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迟到的侦探》THE MOON

6、第三案 凶手的自白书(1)

　　接连几天大大小小的雨或是哗哗啦啦的下着，或是淅沥沥的飘在忙碌的城市，偶尔见到天光，在你以为可以让衣服见见阳光的时候，不知哪来的风把躲在山后的云三三两两的赶了出来。若是在家工作，或是些无需四处奔走的人来说，这场漫长的春雨还是会让人感到高兴的；要是像将水这样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里待的时间还要多上好几倍的人来说，雨不是好东西。其实他以前是很喜欢雨的，那是在他高中的时候，隔壁班的女孩和他在一把伞下一起待了十来分钟；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回家的路上，为了不让她淋着而偷偷把雨伞往旁边移，直到她走到家楼下，还目送她消失在楼梯的拐角。虽然他们并没有相恋过，可是这令人很幸福的感觉却一直放在将水的心底。每每下起雨，看到背着书包的学生，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短暂的时光。“这也许就是暗恋的感觉吧！”过了好几年的时间他才发现。
　　在这样无限感慨的时节，将水整理好行装来到玄关，身后是妻子林敏和已经五岁的儿子。从他拿出鞋子开始，两人就神情专注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林敏，这个从大学就一直跟着他飘飘荡荡了十年的女子，眼睛里写的全是不舍。将水是三天前才回到家的，被子都还没染上他身上的味道却又要离开了，她咬着牙，努力的把眼泪吞进肚子，她不想自己成为他的包袱。将水的鞋很快就穿好了，拿起林敏为他准备好的行李包，深深的吸口气，像是要把这里的味道全都吸走似的，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摸着孩子的头说：“爸爸走了，这个家就交给将乐咯~。”
　　将乐站的直直的，黑亮的眼睛睁地大大的，有模有样的行了个军礼，奶声奶气地说着不知道几次的话：“是！我保证不让妈妈受一点委屈。”
　　“乖。”将水回了他一个礼，抬头看着一直保持着笑容的妻子，愧疚地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晚上早点休息，睡不着就喝点牛奶再去睡。”
　　将水是个老实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行动是他对爱人最好的表示：什么情人节，三八妇女节，七夕，之类的日子他都不忘给她送花；生日或是结婚纪念日，包括孩子的生日他都一定会为她送礼物，从牙杯到手机，无不是他亲手挑选。就连鈡婷婷都很羡慕，还一直在陆青白面前吧啦吧啦地说：“你这个新世纪的年轻人还不如人家有情调，不觉得丢脸吗？”
　　陆青白翻着书，头也没抬的笑了下：“我比他帅，比他有钱，送你一次礼物是他好几年的工资总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鈡婷婷“哎~呀~”的声音总可以苏到他的心里，她打趣的用毛熊拍打着她的后背，撒娇道：“人家又不是在乎钱，是心意，是感觉~~！小白~什么时候我们出去郊游吧！”
　　“你想去哪？”趁着翻过满是文字的页面的空档，陆青白看了眼嘟着嘴的鈡婷婷。
　　“去温暖的地方。有海有沙滩，还可以拣贝壳……”
　　“最好还能吃冰淇淋是吧？”陆青白用脚趾想就能知道她是嘴馋了，他也很爽快的帮她说出那个地点：“这时候最适合去K市这座海边城市度假了，你什么时候能批下假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去。”
　　“好啊！”
　　她兴奋地丢掉毛熊布偶，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拨通了公司主管的电话。她主管叫王海毅和将水同岁，重要的是这个人和她私下是朋友的关系，所以当听到鈡婷婷要休假去海边度假的事，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而我在电话那头知道她要去K市度假，乐呵呵地准假：“可以啊，反正现在是淡季公司里也没什么业务。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这要看你啊，你准我什么时候去我就什么时候去呗。”见陆青白看着自己，鈡婷婷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
　　“既然这样要不就和我一起休好了，刚好我过段时间也要去那里玩。”
　　“诶？好巧哦~！就你和你老婆还是还有其他人啊？”
　　“是同学聚会，高中同学，加上我和我老婆一共就六个人，你们如果能一起来就热闹了。怎么样？我还可以多给你两天的休假让你回来后还能在家里调整调整。”
　　这可是好事，鈡婷婷哪里还要考虑直接就答应了。窗外的雨突然变大，砸在屋顶上，窗台上，花花绿绿的雨伞上……乒乒乓乓地向这世界宣告大自然的力量。挂上电话，我看着窗外浸染在雨水里的万物，手中拿着记事本上面凌乱的写着字体，是这次旅行的计划书。
