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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紫菀镇 ...


  •   “苏师妹,到底怎么样了?”沈毓问。

      茯阳已失踪好几个时辰,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看来这妖物当真厉害,就连茯阳这样的修为都奈何不了它。他蹙起眉头,向来冷傲的脸色难得浮起担忧之色。

      说起茯阳这个人,不仅天资出众,待人处事也无一不好,放眼修真界,也很难找出几个厌恶他的人来。

      沈毓平时虽冷淡,心底对茯阳到底还是钦佩的,自然不愿意见到他出事。

      苏挽月道:“已经联系上徐师姐了,她说马上就赶过来,如今应该已经快到了。”

      这徐妤慈本就没有回宗门,只是在镇上找了个地方住下了,想气一气茯阳,听到茯阳出事,二话不说就要过来。

      果然,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苏挽月起身开了门,门外面色苍白的女子赫然就是神机宫宫主之女,也就是茯阳的道侣,徐妤慈。

      苏挽月本想打个招呼,却根本来不及说话,就被她抓住了手。

      “苏师妹,茯阳到底出了什么事?”徐妤慈很着急,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她的手劲很重,将苏挽月捏得有些发疼,她正要开口,一旁的柳星怜却蹙着眉对徐妤慈道:“你先放手。”

      徐妤慈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了手。

      “对不住,没弄疼你吧?我是太担心了,请你多担待。”她眼圈红红的,来时的路上像是已经忍不住哭过了。

      苏挽月摇了摇头,道:“无碍。徐师姐,你先冷静一下,帮我们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茯师兄?”

      徐妤慈默了默,这才道:“容我想想。”

      良久,四人围坐在桌前,徐妤慈从袖中掏出了一样物品,众人一看,只见是一块淡金色的牌子,牌子正面刻着两根锁在一起的细绳,背面却写了茯阳的名字。

      “这是结缘牌。”徐妤慈摩挲着牌子,回忆道:“当初和他结为道侣时,我亲自去老祖宗那里求来了两块牌子,里面加了我们两人的心头血,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催动这块令牌,都能找到对方的踪迹。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用它。”

      言罢,她低垂了眸,用手在结缘牌上画了一道很是复杂的符。最后一笔画完,那块淡金色的牌子就骤然发出一阵红光,在半空停留了一瞬,朝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了。

      见此,沈毓立刻道:“跟上。”

      四人起身,祭出飞剑追着牌子寻了过去。苏挽月还没有筑基,无法御剑飞行,只好又跟柳星怜一块乘着红阎。

      一回生,二回熟,现下她已经完全忘了当初刚看见柳星怜拿着红阎杀人时,心中是如何惧怕厌恶。只觉得红阎当真好用,既能当坐骑,又能御敌,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由得轻轻动了一下脚,想跟红阎找个招呼。不想就是这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惹得红阎剑身一震,差点将她甩出去。

      柳星怜忙安抚了红阎,等到它飞稳了,这才轻笑一声,道:“别惹它,它脾气可不大好,要是把你丢下去,我也没办法。”

      苏挽月闹了个大红脸,只好强制镇定道:“知道了。”

      心里却暗想:这剑有那么小气吗?怎么跟那鹤祖宗似的。

      四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一处山林中停下。结缘牌到了地方,直接哐当一声掉了下来,被徐妤慈接在了手中。

      然而此处,根本没有茯阳的身影,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紫菀花海和浓得化不开的香气。

      苏挽月疑道:“怎么不见茯师兄的人影?难不成是这结缘牌出问题了?”

