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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仙尊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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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凝宗为仙门五大宗之一,近年来因宗主雨泠仙尊实力大增,使得浮凝宗隐有成为五宗之首的趋势。
这回浮凝宗特邀大小宗门上门共议,自然是做足了派头,林冠秋带着冬见和弗元一同从传送阵中出来时,前来迎接的宗门弟子穿着一身崭新制服,陌生到让弗元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
宗门内弟子皆可缩地成寸,那接引的小弟子走了好远才发觉后面没跟上人,匆匆忙忙赶回去一瞧,原来是望毓仙尊带了个病怏怏的凡人。
“弗元你与他先走,宗主师姐该等得急了。”林冠秋话毕,弗元向他行了一礼,须臾间弗元与小弟子的身影便不见了。林冠秋不再多言,冬见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也不说话。
“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还可回头,回你那小镇上去。”林冠秋慢了一步,与冬见并排走在一起。
冬见摇摇头,看了林冠秋一眼,又垂下头,道:“我不后悔。再说了,我……我能回哪儿去,哪里都不是我的家。”
“仙师,我自小在外流浪,六岁时商队的秦老大收留我。现在他们死了,我就没地可去了。”冬见吸了吸鼻子,觉得伤口又疼起来,“仙师,您不知道您说要带我走时,我有多开心。”
林冠秋沉默一瞬,这孩子真是个小苦瓜。
“可你跟我走,也不见得是好事。我会带你去叩心崖,但凡那里测出你身上有一丝魔气,你便会被就地斩杀,尸骨无存。”
大概是看过林冠秋可怕的样子,这话里话外也不像是在说笑,冬见攥紧了拳头。他仰头,笑着看向林冠秋,道:“仙师,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我该死。”
少年伤重未愈,仍可看出五官俊秀,这还是未长开的模样,假以时日必是个美男子。林冠秋移开目光,养孩儿之事任重道远,他现在心软一下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吧。
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林冠秋招来肃青剑,剑身遂他心意渐渐变大,林冠秋踩了上去,向冬见伸出手,说:“那便让我看看你该不该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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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冠秋到宗门大殿时梧山宗的人刚拜见完雨泠仙尊,梧山宗也是五大宗之一,他们是五宗内唯一只收女弟子的宗门。
“见过望毓仙尊,仙尊风采仍不减当年。”梧山宗为首的是少宗主瑛嫚仙子,足以可见梧山宗对此事的重视。林冠秋和她不熟,礼节性地回了声好。
殿内只剩雨泠,雨泠见林冠秋来了,唤他到身边坐下,面上少见地露出苦恼之色。雨泠身材瘦削,身上无任何饰品点缀,却气势逼人,犹如一把无鞘的剑。雨泠与望毓乃是同门师姐弟,在望毓身边她并不摆宗主架子,叹了口气,道:“你可算回来了。”
“魔族生事并不在这几日,为何搞得这么大阵仗。”林冠秋终于问出心中困惑。
雨泠看了他几眼,竟苦笑出声:“我的好师弟,你果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真后悔当年师父放纵你时没出言阻拦,不然我如今何愁没有帮手。”
“你师姐我,出自仙族雨氏。”雨泠压低了声音,“而今仙帝的几个皇子里唯一一个有纯仙族血统的,也出自雨氏。仙魔大战时损了仙帝不少寿元,他老人家说以后皇子之中谁灭掉魔主、统一魔族,谁便能继承大统。”
言尽于此,林冠秋也就明白了。明面上是仙门替天行道,护佑凡人百姓,诛灭魔族余孽,可实际上说直白点,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仙族想拥护那位纯血皇子,他们这些宗门不过是好用的棋子罢了。看来这次不单是魔族那边听到风声,仙族也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望毓仙尊素来不过问宗门事务,不知道这种大家都默认的事也是情理之中。雨泠耐心解释了一番,转而问他:“那个你带回来的小子呢?直接送去叩心崖了?”