　　“秀娜，你和丽萍、露露她们联系了吗？怎么说？”我走到厨房倒水，她围着围裙在炉灶边炒菜，是我最爱吃的酸菜苕粉肉丝。
　　“她们说都可以，只要我们定好时间就是了。”
　　锅里的菜被放置到白底银纹的盘子上，冒着热气。我馋嘴的使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嘴里，酸咸的味道夹着肉香刺激着味蕾，一种幸福的感觉在脑中产生，不由得叫出声：“好吃！”秀娜不是一次见着我吃它的神情了，可她就是喜欢我这样，每每我都能看到她在那里笑着看着我，说：“端出去吧！“于是我就乖乖的把它和桌上其他的菜搁在一起。
　　“一个星期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点？“秀娜端着两碗米饭从里头走出来，放一碗在我面前，坐在我的对面。
　　“既然是休假时间长一点才好。黄晓星和邓进峰他们都说没问题，到时候再加上鈡婷婷和陆小白一共八个人，所以你现在就要抓紧订房间和车票。“
　　“人家叫陆青白，你这人真是的。婷婷也去，那公司里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忙的过来吗？“
　　“现在是淡季，这时候不去玩又要拖到明年了。而且你在公司里就负责送送材料，偶尔帮忙做做报表复印资料之类的，少了你也不差不到哪去。“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那等下我吃完饭就去买，你让他们发身份证号码过来，丽萍和露露我这里有。“
　　所以吃好饭，秀娜在厨房里忙活，我用手机给他们发消息的时候，白露露给我发了张图片。我第一时间不是去点击那张缩略的图片，而是立马回头看向厨房，里头的水和餐具的碰撞声听的很清楚，先给她回信：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要单独联系我吗？而后才点开那张图片，是某医院的检验报告。
　　孕检报告！？见到这个东西我顿时就愣了，害怕的又看了看厨房，她还在，心虚的给了个回复：还不快打掉！
　　白露露见到这个回复原本激动又幸福的心情一下子被浇灭了，像香喷喷的佳肴刚装盘在入桌的过程中被打碎在地，只有进垃圾桶的命了。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在脸上画着道道，先是轻轻低泣而后转至宣泄大哭。这个悲催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交过好几任男友，不知道为什么没几个月男的就提分手，好不容易和上一任男友交往了三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男友居然说要和她分手，原因是他在外一夜情搞大了女同事的肚子。
　　“那个女人都可以靠肚子把我的男人抢走，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白露露坐在沙发上颤抖着身躯，嘴里含着泪说着：”我有了我们两的孩子，这是爱的结晶，这是我们缘分的证明，他凭什么要我打掉孩子！？凭什么？！……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他不说，那就让我自己去说！这次你就好好玩，开心的玩……“
　　她还留着泪，窗外的雨也无法稀释她阴郁愤怒的内心，这个时候手机来消息了，是邓秀娜的来信——露露，你和丽萍住一间可以吗？
　　白露露吸着鼻子抖着双手给她回复——可以啊。
　　秀娜也见到李丽萍同意的消息，就先订了她们和自己的房间和车票，等黄晓星和邓进峰的身份证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露露她是不是和男友一起来啊？“黄晓星一直都在注意白露露的一举一动。
　　“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啊！“秀娜回复他，”你还不死心呢？“
　　“这男未娶女未嫁，还都没有另一半，怎么就不能追了？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只要她没结婚我都会一直追下去！“黄晓星的双手老老实实地将嘴里说出的话全都输了进去。也许和他的职业有关吧，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就是边说边在黑板上书写。他教的是语文，文采还可以，从大学开始就给白露露写情书，一写就是洋洋洒洒的好几张，里面全是文人墨客般的咏诗作词。白露露第一次接到他写给自己的情书时是很害羞的，心脏砰砰砰的高频率地做功，打开厚厚的信纸，铿锵有力的字从春天咏颂到冬天，由远处的山峦跑到十八里外的溪流。白露露的心由激情澎湃到平和安定只花了°三页纸的时间，后面的根本就没看，直接丢进了纸篓里。
