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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用的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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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请问这是你的钱包吗?”清冷中带着磁性的少年音从旁边传来。
莉莲低头看向丢在桌子上的印彩钱包,这种钱包样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不需认真辨别就可以判断它的主人是谁?更何况,夹层里还有她的照片。
少女点了点头承认钱包的归属,刚想抬头感谢对方,一阵轻风吹过,身边却空无一人。
莉莲不禁抬头问向正在煮面的老板娘:“夫人,请问你看见之前站在我旁边的人了吗?”
“站在你旁边的人?没有啊,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吃面啊!”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一脸疑惑地看向少女。
莉莲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地敷衍:“是吗?那大概是我看错了,不过夫人的面还真是美味啊!与我家乡的口味截然不同,这个配菜的味道很爽口,跟那些大厨的手艺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呢。”
老板娘被莉莲恭维得眉开眼笑,当即乐得额外赠送几块卤肉,却被对方谢绝。
莉莲从小吃摊离开径直走向希古居,路过铁匠铺的时候,看着璃月的铁匠挥汗如雨的模样,突然克制不住在脑中回想起那个初入人世的懵懂人偶在第一次接触锻刀时惊奇向往的眼神。
他应该在那里过得很好吧?
至少在祟神之祸爆发之前会过得很怡然自得,顺心遂意。
可怜的小人偶,但愿下次再见时,你还能如现在这般无忧无虑,无所执念。
不对,那个人偶的内心深处还是埋藏着一个很深的渴望,关于他的创生神明,他的母亲……
“您好,这里是古董行希古居,在下忝为掌柜,请问姑娘要看些什么?还是手中有些珍物需要人来掌掌眼?”一身精明气质的老板暗中观察了这外来的游人一眼,猜测对方到底是来自枫丹还是蒙德?
“都不是,我是想问,你们这里收画吗?一些异国绘画风格的作品。”莉莲其实听不太明白对方说的这些古怪的词语,连蒙带猜勉强应对。她打开自己随身的箱子,取出一幅她花费了将近半个月,描绘的璃月港口油画。
繁华鼎盛的港口跃跃欲生,飞阁流丹,层台累榭,其中往来人物神情细微精妙,仿佛现实中人物定格一般。
“好一幅惟妙惟肖的璃月港口图,画面宏伟真实,竟能将整个港口囊括其中,想必花费了不少心血,足以传世。姑娘,不知此画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啊?”老辣的希古居老板一眼看出油画的新旧,断定眼前的少女与那位画家关系匪浅,当即决定通过少女来结识那位画家,谋取更大的利益。
而莉莲对于被质疑身份一事早已司空见惯,淡若流水地回答:“这幅画出自于我本人,莉莲·道格拉斯。”
“你?”掌柜的有些好笑,他克制住即将涌出喉咙的笑声,尽量委婉地劝说这个过于年轻的小姑娘:“唔……莉莲姑娘,有野心,有目标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有这份心性就够了,这需要时间的积累与足够的人生阅历。”
“所以,你认为以我目前的年纪是无法画得出这样的令人拍案叫绝的画作?”
“谦虚和诚实使人进步。”
“哪怕我当场画出一幅画来?”
