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相思隔烟水》寂川

2、祝你幸福

　　陆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呢？

　　许烟想，大概就是从陆放多次推脱和她一起回家开始吧。

　　班里开始流传陆放和隔壁班的顾听在一起了。许烟起初是不相信的，因为她印象中的陆放虽然会给女孩子讲题，打闹，但大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他看着并不像是会谈恋爱的人。

　　许烟起初也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谣言。

　　直到那年的520，她意外刷到了顾听的朋友圈。

　　照片中的少年紧紧牵着女孩的手，并肩站着，对着镜头比耶，他的余光中全是少女活泼灵动的身影，他眼里的宠溺与温柔是许烟从未见过的世外桃源。

　　而画中的少女同样皮肤白皙，四肢纤细，身材高挑，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啊。”许烟不禁在心中感慨。

　　她好像在和自己较劲一样，给顾听评论了一条99，她没有哭。

　　隔了好一会儿，她看到“发现”那里出现了一个“1”，她点开，是顾听回复她了一句“好。”

　　眼泪瞬间似山洪般涌出，心脏抽疼，哭到喘不过气。

　　“我明明从未拥有你，却像失去了千百次一般。”

　　那时候看《夏至未至》，许烟总意难平于陆之昂的暗恋，或许是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吧。听着《追光者》

　　“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
　　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陆放就像许烟生命中的一束光，她用一整个青春去追逐这束光，可他忘了，他也会有自己的光。

　　许烟慢慢接受了陆放和顾听在一起的事实，但她的确没觉得这段关系会长久，并不是诅咒他们，只是在她印象中顾听多半不会太认真。可她并没有想到，这段关系中陆放付出了更多爱。

　　许烟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寻找陆放的身影。无意间向对面一望，就看见他正在耐心的帮顾听挑着碗里的香菜。时不时还对她笑着说两句什么。

　　有次陆放和顾听吵架，顾听中午来他们班哄他。那时许烟就坐在他俩后面，她看着顾听趴在陆放肩膀上说了句什么，少年的耳根顿时就红了。

　　许烟假装在写题，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有次陆放那帮人在教室聊天，有人拆了包芒果干正要递给顾听时，陆放突然给拦下了，笑骂了他一句

　　“你想干什么？我女朋友对芒果过敏。”

　　“哦呦，好贴心啊。”

　　“陆放这是模范男友吧。”

　　“想不到我陆哥谈起恋爱是忠犬型啊。”

　　许烟刚从后门进来就听到了这些话，他们分明在开玩笑，但这些话落在许烟心里，化做了千把刀。她觉着窒息，在众人欢笑声中逃到了洗手间，关了门哭出了声。

　　顾听真的是个很爱秀恩爱的小女生，自从和陆放在一起之后，几乎每天的朋友圈都是他。

　　“我男朋友的手好好看啊。”

　　“放放睡觉的时候好乖【亲亲】。”

　　“有一个会讲数理化的男朋友是种什么体验。”

　　许烟每天看到这些心情都会不好，索性就设置了“仅聊天”。可是她又很好奇，陆放这样的人爱别人是什么样子的，于是没两天就设置回来了。

　　你看啊，暗恋一个人就是会低到尘埃里。

　　某天，许烟习惯性的点开了陆放的资料卡。他万年不变的纯黑背景图变成了一个少女的背影，照片中的女孩穿着一条白裙子，面对夕阳比心。

　　而这个女孩正是顾听。

　　许烟顿时直觉心如刀割，原来他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变得俗气。

　　他这样死板的山，竟也会为另一个人哗然。

　　“听说你为她做的，
　　件件是我曾经求而不得，
　　我够不着的烟火，
　　偏偏降落在别人窗口，
　　那晚的风，
　　吹到今天都还未凉透。”

　　许烟是在第五次模考的之后发现陆放的成绩开始飞速下降的，起初几次他的名次只是退步十几名，这次居然直接退了三个考场。

　　她偷偷的向别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顾听和他吵架了，顾听想考去S市，可陆放则想去A市，这次顾听提了分手。

