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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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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辈一整日的念叨,宇文承权早就心力交瘁,他守着心中执念始终不愿松口,生生将老夫人气晕了过去,直到深夜才渐渐苏醒。
一直守在榻前的周敏扶坐起老人家,忙着询问有何不适,见晚辈如此尽孝,老夫人却反而叹了口气:“若承权有你这般懂事,我又何需再撑着这副身子。”
“祖母您别生表哥的气,他也就是一时没想通而已,之后会明白您是为了他好的。”
瞧着周敏乖巧的模样,老夫人心里越发对自己那个孙儿不满,让她先回去休息后,招来了一直伺候的贴身婆子。“敏敏心善,从小那一颗心就扑在承权身上,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当着她面儿讲。”
“既然大人他不愿,那不如我们直接解决掉那舒丫头?”
老夫人摇摇头并不赞同:“此时杀人封口并非上策,一旦失败她们定不会再这般顾全颜面。更何况她身边跟着的可是古深的徒弟,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啊。”
“那便只有从大人这边入手了?”
“那孩子油盐不进,真是完全被糊住了心!”老夫人窝火地锤了下床榻,“明日我再去说说,这宇文府可容不得他这般糟蹋。”
然而隔天没等到她先去找宇文承权说道,孙盈袖倒是先一步带着人踏进了宇文府邸。为首之人笑脸盈盈像是平时串门谈生意般,完全没有丝毫局促。
对于她的登门宇文承权并没有多大疑虑,毕竟孙氏与京都的商贸关系还是靠他牵线搭桥,每月孙盈袖至少是会来一趟的。这几日府内气压一直很低,一路宇文承权都冷着张脸,前来通报的下人见状也不敢多话。直到见到大堂等待的几人,男人这才明白身后那些人的欲言又止。
以往还做做表面文章,今日这府里人倒是装都不装了。孙盈袖率先打了招呼,装作不知情的说:“在城外碰巧偶遇了几位朋友,瞧着有几分眼熟,这就一道带来给宇文大人介绍介绍。”
好似一碰上关于舒冉的事,宇文承权就没了分寸,完全形于言色:“孙盈袖,你想干什么!”
“宇文大人消消气,我可什么都没做啊。”被点名的人一脸无辜,侧过身对着舒冉道:“要不您帮我解释解释?”
古静先她一步跳出来,指着宇文承权就开始骂:“亏你还是个男人,君子一诺千金,你完全就是小人行径!”
这时才注意到古静,被指着鼻子骂的男人面色一变,厚着脸皮反驳:“我从未亲口允诺你什么,姑娘此话纯属污蔑,还望慎言。”
“你才慎言吧!”古静气呼呼地直跺脚,只恨脑中表达的词汇不够,“你这种人,真的是……”
林游望着她这气急败坏的模样,上前安抚住她,似笑非笑瞥了眼艴然不悦的男人,拉着古静挪到一边。舒冉随后才向前几步,端庄大方完全不显弱势。“宇文承权,不如我们单独聊聊?”
当个局外人站在一旁的孙家几人可以说毫不参与,林游将古静托于她们后,跟在舒冉身后,随宇文承权去到了后院,盯着等在门前的男人,轻声交代:“我在屋外候着,他若有什么异动,我即刻进去。”
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舒冉转身走进屋内,紧接着就传来了砰的一声关门的动静。林游上到台阶立于门边,一门心思都放到了里面。
不再拐弯抹角,舒冉与他隔着些距离,双手叠握垂在身前,“我的来意想来无需多言,老夫人也应当同你说起过普法寺里的一切,如今已然这般,我们既然可以各退一步,为何非要两败俱伤呢?”
“你当真宁愿背负七出之名,也要离开?”其实对方的决心已不必反复试探,可他就是不甘心妥协,“我若不愿,难道你还真去闹得人尽皆知?”
“你不愿给和离书,我便只要一封休书。再者说,若你成全,我被休的消息至少也会传遍长锡,这我都不怕,又怎会惧你所谓的人尽皆知?”舒冉泰然自若反而衬托另一人的举棋不定。
宇文承权陷入了沉默,一瞬不瞬盯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不知该从何下手。
见他不再接话,舒冉垂眸唇边释然一笑:“其实在沂州,你派人同静儿的那番说辞,已经表明了内心选择不是吗?”
