，她噘着嘴，用手指捻了捻自己的头发。
“……我准备去横滨的租界附近碰碰运气，听说那边有个未成年武装组织，叫什么羊的，还挺厉害的。”
“听起来还不错啊，到那边就不能这么任性啦。”
柚子姐捻头发的手指一顿，轻轻哼了一声，终于转头看着你，她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光芒，那是对于未知的希冀和恐惧。
“……反正啊，我肯定会努力混出名堂来的，”她碾了下脚底的草根，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气，涂着指甲油的手伸出来点了点你额头，慢慢扬起一个有些骄纵又得意地笑“到时候啊，你要是实在混不下去就来找我，报柚杏的名字，尽量不会少你一口饭吃的。”
“好的，柚子姐。”你也笑了，她抿了抿下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身后的乱步已经在挥着双臂，大声嚷嚷说好慢好慢了。
“……真是麻烦。”她撇撇嘴，上前用力抱了你一下。
“记得活着啊。”
——
“那个家伙也太——慢——了——”
乱步大摇大摆的走在你身边，脱离了工作地点后，他又恢复了那种随心所欲的状态，看到好玩的停一停，瞧见零食买一包，走累了就直接坐在路边休息，一副万事不愁的无忧无虑神色。
你被他带的也悠闲下来，边往前走着边转头观赏周围的景色，此刻正值横滨的丰收季，一颗颗巨大的南瓜中点着五颜六色的蜡烛，摇摇晃晃的挂在街边的路灯杆上，天空上飘着烟火，不远处还有花车在街道中巡游。
人群渐渐拥挤起来，乱步牢牢攥着你的手腕，带着你在一个又一个摆满小玩意的摊子间穿行，你乐得轻松，任由他领着路，嘴里还咬着一个塞过来的苹果糖，边嚼边与乱步聊着些天马行空又漫无边际的话题。
你们谈套娃小人，谈章鱼小丸子，谈烟花到底是红的还是蓝的好看，谈舞女的妆容是不是画的太浓了，谈戴着面具的小摊老板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们什么都聊，什么都说，两个满身风尘，脸上还带了灰的小孩手牵着手，高声笑语着穿过街道，有花团锦簇的巡游车从你们身边经过，坐在横梁上一身华服的人与你撞了下肩膀。
你一愣，赶紧道歉，乱步鼓着嘴把你护到另一边。
有着柔软黑发的少年轻轻说了声没事，眼睛望着前方，有种漠不关心的平静，你想到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平民衣服，立马拽着乱步溜了，两个人边走边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向着名为未来的远方肩并肩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个熊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