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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报仇雪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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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井见她犹豫,并未多言,只面无表情又将刀刺入崔女官体内,眼中满满都是杀气。
崔女官又惨叫一声,鲜血不断从几个伤口中喷溅出来。
南宫绫见制止不住龙井,只得转身去求忘忧,却被北原飒抬手揽住。
她只得祈求起来:“柳一一,你过去修学堂,助孤寡,不是最是菩萨心肠的么?怎么如今见死不救?就当我求求你,让将军住手,放过崔嬷嬷。”
南宫绫看不出忘忧面上的神情,只见她张嘴开口,心中正要松一口气,想着好歹能保崔嬷嬷一命。
“将军夫人,你错了。我并非柳一一,而是北原王府中的侍女忘忧,最是心狠手辣,怎会为人求情?”
“依我的性子,若这妇人真是作恶多端,大卸八块也不为过。”
忘忧瞥了一眼伤势严重的崔女官,冷冷开口,口吻颇是随意,似是生性冷漠。
南宫绫面上震惊,一瞬竟真怀疑自己是否弄错了人?柳一一何尝会说出如此冷酷的话?
可她方才分明亮明了自己柳一一的身份。
若是今日自己不招惹她,不让侍从带她前来,是否她们就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
南宫绫来不及多想,却在见到龙井提刀走近崔女官后,终于再承受不住,快速扑倒过去,倒在龙井脚边。
“将军,将军,求您别再刺了”,她的眼底带了丝决然,“我知道谁是害了柳一一的幕后主使,是......”
崔女官面色大惊,急忙忍痛抢着开口:“是我,是我自己要杀的柳一一。她一个青楼出生的卑贱之人,位卑人微,凭什么和我们夫人争夺您的宠爱。”
“闭嘴,一一也是你这个贱婢可以轻践的?”
龙井怒不可遏,抬手向着她的左臂用力一挥,竟生生将她的左臂截了去。
“啊!”
南宫绫被眼前景象刺激得大叫起来,再顾不上身份,急急去按压住崔女官鲜血喷溅的伤口,周身已被鲜血染红。
周女官看着自己断臂处喷涌而出的鲜血,也绝望的惨叫起来,眼底却决绝。
“我不能给她再回来的机会,一定要替夫人除掉她,以绝后患。”
“只是我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当年给她灌的毒药,竟然成了救她的解药,没让她被鲨鱼群撕碎分食个干净。”
“我真后悔,当年不该用毒,应该直接将她折磨至死,大卸八块了喂鲨鱼,也便不会生出今日的事端。”
周女官恶狠狠说道,双眼带着恨意看向不远处一脸冷漠的忘忧。
“你这贱婢如此歹毒,本将军当年瞎了眼,竟允你护送一一去九洲。”
龙井心中的恨意让双眼渐渐染上血丝,他将目光死死盯住为崔女官捂住伤口的南宫绫,拉起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跟前,声音仿佛来自修罗地狱。
“崔女官是你的人,是不是你指使的她?说!”
南宫绫早已吓得泪流满面,此刻只顾上哭:“将,将军......”
周女官挣扎着欲站起身:“放,放开夫人,都是我自己做的。”
龙井并不手下留情,再次提起手中带血的刀,向着她的另一条手臂狠狠一挥。
鲜血喷涌之际,崔女官惨叫着跌倒在地,痛苦呻吟着。
南宫绫早已哭花了妆,头上发髻也散落下来。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扑到周女官身上哭喊起来。
太郎自始至终未改变过姿势,当年他无力阻止悲剧发生,更无奈做出选择,此时再是无心顾及他人。
北原飒坐在木椅,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着忘忧曾经受过的苦,丝毫同情不起厅中那失去双臂的妇人来。
身侧坐着的忘忧微皱着眉,眼中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不愿龙井因为她兀自血腥残暴下去。
无论她自己变成什么样,却希望他,仍是从前的样子。
见龙井对着地上的崔女官再次提起了刀,忘忧终是没忍住,急速上前,从他手中夺了刀。
她瞥他一眼,冷冷开口:“我自己的仇,自己来报。”
说完,她手下施力,抬刀快速对着瘫倒在地的周女官颈部一划,鲜血冒了出来。
崔女官的双眼由惊恐难过转为解脱安详,很快断了气。
身旁的南宫绫一愣,又马上怒吼着扑向忘忧:“柳一一,我杀了你!”
