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回答1988]粉色衬衫》代码工HL

4、婚纱和演唱会

　　德善好长一段时间都有心事的样子，李银赫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部长最近跟他聊了外派出国工作的事，李银赫愿意，但考虑到德善不一定愿意和他一起，于是还是委婉拒绝了。

　　周末德善很早就起来，神思不属的样子，让李一花都觉得她发烧了，还专门摸了摸她的体温。
　　出门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崔泽。他拎着旅行箱，门口停着他参加比赛赢来的丰田汽车，柳组长坐在驾驶位充当司机。德善才想起来他要去中国参加比赛。
　　崔泽很想带德善一程，但因为不顺路被德善拒绝了。德善说，她不赶时间，崔泽才上了车。

　　正焕和东龙、善宇、宝拉姐吃了午饭，从停车的的地方往胡同里走。
　　东龙此前叫了正焕和善宇一起看刚上映的阿甘正传，但正焕要陪着正峰哥去试结婚礼服，东龙只好和善宇两人去，宝拉姐刚好回双门洞看下爸妈。

　　下午，正焕带着正峰哥开车到了婚纱店。应曼玉小姐要求，她带着朋友独自在婚纱店试了一上午，只需要正峰去做最后的建议。
　　因为是大主顾，开在市中心的婚纱店，罕见的挂上了暂停营业，只对曼玉小姐一人开放。
　　正焕兄弟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生的笑闹声，是张美玉和她的两个朋友。
　　两人敲门，店员过来放他们进去，又从里面把门重新锁好。
　　店里面婚纱很多，最前面的区域没有人，看来女生们在后面的房间挑其他款式的婚纱。
　　“所以，”正峰哥问，“我的新娘子已经选好婚纱了吗？”
　　“选好了。”店员小姐点头，“说是对一件鱼尾裙一见钟情呢，又试了几件之后，现在陪她的朋友在试呢。”
　　张美玉的朋友，会有德善吗？正焕记得她之前说今天要和男朋友出去来着。
　　“麻烦您了。”正峰说。
　　“不麻烦。”店员小姐姐笑着摇摇头，“美玉小姐今天把店包下来了呢，而且张伯父不只是婚纱的最大供应商，还有店铺一半的股份。对我们来说，美玉小姐的事，当然是最重要的。”
　　正峰憨厚地笑了，挠挠头。

　　穿过纱幔和巴洛克式的白色屏风，兄弟二人看到三个女孩各自穿着婚纱笑作一团。
　　“说真的，谁能娶到我们双门高中李美妍，肯定是上辈子经常做好事。”张美玉说着，抱住德善的腰。德善穿了条有裙撑的公主礼裙式婚纱，她的高跟鞋不合适，不由得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立式全身镜上。
　　正焕刚转过屏风，就看到这一幕，本能让他心口一紧，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挡在女孩和镜子之间，女孩摔倒在他身上。而镜子掀倒，碎了一地。
　　“德善，德善！你没事吧？”张美玉穿着那条她挚爱的鱼尾裙，蹲下的时候蕾丝都崩断了好几根。德善身上身上被裙子包裹着，但张美玉心里发紧，生怕德善被玻璃划到脸。
　　德善被摔得一懵，听到张美玉的呼唤，撑起身，却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男人的胸口，对方关切地看着她。
　　是正焕。
　　“你没事吧，没事吧啊？”王子贤也凑过来，新做的蓝色头发让德善回过神。
　　“我没事啦，没事。”德善感觉膝盖钝痛，却顾不得拉起裙子检查，而是看向整个人躺在玻璃碎片里面的正焕，“你呢？”
　　正焕看到德善脸颊没被玻璃划到，心里一松，他回答，声音低沉，“没事。”但站起身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膝盖的韧带隐痛。
　　“啊！你的背！”王子贤的声音很尖锐。
　　德善凑过去看，发现男生的白衬衫上有大片的血迹，还在蔓延扩散，甚至还可以看到玻璃扎入后仅剩的边缘。
　　没用一瞬间，德善的眼泪满了眼眶，她冲到电话机那里要打急救中心的电话，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
　　“我没事，外伤，自己去医院处理就可以。”男生把原本搭在手臂上的夹克穿上，一个日常的动作，背上却传来密密麻麻的撕裂般的疼痛，他面色没变，额头上隐隐有汗珠。
　　“我和你一起。”德善说，把裙撑解下来，大大的裙摆拖在地上。
　　张美玉推了下正峰，让他跟着，但是正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弟弟对德善多年如一日的喜欢，自己去又能有什么帮助呢？反而是让德善陪着，正焕才会真的觉得好过一点吧。

　　正焕扫了眼德善拖在地上的裙子，露在外面的肩膀和后背，“外面冷，我自己开车去医院就可以。”
　　德善已经穿上了她的外套，拿过正焕手里的车钥匙，往门口走去，正焕看不到的地方，女孩眼睛通红，依然全是眼泪。“我开。”