“这样的画作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画出来的。”
“好吧,”莉莲决定不在此耗费时间,她耸了耸肩,将油画收了起来:“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推销我的画,不是为了自证身份,如果你这里不收,我只能到其他地方了。”
“且慢。”
“留步,姑娘。”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在耳畔响起,莉莲扭头看向声音中清冷低沉的那位少年。出于画家的职业习惯,莉莲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对绘画着奇异花纹的双臂,其上隐含煞气,令人望而生畏。
腰间同色的纹身似是某种凶兽,卧在一侧,静待噬人之机。
莉莲的眼神在充满诡异煞气的纹身上扫过几眼,才抬起眼帘看向来人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位容色殊胜的少年郎,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鬓边颇为时尚地挑染了几缕绿发,更添了几分不染凡俗的俊逸。
无名少年鎏金色的双瞳古井无波,如微风吹拂羽毛般扫过店内,视线触碰到少女之后,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一颤,触电般挪开,这才转向一旁的掌柜:“掌柜的,我亲眼所见这位姑娘每日不辞劳苦爬上高山,观摩璃月景色,不分昼夜晴雨,其间倾注的心血非常人所能领会,此画确实尽出她手。”
掌柜看见少年的装扮,眼角快速抽动几下,走南闯北的他见多识广,降魔大圣的威名可谓是如雷贯耳,甚至在荻花洲曾有幸得蒙对方相救。尽管只是急促的几个闪回瞬间,却也令他铭记于心。
少年一身怪异的打扮却与记忆中大圣的形象简直一模一样,让他不禁心中一动,“敢问您就是……”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而已,只是碰巧撞到这件事,前来为这位姑娘作证。”少年双臂合抱,转身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不欲多谈自己的身份。
掌柜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赔笑道:“您说的是,既然有人为这位姑娘作证,在下也就相信姑娘的本事,姑娘可真是后生可畏啊!如此年纪画工居然如此了得,整个提瓦特也是罕见。这样吧,我出个价,一千万摩拉,就当与姑娘做个朋友,如何?”
莉莲默默算了一下,这大概是三百多万戒尼,这个价格与她在自己世界的收入相比着实有些低了,但是……
她之前就发现提瓦特的货币居然是成色上佳的黄金打造,而黄金造就的摩拉在这个世界的购买力却还不如自己世界的戒尼,顿时有种掉进无主金山里的错觉。
“嗯,那这幅画以后就是胀……龟你的了”提瓦特这片大陆的很多名词实在发音古怪,莉莲哪怕来了几个月仍然无法彻底掌握。
“额,姑娘……爽快,我这就给你取钱,日后交个朋友,我认识很多的收藏家,到时候可以为你引荐,还望姑娘莫要嫌弃,通个姓名。”掌柜心思活络,自然明白眼前的少女此后必定一飞冲天,在她成名前拉拢住,日后自然妙处无穷啊。
“莉莲·道格拉斯。”对于商人心中的小九九早有体会的少女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但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目前她还要在提瓦特生活一段时日,且另有心思筹谋,与本地人打好关系,甚至说借此交好一些掌握此界内幕的权贵之士,也好早日完成此次穿越此界的目的。
与掌柜一番攀扯之后,莉莲终于将注意转回之前为她说话的少年,但眨眼之间,对方又不知所踪。
莉莲走到大街之上,左右环顾,突然察觉到高处一道视线,转头望去,一抹绿色如飞鸟般从空中闪过,转顺即逝,不由心中一动。
璃月辗转多日,越来所求之物竟然近在眼前吗?
远在千里之遥,踏鞴砂的众人仍在尽职尽忠,兢兢业业地为将军大人以及稻妻城贵人打造兵械。忽然,一行神气非凡的武士拱卫着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来到踏鞴砂中心。
来人未曾通报,径直闯入,作为踏鞴砂主事人的丹羽只好放下手中的事务,匆匆前来应对。
“原来是九条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丹羽一见来人面貌,无可奈何地赔起笑脸躬身相迎。
而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的倾奇者放下手中的绯樱饼,警惕地看着来人,直觉对方来者不善。
“你就是神里家族安排的主事人?”稻妻顶级贵族御三家之一,掌握稻妻军政的九条家家主的弟弟傲然负手而立,漫不经心地问着众所周知的事情。
“回禀大人,正是下官,忝为造兵司司正,不知大人今日来此,有何指教?”丹羽身为一心传三家之一的丹羽家家主,分属神里门下,与九条家素无瓜葛,因此虽然恭敬却无半点惧怕之态。
“哼!”九条司务深受家主兄长器重,在官场上纵横多年,如何看不出眼前小子表面彬彬有礼下暗藏的傲气,但他此程的目的是为了验收新赶制出的一批武器,不论是长戟,还是刀枪都要仔细查验过一番,才可分配入军,因此不欲多生事端,只是意有所指地道:“前几年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一向把踏鞴砂的差事面面俱到,不知这几年换了你,可有辜负先祖之名?”