　　陆放坚决不同意，顾听也不搭理他。

　　陆放去她家楼下等了一夜，她都没有下楼，他也因此错过了第二天的听力考试。

　　某天中午许烟在去办公室问题的时候意外听见了陆放和班主任的对话。

　　“我知道你和顾听的事，但因为你们成绩都不错，我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看看你最近几次的模考都退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这黑眼圈，整个人都颓废成什么样子了。人家顾听成绩一直在进步，再这样下去你们的差距只会更大。你自己想清楚吧！”

　　“老师，我会自己调整好的。”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语气里竟然生出几分不自信。许烟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放，因为在她心里，这少年是时刻散发着光的。

　　许烟心中生出了心疼，原来他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变得自卑啊。

　　许烟趁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偷偷去查了陆放的电话，回家之后用了一个匿名软件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没有提到自己的姓名，只是让他要振作起来，不论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

　　“少年不惧岁月长，彼方尚有荣光在。”

　　犹豫信息内容太长，许烟其实还花了不少钱，她到最后都不知道那条信息陆放究竟有没有收到。

　　陆放到最后都没有和顾听分手，他的成绩也终于在倒数第二次模考时重回巅峰。而为他感到开心的除了老师和顾听，还有许烟。

　　高考也在蝉鸣不止的夏天悄然而至。

　　那年的毕业典礼，一贯死板无趣的班主任居然选择了《追光者》作为毕业合唱曲目。大家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气球，随风摆动，集体合唱了这首歌。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许烟在唱到这句歌词的时候望向了人群中的陆放，她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这么正大光明的看他了。

　　“在所有人声鼎沸的欢喜里，我唯独望向了你。”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人红了眼眶。

　　毕业典礼结束后，不知道谁带头说去KTV。于是整个班都去了，大家唱了一会儿都兴致缺缺，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酒瓶转到谁谁就回答问题，如果完成不了就喝酒。

　　酒瓶转到许烟的时候，她先是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陆放。少年正侧着头听旁边的顾听讲着什么，笑得灿烂，并未注意到这束目光。

　　她选了真心话。

　　“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

　　周围都是起哄的声音
　　“谁啊谁啊。”

　　“藏这么深。”

　　“我以为许烟这种好学生心里只有学习呢。”

　　“我只回答一个问题。”许烟答道。

　　大家都格外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都拼了命想让许烟输。

　　终于，当瓶子再一次转到许烟的时候，大家都脱口而出那个问题。

　　“喜欢的人是谁？”

　　许烟望着周围人期待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的看了眼陆放和他身边的顾听。他们的手十指紧扣的握在一起，顾听也期待地看着自己，而陆放则是宠溺的看着顾听。

　　她忽然没了说出来的勇气，算了，就让他们永远幸福下去吧。

　　许烟拿起面前的啤酒瓶，一口气全灌了下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道了句歉推门离开了。

　　深夜，KTV外面不似里面热闹，显得格外寂静。许烟蹲在路边，酒精上头让她有点发懵。

　　“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
　　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可我只看向他眼底，
　　而千万人欢呼什么我不关心，
　　我想告诉你相爱太难，
　　但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歌声，许烟终于认不出哭出了声，她的暗恋终究要落幕了。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也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失恋。

　　她的少年终究还是属于别人。

　　后来，许烟一个人去了南城上学，那是个和北城完全不同的地方，冬天不会透心的冷。

　　她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陆放后来去了S市，和顾听在一座城市。

　　爱是甘拜下风，是为了你而妥协。

　　某一年暑假，许烟一个人游历了大半个中国。

　　而她去到每个城市，都会去寺庙转转。

　　她在每一座寺庙都为心爱之人求了平安。

　　“愿佛祖保佑，我心爱的少年可以万事顺遂，无灾无祸。不求他可以回头看我一眼，只求他与心爱之人可以长厢厮守，共白头。佛祖在前，受我一拜。”

　　平生修音过报复，岁岁为你祈福平安。
　　倘若思念化飞鸟，定能越过万水千山。

　　【尾声】
　　可是生活不是电影，不是所有的暗恋都能窥见光。

　　许烟有时会想，倘若她再漂亮一点，再优秀一点，是不是就会被他爱，可她就是她自己，从来不是别人。

　　北城的夏天，依旧分外炽热，一如那个热烈的少年。

　　你在我的记忆里永远美好，无忧无虑的，我的少年，希望你好，你幸福的话，我会比你先落泪的。

　　从此山高水长，我们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