　　医生给正焕处理背上的玻璃片时，正焕要求德善出去，但她却从百叶窗的缝隙，看到了正焕满背的伤口，以及在每次消毒的时候，男生肌肉的颤抖。
　　左肩的伤口，缝了整整十五针，每一针，都像扎在德善的心上。
　　要是没有正焕，镜子划破的，就会是她的脸。

　　护士带着正焕出来，叮嘱他留院观察半小时，看下伤口的缝合情况。又交代他要勤换纱布，在拆线之前伤口不要碰水。
　　德善在旁边记得很认真，扶着正焕到等待区坐下。
　　女孩的眼睛还红肿着，关切地看过来，正焕却看了看表，“你不是晚上有约，要去演唱会？”
　　德善的眼睛睁大了，都伤成这样了，她没想到正焕还记得演唱会的事。“我得先把你送回去。”
　　“去吧，稍微提前一点，不要叫人等。”
　　德善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摇了摇头，但正焕却轻轻在她胳膊上推了一下，“徐太志，我记得你很喜欢来着。”
　　看着男人苍白脸上的温和神色，德善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正焕的左手不方便，艰难的抬起右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女孩的眼泪却更凶了。
　　“别哭了，我真的没事。留观时间到了之后，我叫个车回去就行。”

　　德善坐着出租车去首尔体育馆的路上，泪流不止，她明白，经此一役，她估计再也没办法忘记正焕，也永远没可能喜欢上李银赫。
　　那么，再听最后一次的演唱会吧。
　　长痛不如短痛，这次，她只能对不起银赫哥了。

　　棋院的人在机场等着登机，但电视台的随行记者却一直没来。
　　“说是永珉发高烧了。”部长说，“电视台联系了其他记者。”
　　说着，有个高大的男生，拉着登机箱，快步走过来。
　　崔泽抬头看了一眼，却仿佛石化了一样。这个人他认识。是李银赫。
　　李银赫还在跟棋院的人一一认识，打招呼，但崔泽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部长还是第一次看到崔泽打断人，他一向是人群中最懂礼貌的那个。
　　“银赫哥，你怎么在这？今天不是和德善一起看徐太志的演唱会吗？”
　　李银赫苦了苦脸，“没办法，外勤总得有人顶上。你别担心，我给德善留言了，让她带其他朋友一起。回来再跟她赔礼道歉。”
　　崔泽却想到德善丢三落四，落在他家好几次的BB机。
　　德善真的能看到那条留言吗？
　　崔泽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了几分钟，最终还是起身跟部长说了几句，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德善到的时候离开场只有20分钟了，但检票口没有李银赫的身影。
　　她在外套口袋里掏了掏自己的BB机，却突然回忆起，在试婚纱的时候，放在店里的茶几上了。
　　穿着婚纱，眼睛红肿的女孩，吸引了检票员的注意。
　　“男朋友还没来？”
　　德善点点头。
　　“别等了，进去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护士看到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孩独自离开，还有点吃惊。
　　她给正焕端了一杯水。
　　“你女朋友怎么一个人走了？”
　　男孩坐在休息区，嘴唇略有些苍白，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朋友。”
　　护士小姐十分疑惑，“她趴在外面看的时候，眼睛通红，泪流个不停。看那样子，说是你未婚妻都不奇怪…”
　　正焕自嘲的笑了，他的心里隐隐的开心，但那一点微弱的希望又被自己掐灭。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换成发小里的另一个人受伤，她也会哭成这样的。”
　　男孩突然感觉兜里震动了两下。他把BB机掏出来，上面是正峰哥的留言。
　　“德善和你一起吗？看到回电。”
　　正焕在公用电话给正峰哥打回去。
　　“正焕啊。你怎么样？德善和你一起吗？”张美玉的声音。
　　“治疗过了，没事。德善现在没在，我让她先走了。”
　　“她把BB机落在店里了。”张美玉说，“刚她男朋友留言说临时有工作去中国了。这个傻姑娘，倒也不至于在演唱会门口一直等吧…”
　　德善只穿了一条裙子，会冷吧？她会一直在门口等李银赫吗？

　　正焕忘记自己是怎么下楼的，也忘记了开车时背上撕扯的痛。当时心里可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想让她在寒风中继续等待。
　　过了这个路口就到了，停在停止线前，他忍不住锤了一下方向盘。一路的红灯，就像他的感情路，那么坎坷。
　　正焕终于把车在路边停好，一路奔到场馆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一步。
　　是崔泽。

　　演唱会开始的时候，德善依然没等到李银赫，她有些担心，从公用电话给李银赫留了言，但是对方一直没有打回来。
　　没有其他办法，女孩站在检票口继续等待着，一边四面张望，希冀着李银赫的出现。傍晚的寒风袭卷，她穿的白色长裙保暖作用聊胜于无。
　　突然，她看到了正焕的车。军车在首尔的路上很少见，而且她记得右侧车门上的凹陷。
　　正焕的背伤成那样，竟然还在开车？还是正峰哥去接他了？
　　不过为什么要开车来这边？从医院出发，体育馆和家完全是不同方向啊…
　　德善心头疑惑，但下一秒，她眼前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站定了。
　　竟然是崔泽…

