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有主见的姐姐》原初拾

13、第 13 章

　　康博的原意是想以拍尤黛为主，做关于工作之类的短视频。
　　但尤黛只是拧着眉，一句话没说，是舒云端替她否决了这个意见。

　　舒云端的想法是，不一定非要露脸，拍每个人的工作日常就可以。不过前期需要由一个人领航人，给大家讲解缂丝有关的知识，而且不能照本宣科，需要将这个过程做得生动有趣。
　　康博为难了，除了尤黛，他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舒云端说：“你就可以。”
　　康博直接呆住：“我一个中年大叔，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拍这个不行的。”
　　舒云端：“到时候我们来安排，你听我们的就行。”

　　专业的都发话了，康博也只好认命。
　　等舒云端他们离开办公室后，康博转身对着文件柜玻璃上的影子，理了理自己的发型，挤出一个憨厚的微笑，心想，年轻的我也是帅气逼人，现在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多看两眼，英俊不减当年啊。

　　跟舒云端一起来的，是策划部的男同事，本来讲解的事情，应该是他来说，但全都让舒云端全权代劳了，他落得一个清闲，无聊中，好奇地打量起尤黛来——
　　其实他看过那个视频，视频中的人娴静安然，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舒适感。实际看着了，又感觉本人的气质跟视频有一点不太一样，大概是人物能说话，有表情了，显得亲近了些。

　　脸的确是好看，是古代那种温婉如玉的美，跟四周墙上挂着的缂丝画很搭，要是能装扮成古人样子，就是那种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他觉得自己想的没错，还满意地点点头。

　　“好看吗？”
　　舒云端声音响起，他吓了一跳，后知后觉自己盯着人家太长时间了，不太礼貌，好在尤黛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在她的工位上坐了下来，专注地工作起来。

　　“我要留下来了解一下缂丝的制作流程，你呢，要不先回公司？”
　　“我也留吧，多了解一点好做后面的策划。”
　　老板不走，他没理由先走。

　　康博这时候终于把自己收拾体面，从办公室出来了，殷勤地给他们介绍起缂丝成品，大概说了有一个小时，他累了，让他们自己去看了。
　　舒云端又问男同事：“我还要再看看，你真不回公司？”

　　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不是舒云端的风格。
　　男同事迟钝地过了过脑子，似乎明白了舒云端想要撵他走的用意，当即就表示立刻回公司。

　　**
　　尤黛一工作起来，几个小时都不带起来走动一下。
　　舒云端站在她后面，看她在织机上，左手拿拨子右手拿梭子，不停地来回织纬线，不忍心打扰她，问了旁边的高书翠：“你们这么一直坐着，都不起来喝水吗？”

　　高书翠作为两个孩子的妈，对闪耀着光芒的异性，还是招架不住，咳了一声，掩饰住内心的欢快，故作镇定说：“忙起来是这样的，一坐下来，半天就过去了。别看大家手脚的功夫不停，一天下来，也织不了多少。尤黛比我们要好一些，她脑子聪明，有自己的条理，再加上她勤奋，一般我们要花三个月做好的图，她不到两月就可以完成。”

　　舒云端看向尤黛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好看的手，特别是现在指节弯曲着，连续不断的动作，白色经线上穿梭，像是带着一股引人入胜的魔力，不经意就看入了神。
　　他想起之前牵起这双手的触感，不禁心里有些痒痒。不知觉间，他嗓音有些沙哑：“她好像经常加班。”

　　“可不是，她可会自己给自己找事了。”高书翠手里的剪刀不动了，也盯着尤黛看，“现在她织的那个幅画，就是准备十月参赛用的。”
　　舒云端：“参赛？”

　　高书翠耐心地解释了一遍缂丝协会组织比赛的事，还把去年尤黛失利的事一并说了。
　　口若悬河说完后，高书翠还做了个总结：“尤黛很厉害的，跟我们每天老老实实工作的人不一样，她有想法有主意还有行动力，说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失败了，她也不抱怨，迎难而上，越挫越勇。”

　　舒云端含着笑：“她好像一直就是这样，很有主见的一个人。”
　　高书翠听出了门道：“你们认识啊？”

　　舒云端：“嗯。”
　　“那……”高书翠来了兴趣，“你们怎么认识的？”

　　“姐……”舒云端顿了一下，改了口，“这个可能要尤黛告诉你。”
　　“啊？”高书翠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差别，“你不能说啊？”

　　舒云端摇摇头：“你们朝夕相处，还是她来说比较好。”