瞳孔蓦然睁大,他想争辩却吐露不出一个音节。
“在权力荣耀和我之间,你选择过了前者,如今又何必再强撑着去维系虚假的表象。”舒冉呼出口气,松弛下双肩,“我们已经彼此耽误十余年了,人生苦短,何苦蹉跎往后岁月。”
等周敏搀扶着老夫人到前厅时,只看见孙盈袖几人闲坐品茶,倒是眼尖的人先起身迎上去,礼貌周全:“见过宇文老夫人,二夫人,适才听府中下人提起,老夫人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对于眼前这位长锡的红人她们可不陌生,尽管心中不解她和舒冉怎么会扯上关系,但面上还是一副笑意,“无妨,年纪大了身子骨自是不如从前,劳孙姑娘记挂了。”
待落座后,那双年长却不失睿智的双眼环顾了一圈,“今日孙姑娘到访是为了马上要谈的锦布生意?”
孙盈袖心中了然,笑眯眯的看过去,“晚辈这每年的生意还不是都仰仗着宇文府。这不,前两天回城碰巧遇上了贵府夫人,她拜托在下帮忙将她送回来,晚辈哪敢不从啊。”
“她可有同你说些什么?”
“这个……”孙盈袖抬眼望了下高座之人,随即又垂下,“许是夫人她酒后失言,想必也当不得真。”
收起了维持的和善,老夫人紧抿嘴角往下,不悦的情绪分外明显了。“孙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谨言慎行这四个字的意思。”
“晚辈谨记老夫人教诲。”孙盈袖俯下身子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孙氏日后还得仰赖您的照拂。”
站在闵席旁边的古静皱着眉一脸迷惑,拱了下她嘀咕着:“孙姐姐干嘛呢,对她那么客气?”
闵席悠悠然道:“你可别忘了,我们姑娘她是名商人。”
“还是位大名鼎鼎的商人。”沈韩盘着双臂稍稍歪了下身子悄声补充。
在古静愈发迷糊的眼神中,一个下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老夫人不好了,大人和别人打起来了!”
这个别人可不会再是旁人了,前厅的几人都起身跟了过去,走在最前面的老夫人更是好几次差点儿崴倒。一群人赶到后院,就听见林游不快大喊道:“宇文承权,你到底何时才能明白!”
男人持剑大口喘气,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的林游火冒三丈。“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从来就是两件事,你们所谓的成亲全是你的精心谋划,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你又何曾尊重过她!”
这等言语放在老夫人耳中那就是妄言,有违女德,她抖着手指向舒冉,怒道:“舒冉,还不叫她住口!”
注意到来人,林游早就不想再忍,凭什么所有的辱骂责备都要对向她们,这高门深宅欺负她们这么久,如今还想咬着不放么!
只见林游一个空翻落地,乘其不备几招之下直接卸了宇文承权的长剑,手腕一转横在他脖前,抓着他的肩面向了其余人,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既然好好说你们不听,那便不怪我这般行事了。”
林游下手可没轻重,瞧着那脖颈上的血痕,宇文家的几人着急坏了,慌道:“你别乱来,你快放了我孙儿啊!”
“给了我们想要的,他自然会平安无事。”林游添了些力,已有鲜血渗透而出,沿着颈部向下流去。
这般行事才叫痛快,古静心里直接拍手叫好,兴奋期待着对方的反应。宇文老夫人本就同意,这下更是立刻点头,冲着被挟持的人喊:“承权,你就松口吧,就算你不看重宇文府的声誉,自己的命总要顾着吧!”
“一封休书,还你一条命不值当吗?”
林游冷哼了声,“休书?现在可不是休书就能解决的了。宇文承权,我一江湖人士,不怕得罪你们官府,你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亲手杀了你。”
生怕她乱来,老夫人连忙道:“姑娘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宇文府定当全力满足。”
她与舒冉对视一眼,掐着男人的手暗暗用力,“我要一份和离书,保证今后冉冉跟你们宇文府再无瓜葛。”
“林游!”宇文承权试图反抗,脖子上的剑却不留丝毫情面,他的衣襟已然被染红,吓得对面站着的人大惊失色。
“宇文老夫人,我的耐心不多了,您的孙子看起来并不想配合啊。”
老夫人昨儿本就被气得不轻,今天又被这样一吓,捂着心口几乎泣不成声:“宇文府如今就你一个男丁,祖母一手拉扯你成人,你为了一个女人,是要活活把我气死才如意吗?”
院子里飘荡着老人家哽咽的声音,突然一串急促的步伐声由远及近,一个身影推开众人来到前面,望着这荒诞的景象,忍住了心头酸痛,带着哭腔道:“爹爹,你就放娘亲自由吧。”
书霖跑得发髻都乱了,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尽管不愿父母分离,但记忆中的母亲,永远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了无生气。她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剥夺母亲的快乐,她只是希望母亲能够快乐。
宇文承权所有的不甘和傲气本宛如一艘巨船在海上航行,可在这一瞬间却完全沉了下去,落到海底,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