　　“你怎么在这？”德善忍不住看看表，“去中国的班机应该已经起飞了吧？”
　　崔泽弯着腰喘息着，却露出满足的笑容，德善果然在等，哪怕有一丝概率，让德善少在寒风中站一会儿，他都觉得值得了。
　　“永珉哥病倒了，随队记者临时换成了银赫哥，担心你不知情在这等，就过来了。”
　　德善内心涌上感动。崔泽已经在候机，却扔下整个代表团跑出来，对于崔泽来说这种绝无仅有的不负责任的行为，却是主动想为她负起责任的体现。
　　“谢谢你，”德善忍不住替他拢了拢衣服。“那你后面怎么办，改签航班了吗？”
　　崔泽点点头，“零点的航班，两小时就到了。”
　　德善忍不住笑了，从兜里掏出演唱会门票。“既然你来了，那姐姐请你听演唱会吧！好不容易才买到呢！”
　　崔泽也笑了，点点头。
　　女孩拉着男孩的手，检了票，向着人声鼎沸处奔去。

　　正焕不知道崔泽为何能出现在这里，但他又再清楚不过崔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和崔泽的君子协定结束了。
　　他不必再束手束脚，也不用再犹豫。但，他还有机会吗？
　　德善拉着崔泽的手相视而笑，跑进体育馆的那幕，让他的心，比他密布伤口的后背更痛。

　　这是崔泽第一次和德善一起听演唱会。哪怕是不熟悉的歌手，音乐也莫名的动听，催生着越来越无法自抑的心动。
　　演唱会散场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害怕崔泽赶不上飞机，他们提前五分钟出来打了出租。德善害怕崔泽对登机手续不熟悉，或者又迷路，但崔泽坚持不要她送。
　　“不用送我，早点回家吧。”崔泽说。“下次要把BB机带好。”

　　送别崔泽之后，演唱会散场了，仿佛只是一瞬间，出口的广场上就堆满了人。德善没有了刚刚的幸运，打车的人太多了，她只好沿着路边往远走。
　　过了一条街，她突然在路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军车。
　　会是正焕的车吗？他来这边做什么呢？
　　女孩走近了一些，对了对车牌号。抬头就看到漆黑的夜色中，驾驶位上，一个人把头埋在方向盘上。
　　哪怕只有一根头发丝，德善也能认出是正焕。他的背还全是伤啊！怎么能开车呢？跑到这里来是要干嘛？
　　德善敲了敲挡风玻璃，男孩听到声音，慢了两秒钟才从方向盘上抬起头，他的眼睛通红。
　　男孩看着玻璃那边的德善，一时没有动作。
　　德善快步走到车门边，门是锁的，但她还没拉两下，锁被正焕解开了。
　　德善把车门拉开，“你在这干嘛呢？”德善又看到他衬衣衣领上隐隐的血迹，心被揪紧了。
　　男孩沉默了半晌。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在心口，在喉头，在眼睛晕起的水光里，但他想要的是德善的爱情，不是歉疚和同情。像现在这样狼狈的出现，不是他的本意。
　　“路过。”最终他看着德善，费力地挤出两个字。
　　德善的眼泪一瞬间从眼眶溢出来。
　　她不知道正焕开车到这里的具体原因，但确信和自己有关。没人会在寒夜里在一个莫名奇妙的地方，路过三个小时的时光。她盯着男孩苍白的嘴唇，心里是汹涌的冲动，但她想到自己有男友的现状，指甲掐进掌心，生生遏制住了本能。
　　“你在这真好，”德善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刚好我叫不到车。现在回去吗？我来开吧。”
　　正焕沉默地点点头，从驾驶位上下来。
　　德善紧紧跟着他，甚至帮他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德善沉默了一路，她不敢开口和正焕说话，害怕失去理智造成交通事故。
　　但在抵达，停好车后，德善却伸手拉住了要下车的正焕。
　　男孩扭头看过来，眼睛里全是血丝，却掩去了一切情绪。“怎么？”
　　德善鼻头很酸。她不确定自己能说出完整的话，但还是抬头，看着男孩的眼睛。“今天，谢谢你。”
　　正焕嘴角僵硬着勾了勾，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总有不在你身边，保护不了你的一天。还是小心一点。”他摇摇头想要下车，却抽不动自己的手。
　　“我……”
　　“嗯？”正焕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会对你负责的。”
　　“怎么负责？”正焕失笑，半真半假地说，“以身相许吗？”
　　德善看着他，抿了抿嘴。
　　“不用。”正焕最终还是自嘲地摇了摇头。“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