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生活》齐夏末

12、第十二章

　　饭后午休是中国人几千年来不成明文的生活习惯，这习惯哪怕是到了文明的现代同样存在。此刻，浩然躺在陈芸炕上睡的正香，微微翘起的嘴角许是因为他正做着美梦，胖乎乎的小手习惯的拉着陈芸的衣角，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陈芸也不闲热。

　　陈芸手里的蒲扇无意识的摇扇着，半睡半醒间脑子里思绪也十分混乱。一会儿是担心然哥儿的教育问题，一会儿又是生意问题，想着他去了学堂才半天回来就开始讲男女大防，也不知那先生究竟是有多迂腐，跟着这样的先生只怕也学不了什么好东西。又想着生意还没起步就已经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头就觉得十分痛，万事开头难呀！

　　“姑娘，”门外阿秀轻敲着门，“时候不早了。”

　　陈芸本就没睡实，听得一点轻声也就醒了。便冲门外的阿秀说道，“知道了，嫂子打盆水来，我叫然哥儿起床。”

　　阿秀推门进来，手里已经端了盆水，见陈芸正半侧着身子捏着然哥儿的鼻子喊道，“小懒猪起床了，晚了先生要打你屁股了。”

　　然哥儿小嘴嘟着咕哝了句什么，便打着呵欠半眯着眼睛醒了过来，软糯糯的喊了声，“阿姊，”

　　陈芸伸手抱起了他，又接过阿秀递过来的毛巾替他擦了脸，柔声说道，“然哥儿该去学堂了，让阿秀嫂子送你好不好？”

　　然哥儿在她怀里又腻了腻，才点点头说道，“嗯！”

　　收拾妥当，阿秀牵着然哥儿去了学堂自是不提。

　　然哥儿一走，陈芸也没了再睡的心思，便叫了小花过来陪她。小花坐在炕桌另一边，手里做着针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陈芸说话。“然哥儿去了学里，把姑娘的魂儿也给带走了？”

　　陈芸打了个呵欠，眼泪汪汪的说道，“哪里就像你说的那样了，我这是没睡好，脑子有些疼。”

　　小花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走到陈芸身后，伸手在她太阳穴上按了起来，“姑娘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会没睡好？是不是天热有些中暑？”

　　陈芸被小花力度适中的按摩伺候着舒服的嘤咛一声，眯着眼睛享受了起来，又说道，“没中暑，就是脑子里总想着事情，睡不踏实。”

　　小花听了笑着说道，“我只当姑娘病了一场转了性子，可现在看来也还是老样子。姑娘以前心思就重，什么事儿都放在心里。”顿了下又说道，“姑娘这毛病可得改了，小小年纪心思就重可不好。”

　　陈芸答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这性子哪是说改就能改的。然哥儿又小，许多事情只能是我自己一人承担。你当我愿意去烦恼呢，这也是没法子呀！”

　　小花不解的问道，“姑娘现在有什么好烦恼的？然哥儿进了学里跟着先生做学问，姑娘自己又想好了赚钱的法子，地里头有陈家大娘他们帮着照管，家里的事儿有嫂子。这里里外外也什么好恼的吧！”

　　陈芸重重叹了口气，“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然哥儿是去了学堂，可跟着那位迂腐的先生能学到什么东西？去了半天就搞男女大防，要是多学几年我真怕他变成个卫道士。还有赚钱的法子，我想来想去总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妥，样品单一不说，放别人铺子里卖我还得分给那掌柜一半的利润，你说这样我还能赚钱吗？”

　　小花想了想才开口说道，“那姑娘何不自己开间铺子？这样也就不用分钱给别人了，而且还能卖其他的东西，姑娘不是说记得很多方子吗，那都做了出来品种不就多了？”

　　陈芸摇了摇头，“你当我没想过自己开铺子，可开铺子得要本钱呀，再说，万一生意不好亏了怎么办？那样我们可是连条后路都没了。”

　　小花急忙说道，“怎么会亏呢？姑娘那方子那么有用，哪个女的不爱美，我倒是觉得开间脂粉铺子很好。姑娘卖的东西多了，那些药材品种也多了，这样也不用担心别人抄了咱家方子去。”

　　陈芸听的眼前一亮，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只卖一样那方子早晚会被别人知道了去，要是卖的东西多了，那样各种各样的方子加在一起药材品种也多了，别人要再想抄袭也就不那么容易了！而且自己不是一开始就想开家女性用品专用商店嘛，那店铺里除了卖中草药的护肤品外还可以有胭脂水粉这些化妆品吧。自己好歹也是一现代人，应该不至于经营不好吧！

　　说做就做，陈芸立即说道，“花儿，那你明儿再陪我去趟县城，咱们去好好的做次市场调查！”

　　小花不解的问道，“什么是市场调查？”

　　“呃，市场调查就是...就是再去城里好好逛逛，并最终决定咱们是不是开间铺子。”陈芸解释道。

　　小花听的兴奋极了，“好，咱明儿个一早就去。要是能在城里开间铺子，那是不是我们都要搬城里去住，那然哥儿也能去城里的学堂了。”

　　陈芸见她满脸兴奋的样子，也跟着憧憬了起来。至次日，陈芸一早就带着小花坐上了张家老汉的专用牛车朝城里赶去。过了城门口，陈芸让小花给了张家老汉五十文钱，让他在城门口的那家茶铺子里等，她们自己则叫了辆骡车让车把式带着她们在城里慢慢逛了起来。