　　**
　　等到高书翠下班走人时，尤黛终于停了手，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
　　“你这织的全是线，看不出来是什么呀？”

　　突然有个声音出现在耳边，尤黛吓了一跳，一扭头，才发现舒云端竟然还没走，他面对着织机站着，仿佛真的在研究她的图。
　　尤黛说：“缂丝是反着织的，这面当然看不出来，要拿镜子从下面看。”

　　“可以看看吗？”舒云端表情真挚。
　　尤黛从盒子里找出一把圆镜递给他。

　　舒云端弯着腰，左右找不准角度，尤黛不得不凑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挪到了正确的位置——
　　镜面上出现了几座半山和隐隐约约的河流，虽然是用线织出来的，但一点也看不出来，贴合山水的线，像是一只笔，勾勒出图案。

　　尤黛松开手，往后退开：“才刚起了个头，看不出什么来。”
　　舒云端手腕上还残留着她手的余温，他缓缓站起身，低头看她：“已经很好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过了，工厂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
　　夕阳透过工厂大门照了进来，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尤黛低着头，对着织机上杂乱的线团若有所思，她睫毛挺翘，被光拉长，一眨眼，就像是羽毛扇一样，无端在心里扇起了一阵风。
　　“你……”舒云端咽了咽口水，“饿了吗？”

　　尤黛抬起头，目光停留在他因说话而滚动的喉结上，她想起以前，好像对舒云端的印象，就是一个成长期的男孩，一转眼，喉结明显，已经是男人了。
　　“不太饿，不过我得回家了。关依柔说有重要的事情给我说，让我早点回去。”
　　“我也要回家，一起吧。”
　　“好，你等我一下。”

　　尤黛也不扭捏，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拿起手机就跟他离开了。

　　舒云端开了车过来，尤黛本来想坐后座，但刚一开门，舒云端幽幽来了一句：“姐姐，难道你只想把我当司机吗？”
　　语气还相当委屈。
　　尤黛只好坐在了副驾驶上。

　　舒云端的车内干净整洁，什么都没放，连坐垫也没有。他也没有行车过程中放歌的习惯，两个人坐在车内，安安静静。

　　“能开窗吗？”尤黛手放在按键上，听到舒云端说了‘你随意’后，把车窗打开一条缝。
　　细细的风吹进来，连带着车外的喧嚣，打破了两人之间静默的气氛。

　　尤黛想起了前几天那场雨，问道：“下雨那天，你没开车？”
　　“权俊驰把车借走了。”舒云端无奈一笑，“他听说冯曼妮有别的男朋友了，很伤心，借车出去兜风了。”

　　尤黛不太喜欢八卦别人，但好像也没别的话题可聊，于是只好继续拉权俊驰出来：“他很喜欢冯曼妮吗？”
　　舒云端又是一笑：“哪能，权俊驰没那么深情，他就是一时气不过。他去兜风也不是一个人去的，带了别的女生。”

　　尤黛：“……”
　　权俊驰的感情生活这么丰富的吗？

　　舒云端：“你觉得他是个渣男？”
　　尤黛面无表情：“没有。”

　　其实不是尤黛这么认为，最开始关依梦说起权俊驰时，就一个劲儿摇头，宁可要篮球队里其他男生的联系方式，也不愿意要他的，说是要远离渣男。
　　尤黛不了解权俊驰，但印象先入为主，差不多就是渣男的意思。

　　舒云端毫不留情揭了朋友的底：“权俊驰说他想要在三十岁前结婚，他喜欢小孩，但他又做不到只爱一个女生，也不可能一直爱一个女生，他自己也说自己有点渣。”
　　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尤黛不禁问道：“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是不是都有点这方面的想法？”
　　“我不是。”舒云端意识到自己反驳得语速过快，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是觉得能喜欢上一个女生，是很难得的体验，我会很珍惜这种感觉，想要一直维持下去。”

　　“那你很可爱嘛。”尤黛说。
　　舒云端没想到自己会被贴上‘可爱’的标签，愣了愣，再说话时，自己也没察觉到语气有点重：“姐姐，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尤黛仔细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可能遇到了就知道了。”
　　舒云端稳稳地开着车，目光明明在前方，注意力却全放在了旁边：“那你遇到了吗？”

　　尤黛偏着头，盯着窗外的车流，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沉默了很久，一直到最后下车，也没有正面回答。

　　车门开了又关，身旁温热的气息远离后，舒云端关上车窗，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
　　尤黛坐过的地方，还有一点痕迹，但空气中，已经完全没了她的味道。等座椅的褶皱恢复了，她留下的痕迹就全然被抹杀。
　　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