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中蒋北 ...
-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送走了陆良，一个我爱的，爱打篮球的男生。
我认识他，却不是因为他。
那时候的他，有一个喜欢的女生，叫戚涟漪。
那个女生总是安静的坐在树荫下，脖子上夹着一把阳伞，拿着本子在树荫下写写划划。他们基本不怎么说话，却显出一种细腻的温馨。
陆良总是在下场时，快速的，大口大口的喝掉她递上来的矿泉水，用一种对运动员来说很不适合的饮水方式。然后胡乱的撩起运动衫抹了抹自己的脸，却小心细致的拿着湿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汗迹。
她很安静，即使陆良进球得分了，她也不会加油喝彩。她总是安静的对他笑笑，然后拿出包里的湿巾，在它的反面写字。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只是在无聊的乱写，直到后来的某一天里，当我在陆良写字桌上的收纳箱里看到满满一叠写着“给、我的陆良”的湿巾包装袋时，竟突然间明白过来，陆良他，到底是用怎样的苦心，小心的爱着这个安静的女孩。
他和她拿一样的湿巾，那印着“心心相印”字样的湿巾，他总是放在运动裤右边的口袋，就如同她，总是放在上衣右边的口袋一样。
第一次看到陆良失控，是在我们交往后的第一个雨天。
雨很大，打在身上凉凉的，让人忍不住身体一颤。我撑着伞努力将自己往陆良身边缩。在经过我们以前经常打球的那个球场时，陆良顿住了。
雨水因为风的关系大力的淋在脸上，我难受的用手擦着脸，“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很多人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他们交谈者，偶尔嬉笑着，我却什么也听不清楚，整个脑袋嗡嗡嗡的响着，我看着陆良，然后和他一起看向球场上唯一的身影。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个叫戚涟漪的女生并不爱这个叫陆良的男生，至少比我不爱。她不会为他开心，不会为他难过，甚至不会为了他大喊大叫，永远一副温温水水的样子，有时真的让人很窝火。
雨还是不停的下着，陆良却慢慢的走出了伞下，走进了那一片大雨盘陀之中。
也许爱情真的是种很奇怪的情绪，在最平常的日子里，奇怪到连你自己也陷进了最初的迷雾里。看着在大雨中捡球、投球、捡球、投球的女生，不哭，不喊，不闹。初冬浅薄的白色针织衫已经面目全非，掉落在雨水里的篮球混着球场上细细的污泥，黏在女生略显苍白的指尖与掌心。明明是在不停投篮捡球的女生，却有一瞬间让我感到窒息般的绝望与哀伤。
给、我的陆良。
那个安静的女生，那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一句又一句的祝福的。
那个安静的女生，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安静的看着陆良渐渐走出她的世界，走进另一个女生的世界里去的。
我看向陆良，忽然就开始怀疑，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一点一点走出她的世界的？他真的是走进了我的世界吗？他真的，曾经走出过那个安静的女孩的世界吗？
他会接受我买给他的透着冰冻寒意的矿泉水，却从来不会马上就喝。他会在下场时习惯性的往右边树下走，然后看着空荡荡的树荫发呆。每次接过我手里三分之二的水喝掉，却总是莫名的伸出手，看着我空荡荡的右手掌心。
习惯真的是要命的东西。陆良习惯了平静的去爱戚涟漪，我习惯了努力去改掉陆良的习惯。
陆良、当我无法从你的身上找到你爱她的习惯时，我以为我完成了我的习惯。当我发现我认为的不再爱她的你原来是爱着她的时，我该怎么办。如果连那么深刻的爱着你的我都无法从你的气息中找到你爱她的讯息时，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告诉自己你竟是爱她爱到了骨髓深处，你不知道，她不知道，我知道，却宁可不知道。
球场浓绿色的围栏拦住了你走向她的世界的去路，不甘寂寞的大雨却拦住了我走向你的世界，你走不进她的世界，我无法从你的世界出来。我们仿佛三个相关的积木，散在空旷的土地上，那么单调与苍白。
我后来告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竟然随身带着一小包湿巾。我想知道，我想看到她会有怎样的表情，她会以怎样的言语来回答我。可是，我失望了，她只是看着球场的方向发呆，然后冲我点点头，微笑着离开了。
陆良，我开始怀疑，我真的是爱着你的吗？我所有的神经都张扬着告诉我，我是爱你的。可是，为什么那么爱你的我竟看不出你眼里对她的感情，也看不出她眼里对你的感情。我明明那么深刻的知道，你是爱她的。
萧弥说我是个笨蛋，彻头彻尾的大笨蛋，我大叫着骂他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他看着球场外，那个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冻得蜷缩成一团，却依旧静静的躲在树荫下啃着苹果，写着不知名东西的女生，呢喃道：“大白痴啊－－”
不知他是在说他自己，还是说那个名叫戚涟漪的女生。
或者，他说的，一直都是我。
会有哪个男生留着一大叠的湿巾外包装袋当人民币一样的珍藏着，会有哪个男生会特意买个滑轮箱来装一个又一个矿泉水的空瓶子，至少，除了那个叫陆良的男生，我从没见过。
他总是会等冰冻的矿泉水冷却至常温才去喝，因为那个叫戚涟漪的女生总是早早的买好矿泉水，搁在自己的左手手心里，等陆良下场喝水时，已经是常温了。而那个叫陆良的男生，早就在那些安静的如水墨画一般的日子里，习惯了这样的温度。
萧弥说，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吧，平常到让人连插足的地方都找寻不到。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雨中蒋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