丹羽面对这种居高临下的质疑,面不改色,冷静疏离地回应:“回大人,先祖荣光,丹羽时刻谨记于心,又蒙家主信重,托以司正重任,素日只有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之日。大人若不信,自可查证,只是未经家主许可,请丹羽无法放任大人插手踏鞴砂之事。”
丹羽平日里总是一副阳光亲和的模样,让众人时常忘记他的身份,但此时拒人于千里的气质倒是令围观的倾奇者讶异不止。以他浅薄的见识来说,丹羽这个人面对不同人表现出的不同面孔实在令他难以理解,就像把他从借景之馆带出来的莉莲一样。
后者的状态变化无常,时而愉悦欢快,连飞鸟都愿意在她的肩膀停驻;时而阴云厚积,连贪图她美色的登徒子都心有戚戚。最令倾奇者摸不着头脑的就是他根本无法分辨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情绪急转而下,以至于他苦恼地向信任的朋友丹羽倾诉时,那个一向看起来没有什么难题可以难到他的踏鞴砂主事人也苦哈哈地摊着手说:“我如果知道,早追到由美子了,还用的着打光棍吗?”
正如同倾奇者陷入名为莉莲.道格拉斯的情绪漩涡一样,丹羽也有一位同样搞不定的红颜知已,这位貌美的踏鞴砂少有的女性刀匠平生最爱的事情就是将自己新铸造的刀剑捧到丹羽面前,一刀斩断他面前的家具,比如茶桌,刀架,以此来展示自己刀剑之利。然后瘫着一张颜若桃李的脸骄傲地离开。
谁也不知道她非要这么做的原因在哪?
丹羽坚持这是由美子爱慕自己的表现,以至于连一向视他的话为真理的阿望都觉得他是被由美子下毒毒得脑子都不清醒了。阿望偷偷跟倾奇者叮嘱千万不要跟丹羽学,不然一辈子都要被莉莲拿捏住,连兜裆布都存不到一分钱!
倾奇者当时对于阿望把钱存到兜裆布这件事敬谢不敏,他理解不了为什么要把钱存在那种地方,也理解不了莉莲为什么会拿捏住他?
莉莲对于别人的事从不多关心,她一直认为各人自扫门前雪是人间至理。所以,在踏鞴砂获得足够想要的风景之后,她立刻启程乘着来往璃月与稻妻的商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为此,阿望站在送行的倾奇者身后,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
倾奇者很想追上去,但他想到丢弃自己的母亲,咬着牙站在码头不说话,奇怪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仿佛久远的梦乡中那股缠绕着他的痛苦撕咬着倾奇者本应空荡的胸膛。
“倾奇者,你……你如果实在舍不得,就跟她走吧!你别哭了!”阿望看着面无表情流泪的倾奇者手足无措。
“我……哭了?”倾奇者迟疑着伸出手摸上自己的眼角,透明的泪水停在他的指尖,他恍惚间似有听到母亲冷酷又无奈地叹息:“如此软弱无用之物……”
“我不该哭泣吗?”他无助地询问身边的朋友,想要寻求一份答案。
“呃……这个,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阿望抓了抓自己梳着可笑发髻的后脑勺,支吾着说不出来。在他这个年纪的少年看来,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否则就是没有志气,但新认识的小伙伴刚刚失恋,现在讲这个似乎有些打击人啊!
倾奇者看着朋友这样的反应,再次确认了自己软弱无能才会被人两次抛弃的下场,这个结论让他有些绝望。他看着身上那件象征着雷神身份的金羽以及即将消失在天际的帆船,突然对满脸愧疚的小伙伴说:“阿望,你记得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在我的脸上看到任何泪水,否则……我就毁了这件东西。”
倾奇者紧紧捏着金羽,脸上头一次出现令人惧怕的凝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