忘忧轻松闪身躲过,抬起嘴角轻蔑笑了笑:“将军夫人莫不是说笑?先前那许多人都制不住我,凭你却想杀我?”
语罢,她面容严肃起来:“对了,方才你向众人说是我伤的你,那我可不能白白担了这罪名。”
说完,她顺势提刀向她缓缓走去,向她胸口的同个伤口刺了过去,将刀尖多没入了半寸,保证她既不会死,却也不那么容易痊愈。
南宫绫惊讶的看着刺入自己体内的刀。
那是自己夫君的刀,而夫君就在柳一一身侧。她刺得并不快,他抬手便能制止她,只是他未曾出手制止。任由她,杀她。
纵使自己如今贵为将军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他心中却终究比不上那卑贱的柳一一。
她突然觉得这十几年来,对他的满腔情爱和疯狂,都像一场笑话。
她挺直了腰杆,恢复了从前雍容华贵的模样,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柳一一,纵然将军始终钟情与你,但本宫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百年后陪在他身边的也只会是我。”
“你不用惺惺作态,要杀便杀。”
她已没了活下去的意志,只想用这样的话激怒她,换她给自己一刀痛快。
谁知忘忧竟轻笑起来:“将军夫人说笑了,我是北原忘忧,怎会跟将军大人有所纠葛?”
忘忧的话音刚落,两声稚嫩的童音传了过来,声音中有着令人心疼的伤心。
“母亲!”
“母亲!”
原是思一、念一二人在门口哭喊。
因着二人身份高贵,先前遵令守在殿外的侍卫并不敢过多阻拦,他俩便趁机跑了进来。
忘忧身子一顿,迅速将刺入南宫绫胸前的刀收回,顺势快速将身侧梁柱上的帘幔划断,用刀剑挑着,覆盖住周女官的尸身,这才将佩刀掩于身后。
南宫绫再撑不住,坠倒在地,看着自己哭成泪人的一双孩子,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对啊,她还有思一、念一,还有他们俩陪着她。
她不能让他俩如她小时候一般,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终其一生都在寻求着爱。
她只得边安慰着孩子,边向龙井虚弱开口:“将,将军,请为我传医官......”
龙井内心纠结挣扎,他料定当年加害柳一一的幕后指使就是她,她实在该死。
可,可她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身侧忘忧将刀递还给他,低低开口:“龙井将军,稚子无辜,必得在母亲膝下成长才是。请将军传医官。”
龙井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虚弱的南宫绫和痛哭的孩子,终是对着门口的侍卫沉声下令:“传医官。”
北原飒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忘忧身前,将她隐在自己身后,这才慢条斯理开口:“本王今日得幸,见识到了龙井将军亲破疑案、大义灭亲的正法犯人。将军果然杀伐果断,本王深感敬佩。”
“只是今日一番折腾,众人都该是累了。本王便先带忘忧回去歇息,改日再来与将军另商大计。”
说完,北原飒侧身揽过忘忧,带着她走出殿去。
忘忧始终目不斜视地自龙井身旁经过,未多看他一眼。
出了将军夫人宫殿,忘忧终是再绷不住,双腿虚软眼看要跌倒,又被北原飒稳稳拦腰扶住。
北原飒担忧的看向她,却对上她苍白冲自己浅笑的脸。
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了住着的院子。
踏入院中,忘忧竟主动投入了北原飒怀抱中,身子也开始轻颤起来,北原飒连忙紧紧的环抱住她。
她的声音自他胸口传来,低低闷闷的:“阿飒,我的孩子如果还活着,该比方才那两个孩子还年长几岁,定也会唤我母亲罢。我却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连累它跟我吃了那么多苦,我真不是个好母亲......”
北原飒抚摸着她的后背,静静听她说完,这才开口说道:“你怎会不是好母亲?”