　　离出游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黄晓星就开始准备：特地跑到家对面那家从没进过的理发店里弄了发型，在商场转了好几天买了几件T恤，他的泳裤和那几件衣服一样都是特价品。弄好这些就是准备情书了，只见他将红条格的信纸往桌上一铺，提起钢笔就写，依旧是山河美丽，万物都欣欣向荣。他一直都不明白白露露可以和学渣谈恋爱，可以为临时工献身，甚至死心塌地的要嫁给收入只有两千多元的小职员，哪怕人家抛弃她娶了另一个女人，她也要为失去他而哭了十来天。
　　“她到底是为什么不接受我？“好几次他和邓进峰一起喝酒喝到兴致高的时候都会问到这句话。
　　“她那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也不看看交了多少个男人了。“邓进峰倒满两人面前的酒杯，没好气的说。
　　“你胡说！她那是被人骗了，这些男人都在骗他，全都是混蛋！……都是混蛋……”
　　邓进峰实在不喜欢和他聊到她，但这人一喝多了就会说起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自己的痴情，次数多了邓进峰也就很少在找他喝酒了。所以今天手机显示他的名字的来电响了好几次，邓进峰都当作没看见。过了饭点他才回拨电话：“我刚下班，今天实在太忙了没法接你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晚上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可能不行啊晓星，我爸这两天都住在我家，不方便出去。”邓进峰为了不想听他的唠叨把明明还在乡下的老父都搬出来了，也是够拼的。
　　“这样啊！那下个星期等你爸走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呗。”黄晓星不肯放弃，他就是想要人帮他看看写给白露露的礼物合格不合格。
　　“行啊，到时候我在看看有没有时间。先这样啊，我要吃饭了，待会我们游戏上见。”
　　电话那头迫不及待的被人挂断，黄晓星无奈的叹着气，将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我也是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喝酒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我和邓进峰两个人在外面撸串。见到来电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接了。
　　“你是不是又打算给她写情书？然后要我帮忙参考？”此时的我正伏案工作中，书房的灯是关上的，只留一盏台灯在红木桌上。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我抬头看了眼洁净的天空，问：“进峰有时间出来吗？………那就是我们两去了，行吧，网吧见。”
　　这是我们工作以后一直去的一家网吧，这些年来已经进行了两次的装修，环境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配备的是宽大的显示器，配置也更高端了。在两人的包厢里面，我和他抽着烟，喝的是红牛，耳机里传出的是队友撕心裂肺般的配合。邓进峰中场休息时说要进厕所蹲点，晓星就趁这个机会从挎包里掏出写好的信和礼物。其实说实在的，完全不懂他为什么非要给我们看这些东西，露露看不上他是因为书生的酸味太重，归根结底还是生活习惯太糟糕：东西乱堆，吃饭吧唧嘴，最主要的是口臭。这都是露露告诉我的，那天在床上我突然间想起来就问她：“为什么晓星这么真诚却不肯给他个机会。
　　我记得她撩开头发，温柔的靠着我的肩，讲起了这么多年都不待见他的原因，最后补充了一句：他的样子实在太难看了。果然还是脸的原因啊，我看着信上文豪般的字词，叹了口气，结果被他误以为是哪里写的不好，紧张的凑近来，嘴里全被烟熏到黑褐色的牙齿，一张嘴就是一阵污浊之气扑鼻而来：“什么问题？“
　　我推开他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其实这和你写不写信，送不送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
　　“是技巧，追女人光有耐心还不行，还要用，关心，爱心，来打动她。这么和你讲吧，你有没有看她的朋友圈，上面可以看到她目前的心里状态。比如今天的……“我让他打开微信点开她的圈子，上面显示的是今天早上11点多的状态——好开心哦，带翅膀的小天使什么时候能看见呢？”这时候你留言就不能写‘想不到你竟然信了上帝’，你应该要认同她，要这么写‘真的吗？哇哦，是上帝的礼物吗？一定很棒！’要写的有感情，就好像你是在和她聊天一样。“我苦口婆心的”教育“着他，而他也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这次的聚会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机会！“我拍着他的肩膀说。而他也信心百倍似的点头回道：”这次一定要追到她！“
　　一扫前面白露露给我带来的阴霾，我开始期待这次的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