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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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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喻没敢让她自个儿待着,把黄佳楠送回家,和陈玉解释了一通,打算陪着她过了这一夜。黄佳楠一晚上没睡,躺在床上发呆,沈喻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她。
中途陈玉端了两杯热牛奶进来,给沈喻使眼色。
沈喻把门带上,不敢走远,就站在门口小声地应着陈玉。
“沈喻,我们做长辈的不了解事情的具体经过,进去待着,她也不舒坦,只能拜托你了。”
“应该的。”
“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楼上。”
“好。”
关了门,黄佳楠还躺在床上,姿势都没变一下,手里还攥着那两张电影票,还有向阳的那封信。
沈喻静悄悄地回到沙发里坐着,什么也不干,只低着头看表。
“沈喻。”一个小时过去,黄佳楠终于出了声,太久没喝水,说话有些哑。
沈喻起身朝她走过去,俯下身问她怎么了。
“你让春姨把那碗面热一下,我饿了。”
向阳一直都很贴心,怕面坨了,特地分了三只碗。一只盛面汤,一只用冷水泡着熟面条,还盛了碗浇头。
面热好端上来,黄佳楠坐在阳台那张小桌子上慢吞吞地吃,一边吃一边哭,嗓子哽咽得生疼。沈喻看不下去,走到她身边抱住她,轻轻地拍她的头,一下一下,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的黄佳楠对谁都犯倔,唯独在沈喻面前,会掉眼泪,会抱怨,会表现出难过。沈喻不会说那些巧话讨人开心,每次都只是从侧面轻轻抱住这小小一只,再一下一下地安抚,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平息下来。
可这一次好像不管用了。
黄佳楠就这样疼着嗓子把那碗面给吃了,吃完后才放声哭出来,沈喻越是安抚她,她就越崩溃。
站了堪堪一个钟头,沈喻也不觉得累。黄佳楠慢慢收了声,问他。
“沈喻,你能不能联系上江怀途。”
沈喻动作僵在半空中。
“我试试看。”
沈喻怕她一个人待着出事,门没关紧,留了条缝,走到走廊尽头,开了窗,才小心地拨出电话。
不出意料的,关机。
江怀途的号码被他存着其实也没打过几次,还是以前黄佳楠怕他联系不上自己,才给他存了江怀途的号码。
沈喻心里乱得很,点了支烟,又拨了个电话给小松。
“没睡?”
“喻哥,没呢,什么事?”环境嘈杂,像是在酒吧。
“你查查江怀途最近在干什么,楠楠给他打电话一直不接。”
小松那边停顿了会儿,倏地变得安静,应该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江家那位要不行了,听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可能在忙?”
沈喻有些烦躁,“忙得一天不看手机?”
小松没说话。
“行了,你查一下他现在人在哪,马上告诉我。”
沈喻回到房里,黄佳楠正对着那两张电影票出神。见他回来,黄佳楠抬起头看他,眼里是委屈和期待。沈喻不忍心和她说没联系上,只给她正了正床头凌乱摆着的枕头,让她先睡觉。房间里最大的光源被熄灭,沈喻只留了一圈壁灯,淡淡的。
黄佳楠明白了,听沈喻的在床上躺下,眼睛始终睁着看天花板。过了会儿,她又拿出那封信,展开了细细地瞧,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看完了又开始流眼泪,这次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沈喻去浴室取了张洗脸巾,用温水打湿,蹲在床边给她擦眼泪。擦着擦着,黄佳楠抬手按住沈喻的手,不让湿巾挪开,沈喻只觉得掌心里越来越烫。
第二天早上黄佳楠接到了一通电话,警察打来的,说是需要询问她一些问题,请她去一趟。
黄佳楠一宿没睡,实在打不起来精神,又想着事关向阳,马虎不得,便朝沈喻要了支烟。
沈喻犹豫不过一瞬,就给了她。
太久没吸烟,初入那口,呛得她想流泪,却只觉得眼角火辣辣得疼,一摸脸上,什么也没有。
连抽了两支,沈喻便陪着她出了门。
基本犯罪事实都已掌握,警方请黄佳楠去一趟,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签字,再问一道向阳受欺负的事,以及昨晚向阳坠楼的相关事件信息。黄佳楠被问到一半,才恍惚想起来,向阳被那群人渣欺负那天所留下来的衣服,还剩了几件在家。那时候她们俩不信任警方,不过是想立案留个底,连证物都不敢全交出去,怕被销毁了。回向阳家取那几件衣服的时候,黄佳楠让沈喻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