“你待其它孩子都如此好,连他们作恶多端的母亲也不忍下手。自己的孩儿,当更是疼爱有加。”
“你的孩儿定是个好孩子,知道母亲当时有要保护的人,必不会怪你。”
忘忧声音悲戚:“嗯,它是个好孩子,来时悄悄的来,带给我惊喜;走时也悄悄的走,不给我多添一丝疼痛。”
“可,可我宁愿它不要如此懂事,走时便该让我痛彻心扉,让我牢牢记住它的恨意与不甘。”
北原飒微皱起眉来,为怀中的人儿心痛不已。她总对自己如此残忍。
他轻轻开口:“它与你血脉相连,绝不会恨你。他彼时在你腹中,定能体会你在囚狱司中承受的隐忍与痛苦。”
“它只是太爱你,不得不离去时,才走得悄无声息,不愿再伤你分毫。”
怀中的忘忧安静听了,并未立刻回答,半晌过后才轻轻问道:“它,真的爱我,不会恨我吗?不会恨我将它带进囚狱司,让它无从降生吗?”
北原飒仍紧紧拥着她,摸摸她的头回答道:“当然不会,它爱你,正如你爱它。”
忘忧轻轻点了点头。
眼见忘忧情绪缓缓平复下来,北原飒这才轻轻开口说道:“我的忘忧最是善良。那恶妇此前如此害你,你终是不忍见她被龙井折磨,这才给了她痛快。”
“明眼人都知那恶妇定是得了那南宫绫的令才敢害你。方才不用你动手,龙井该是会为你讨回公道。你倒好,就那样轻轻刺了一刀,便放过了她。”
忘忧未抬头,在他怀里沉吟片刻后才回答:“崔女官确实害过我,我也不愿忍气吞声,必找她报仇的,只是无谓再多折磨她了。”
“而南宫绫,她好歹是从前南宫将军的女儿,身后有不少重臣支持。若是遭遇不测,和谈便难以达成。”
“何况......她的母亲从前对我有大恩。”
她叹了一口气:“我如此优柔寡断,总不能全然狠下心,你定也觉得厌烦。”
北原飒看着她微微一笑:“怎会?无论你如何,我都钟爱。”
“你冷酷决绝,我叹息;你隐忍沉默,我怜惜;你平静温婉,我心安;你振奋欢喜,我喜悦。”
他顿了顿,为她将额前的碎发拂开,继续开口:“你瞧,我的喜怒哀乐早便全赖着你了,便是为了我,你也该欢喜......”
北原飒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已被忘忧的唇堵在了嘴里。
她环住他的脖颈,抬头轻闭着双眼,将唇覆在他唇上,缓缓辗转起来,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的真心。
北原飒也收紧了揽住她腰身的手,二人紧紧拥吻着,仿佛要将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见证他们的,不止院中那棵长势极好的梧桐,也有见到忘忧落寞离开而匆忙赶来的龙井。
此刻,他正矗立在院门口,见着自己一直以来深爱着的女子,那般动情地与他人拥吻在一起。
她的面容不再冷漠,带着一丝羞赧与幸福,正如当年二人在樱苑樱花树下的拥吻。
那时她也是这般羞涩、主动而热情。他仍记得她当时微闭的双眼因为紧张而睫毛轻颤,双颊也染上了好看的绯红,那般意乱,那般情迷。
而如今,所有的柔情不是不在了,只不过不再给他,全给了与她朝夕相处的另一个男人。
自己拥有了家族、荣誉、地位、金钱、权利,有了一切,却最终失去了他最想要的她。
她,真的不是柳一一,再不属于他了。
龙井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她,只能匆匆逃离。
许久过后,院中相拥的二人才缓缓睁开双眼,离开彼此的唇。
忘忧仍是抬着头,瞳孔里印着他的身影:“阿飒,他,是过去。而你,是过去、现下、将来。我不能全然放下过去,可我更在意与你的现下与将来。如此说,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北原飒异色的眸子里有着跳跃的光,语气也热烈起来:“忘忧,我不在乎你与他的过去,我只在乎你与我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从前我总担心你再见到他,就要回他身边去了。现下我知晓了你的心意,再不会疑你半分。无论我与他能否达成和谈,我都要带你回家。”
“家?”忘忧瞪大双眼呢喃道。
她这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家,从前寻找自己与父母的家,尔后憧憬与那人的家。希冀破灭后,便再不敢奢望。
“对,回北原王府,我们的家。”北原飒又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忘忧的声音中有着感动与期许,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好,阿飒,待和谈结束,你便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