　　官巷，南官巷，花市，珠子市，常府街，富贵巷，修义坊，这一路繁华地段逛下来，陈芸发现那些店铺里经营的种类之多令人惊讶，其中以盐业，茶业、木业、典当业、银号、徽墨、菜馆、药材及粮油酱酒为主，且多是连锁制老字号。听车把式介绍说他们不止在安徽本省的歙县、旌德、宣城、芜湖、休宁、无为等地开着铺子，甚至在江浙一代杭州、淳安、金华、宁波、衢州、南京、苏州、南通、漂阳、扬州、宜兴等繁华城市里也有他们的商埠。特别是以盐务为主的商业中心的扬州，那些人数众多财雄势大的盐商也多是祖籍安徽地徽商。

　　车把式带着陈芸两人在热闹的街道上转了一个上午后，乐呵呵的接过一百文钱感恩戴谢的离去。陈芸带着小花又来了风味居，此时正是午饭时间点，风味居里可谓是人潮涌动以致有些人满为患，差点让她以为风味居今天的饭菜不要钱！

　　小花一见这阵仗，立马说道，“姑娘，咱还是去别家吧，这家人太多了，可怎么挤进去呀？”

　　陈芸笑了笑，再看这场景倒是让她想起了现代的时候，中午下班时哪家饭馆儿不是这样？“你现在饿不饿？要不饿我们就先去崔牙侩家打听看看哪里有铺子出租，等过了这吃饭的高峰期我们再来。然哥儿说要吃他家的炸鸡丝卷和荸荠元子，我答应了给他买回去的。”

　　小花笑眯眯的点点头，抱着陈芸的胳膊转身就抬步走人。眼光一扫，却说道，“咦，姑娘，那不是崔牙侩吗？”

　　陈芸抬头，果然见崔牙侩跟在个身着月白杭缎箭袖的年轻男子身后，他后面还跟着四五名年轻力壮的仆人。那崔牙侩眼尖的认出了陈芸，便主动招呼道，“陈姑娘，你们这是...已经吃好了？”

　　陈芸因见有外人在便不准备同他打招呼，可对方已经喊了自己就只得开口了，“崔先生好，我正准备去找您，倒是在这儿就碰上了。”

　　崔牙侩听了便躬着身子对那锦衣男子低语了几句，那男子没做声便快步进了风味居，只经过陈芸身边时目光犀利的盯了她一眼。

　　崔牙侩笑咪咪的说道，“陈姑娘找我有何事？可是又看中了哪家的地？”

　　陈芸淡淡一笑，“我打算在城里开家脂粉铺子，但不知哪里有合适的铺子出租，想着您消息灵通，便来找您打听打听。”

　　崔牙侩听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转瞬便消失不见，只嘴里说道，“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经商头脑，实是令人佩服！”

　　陈芸谦虚的答道，“崔先生说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过日子总得要花钱不是！”顿了下又说道，“先生是与别人约好了吧，我这就不打扰先生了，只这事儿还得先生多费心！”

　　崔牙侩笑着点点头，又说道，“陈姑娘放心，这事儿我会帮您打听，等有了消息便告诉您。姑娘请便。”

　　陈芸冲他蹲了蹲身子，便带着小花离开了。崔牙侩进了风味居，一路直上三楼包厢，甫一进屋，便躬身对着那位锦衣男子说道，“爷，那姑娘手上确是戴了只上好的镯子，看那样子倒是与您说的张家老太君那只的确很像。”

　　锦衣男子听了也没做声，依旧半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她找你做什么？”

　　崔牙侩恭敬的回答，“回爷的话，那姑娘说想在城里开家脂粉铺子，让小的帮忙找间合适的铺面。”

　　锦衣男子听后微抬了眼皮，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只那双分外黒幽冷峻的瞳仁出卖了主人的情绪。可惜屋内的人并不敢与之对视。只听他清冷的声音又响起，“你说她是从扬州来的？姓陈？”

　　崔牙侩点头答道，“回爷，那姑娘前些日子才将户口落在了孟湾村，那孟湾村的保长是小的一个朋友，他对那家人熟悉的很。那姑娘是五年前同她娘一起从扬州来的，那位太太的贴身丫头就是孟湾村人，她们家还有个哥儿，今年五岁，那位太太就是生那哥儿时难产去的。她们前些日子办户籍，买了三亩地上丁帐簿，就是小的经手的。”

　　锦衣男子点了点头，又问道，“她叫什么？”

　　崔牙侩愣了愣才答道，“回爷的话，姑娘叫陈芸。那哥儿叫陈然。”

　　锦衣男子重复道，“陈云？天上的云？”

　　崔牙侩虽好奇主人怎么会对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感兴趣，但却是不敢问出口的。只听他又说道，“回爷的话，是加了草头的那个芸。”

　　锦衣男子挑了挑眉，暗道，看她那酷似范家那位姨娘的长相就知道她们之间定有关系，老崔又说她是五年前从扬州来的，看样子多半是陈家人。范家那位好像是叫雪，还以为这位便叫云，没想到却是草头的那个芸。芸，芸草也，似目宿可死而复生。这丫头出现在这里可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