她们俩吃饭坐的那两张小板凳,还摆在窗边,就和以前一样。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黄佳楠觉得向阳真傻,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叠好这堆被子肯定废了很大的劲。黄佳楠又想到,她这么脆弱,走个路都费劲,是怎么一层一层爬到楼顶,再跳下去的。向阳做事好像一直都是认准了就不会变,就像当初找到她帮忙,她不答应,向阳还要把身份证给她。想到这,黄佳楠笑出了声。把东西找出来装进袋子里,黄佳楠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小屋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又进去把墙上的大头贴撕下来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那是她们去海边玩的时候照的,海边收费贵,这一张照片18元,到手后向阳还唠叨了好久,最后是黄佳楠挠了她一顿痒痒才安静下来的。把门关上,沈喻在外面等她,陪她一块下楼。黄佳楠瞟一眼楼梯,想到那天晚上向阳一个人一层一层吃力地往上爬,情绪又不受控制了,她捂住脸哭起来,沈喻抱着她,一下一下地安抚。
晚上黄佳楠不想吃饭,直接回了卧室。沈喻比她晚一步上来,推给她一杯牛奶,让她喝了。黄佳楠不想喝,沈喻就不松手,最后只能喝了。躺回床上,身体和心理都疲累到了极点,脑袋已经僵得放空了,却还是睡不着。她看向一旁的沈喻,他已经这样陪了他一天一夜,脸色有些差,低头回着信息。
“沈喻,你去睡吧。”
沈喻看了她一眼,“我看着你睡了再说。”
黄佳楠没法,僵持了一会儿,只得闭上眼睛装睡。
可谁知这一闭眼,就真的睡了过去。
沈喻见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楼让春姨搬床被子给他。
“怎么了?楠楠冷?”陈玉问他。
“没,楠楠已经睡了。她这几天状态不好,我怕她等会儿做噩梦,干脆在旁边打地铺了。”陈玉看不下去黄佳楠这没精打采的模样了,沈喻也担心她会垮下去,这才让她喝了那杯下了安眠的牛奶。
“你这孩子,楠楠能够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是...”
“陈姨,别这样说。”沈喻连着没休息,脸色实在不太好,笑起来有些虚弱,“都是应该的。那我先上去了。”
沈喻转身上楼。
他根本就不想和黄佳楠做朋友。
江怀途那天刚下飞机,就赶紧被接回了老宅。江海一共就生了一儿一女,江文夫妇两人都忙于事业,根本没办法整日贴身照顾。江怀途的姑姑还带着两个六七岁的孩子,自个儿又常年在国外居住工作,这回还是由着互联网办公才请假回来的。一家子正商量着要不请人照顾,江怀途姑姑又不同意了,说现在这世道太多虐待老人的了,新闻里天天播,提出自己可以先辞职在国内待着,孩子每天由司机送去上学,回来了反正家里也有信得过的保姆。一筹莫展之际,江怀途想着自己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不就他去得了。
那俩弟弟实在无聊,便讨了江怀途的手机玩,两个小孩追着赶着抢手机玩,谁知道手一滑,直接给甩进了湖里。半个小时后讨论出结果准备去医院了,江怀途追问手机,那弟弟支支吾吾,才知道半个小时前就给抛进了水里。偏偏正准备捞上来时,在医院里守着的人又打来电话催,想着在水里泡这么久也用不上了,干脆忙完再换一个得了。可谁知这一忙就没了日子,江怀途连着在医院照顾了一周,和江文提了一嘴给他带部手机,江文大抵是忙忘了,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
老太太不愿意回家,也在医院里顾着,整日提心吊胆,自个也病了起来。两位老人不住一个科室,江怀途每天跑完这边跑那边,偏偏家里这段日子生意又忙,他只能看完这边看那边,晚上就睡在病房的沙发上打盹,老人家晚上常起夜,他也睡不安稳。每天累得和什么似的,喂老人家吃完饭他光是坐在椅子上都能立马睡着,还偷偷用了几回好太太的手机给黄佳楠打电话,可那边总是挂断,到最后一拨就显示正在通话中。
等到一周后老太太身体养好了,江怀途才去把手机的事儿给办了。期间本来托送饭的保姆去办的,又说补卡得本人持身份证,家里还有俩孩子得看着,江怀途也不敢让她留在医院换他。各方绊着,等江怀途打开手机,才发现黄佳楠这些日子给他打了几十通电话,刚走时还经常发微信问他,到后来,微信也不发了,渐渐的,电话也没再打,还有几通是沈喻的。
他找了个空隙进了住院部楼梯间,给黄佳楠回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关机。
江怀途只能拨给沈喻。
响了三声,那边通了,却没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