林冠秋早与雨泠说过这事,点点头,回道:“他能活下来的确蹊跷,你密令中讲到其他各处均无活口,我这才留意是否是这孩子有何不同。但据我一路上观察,就是个命苦的凡人。”
雨泠不大将此事放在心上,她这师弟于修炼上天赋非凡,只是性格孤僻,未曾收过徒弟,连伺候的弟子也不招一个。但听弗元讲,望毓竟对待那凡人不错,可能真的有缘,留在身边个百年,端茶倒水也不错。
“他要是没死,你不若带来让我见见。要是测出仙根那更妙,直接入你门下,彰显我浮凝宗之大善……”雨泠的算盘打得叮咣响,林冠秋听她说了好半晌宏图大业,估摸着时间到了,连告辞都不说,立马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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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心崖周围狂风猎猎,林冠秋还到早了,此处空寂无人,他就随便转转。叩心崖一般在宗门收徒时才会热闹起来,说是崖,其实这整座山都有大神通。
为了方便使用,早年间弟子们在山体上凿出多个能容纳一人的洞府,一旦人进入洞中便会陷入幻境,在被测试者最不设防时测其心境与根骨。后来有魔族混入浮凝宗险些酿成大祸,自此叩心崖内又添了一处大杀阵,对于魔族而言此处可谓是危险重重。
如果魔主甘愿进洞,那陨灭也只是时间问题,可哪里会有魔族那么傻。至于现在的少年冬见,他的人类身体纯粹得要命,只会在幻梦中安然无恙地走一遭。
林冠秋来到一处山崖边,向下望去,他竭力扼制住发自灵魂的战栗。
站在高处就想跳下去,手边有刀就想插进身体……自毁的念头无时不刻侵袭着林冠秋的心神。这是不对的,林冠秋当然知道,但他肯定在不同的世界里已经实践过多次,尽管没有那些记忆,但死亡的诱惑对于林冠秋而言是无穷的。
可这次不行,这是他在BE组的第一个任务,他一定会圆满完成,然后在看到虐心值到90时了结自己。
林冠秋看着悬崖下的云雾有些出神,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一步,半只脚已踏空了。再迈一步……就一步……
“仙师!”身后贴上来一个温暖的身体,少年干瘦的手臂死死勒住林冠秋的腰,拼命将他往回拉。未设防的林冠秋竟真的被拉动了,直后退了三四步。
真不妙,林冠秋眨了眨眼,箍在他腰间的手臂还未松开,他却感受到背后之人传来的颤抖。冬见哭了。
“哭什么?”林冠秋抚上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我不会掉下去,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死。”
冬见不说话,但慢慢松开了手。林冠秋得了自由,转身去看冬见,只见少年哭得整张脸都皱巴巴的。
虽然在这时笑未免太没心没肺,但林冠秋还是笑了,他拍拍冬见的肩膀,道:“看来是我眼拙,你不该死。”
“仙师……我,我不喜欢死这个字。”冬见擦了把眼泪,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冠秋,“我不该死,你也不要死。”
冬见在洞中回看了自己到目前为止这短暂的一生,幼年颠沛流离,尽管六岁被人收留,但也是为奴为婢。还有魔族屠杀同胞那晚,凡人更是被当成畜生对待,魔族手起刀落就是一条性命。那时被尸堆死死压着,伤口汩汩流着鲜血,冬见绝望地想,原来活了这短短十来年,他连死都不能死成个人样。
幻境又给了冬见一个有爹有娘的家,家里有香喷喷的饭菜,有爹娘的唠叨和爱护。这原本是冬见最想要的,可不知怎么,冬见清醒极了,他像看了一场大戏,身临其境般在其中幸福了一回,然后看着窗上映出的爹娘的身影,不回头地推开了“家”门,脱离了这场幻梦。
都是假的。如果有过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浇了满头满脸的经历,那就很难去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梦了。冬见知道只有一个人是真的,只有那个叫他乖孩子的仙人是真的。
冬见顺利地出了洞,可崖边景象令他心神俱裂,于是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冒昧地抱住了林冠秋。仙人一定不能死,他要是死了,那些故意的打趣和默默的陪伴也会变成一场梦!这是冬见唯一拥有的美好记忆,他决不能、决不能再失去了!
“不死了不死了。”林冠秋敷衍地糊弄小孩,但看来他的话已经没什么安慰的作用。以后还是少在冬见面前做这种混事,给孩子刺激也太大了。林冠秋拉过少年的手,带他离开了叩心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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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冬见有个非常适合修炼的根骨后林冠秋并无惊讶,这可是魔主元神所化,要是不能修炼才会让人费解。
冬见站在林冠秋身旁,他不大懂来人说的那些晦涩词语,只察觉到应是个好消息。待林冠秋谢过守崖的弟子特来为他解读叩心崖的测试结果,扭头一瞧,冬见期待地等他开口呢。
“怎么,想跟着望毓?”恰逢林冠秋带着冬见来拜见雨泠,叩心崖的结果便一并在这儿说了,雨泠看此情状,不禁打趣,“我们浮凝宗多得是比望毓贴心温柔的,你可得好好想想。”
“宗主大人,小人只想追随望毓仙尊。”冬见向雨泠行了跪拜之礼,他知晓自己身份卑微,没有资格对两位仙师提任何要求。可他是跟着望毓仙尊来的,冬见早下定了决心,只要叩心崖没要他的命,那这条命就是望毓仙尊的。
林冠秋待雨泠过足逗弄小孩的瘾,才言:“师姐,浮凝宗可没有比我更能打的。”
“好师弟,我当然知道。”雨泠的玩笑点到为止,“那这小子往后就跟着你了,看他这模样,能做好伺候你的活儿吗?”
“伺候?吩咐下去备好拜师的东西就行。冬见,我们走。”林冠秋才不理雨泠的追问,也不管冬见跟没跟上,转身便离了大殿。
冬见脑袋还在发蒙,他忙从地上爬起,向宗主大人辞别,紧赶慢赶地去追林冠秋。
“仙师,你是说拜师?”
“我……我可以做你的徒弟,真的吗?”
林冠秋不是很想开口,放任的结果就是冬见已乐开了花,在他左右一口一个师父地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