      徐妤慈道:“不可能。结缘牌绝对不会出问题,茯阳一定就在这里。”

      可是这里除了花就是花,连棵树也没有,可谓一览无遗。若茯阳真在这里,绝对能让人一眼就看见。

      沈毓蹙眉,还想再说什么。忽听柳星怜道:“他的确就在这里。”

      他拿着红阎停留在一个地方,那里看起来跟别处没什么不同,同样是开得正盛的一丛紫菀,然而他却眼也不眨,举着剑插入了其中一朵花冠当中。

      甫一插入,就将那花绞了个粉碎。刹时间,眼前的景色也陡然一变,花还是那些花,景也还是那个景,不同的是,天空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淅淅沥沥落在他们的身上。

      苏挽月伸手一接,一阵带着湿气的凉意传来,是雨。

      “在下雨。”沈毓道:“这里难道是……”

      “是幻境,这个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妖域。”柳星怜抱着剑,神色有些古怪,道:“看样子不像什么小妖,至少也是玄境,怪不得能驱使那些树人。不过它为何……”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苏挽月却知道他想说什么,那妖物既然已经这么强大,为什么还待在紫菀镇,为什么从不杀害镇外的人?须知对于妖来说,越是强大,就越是危险。若要作恶,是绝不肯只杀那么一点人的,像之前的柳承,在云来城下建了一个妖巢,杀的人恐怕已达数千之众,而他也不过才玄境而已。

      “又是一只玄妖……”沈毓拧紧了眉,“不行,得给宗门去个信。”

      他们一行人都是筑基修为,唯有柳星怜一个半妖,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玄妖,上次有左师兄在,都死伤过半,这次就凭他们几个,若贸然行事,怕都会折在这里。

      毕竟这只妖,可是连茯阳都奈何不了的。

      经他提醒,徐妤慈也反应过来,道:“我也给宗门去个信,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

      然而,两人试了几次,却发现传讯符怎么都飞不出这紫菀镇。

      柳星怜淡淡道:“别白费力气了,在这妖的妖域里,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如今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两人这才停下动作,但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凝重了许多。

      众人顶着雨前行,这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仅雨声烦闷扰人得很,雨幕也阻碍了视线和气味,只能凭着直觉朝前方走去。

      但走出十几里,却始终不见茯阳的踪影。

      徐妤慈有些着急,“怎么还在这片花海?我们都走了一个时辰了。”

      沈毓道:“这样走下去不行,只能白白浪费精力,这里面灵气不足,灵力恢复得慢,耗下去对我们不利。”

      苏挽月闻言皱起了秀眉,她心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这个妖域真的有那么大吗?或者换个说法,他们真的一直在往前走吗?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朝旁边看了一眼,却见柳星怜沉默地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奇怪,奇怪,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苏挽月眸光一闪,暗自警惕起来。

      又走了半个时辰,沈毓忽然道:“我看我们还是别走了,找个地方歇歇脚,恢复一□□内流失的灵力。你们看,前方好像有个亭子,我们不如过去坐一坐。”

      徐妤慈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沈师弟说的有理,若再这样下去,一旦碰到那妖物,我们恐怕就危险了。”

      就连柳星怜也一声不吭,抬步就要过去。

      只有苏挽月一个人停下了脚步。

      见此,前方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沈毓道:“苏师妹,你怎么不走?”

      苏挽月抿了抿唇,道:“毓师兄,我就不去了。”

      柳星怜道:“为何不去?”

      苏挽月直视他的眼睛,眸中带着一抹暗色,她捏紧了缠在手上的千绫,缓缓道:“因为……”

      话音未落,已是率先出手,红线快如闪电,朝着离她最近的柳星怜袭去。

      柳星怜慌忙躲闪,道:“你做什么?你疯了?”

      苏挽月召了千绫,直接又是一击,口中道:“别装了,茯师兄失踪了这么久,凭着毓师兄和徐师姐的性子,必会先想法子找到他,怎么会有心思歇脚?”

      此话一出,三人的眼神陡然变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同时朝苏挽月袭了过来。

      苏挽月咬了咬牙,浑身灵力倾泻而出,红色的千绫在她手中灵活极了,如利刃一般破开丝丝雨雾,击在了三人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个人在千绫的攻击下化为了一阵灰烟。苏挽月呼出一口浊气,这才能稍微喘息片刻,她花了些时间平复因刚才的打斗变得无比剧烈的心跳。这才一步步往回走。

      谁料走着走着,眼前的场景却越来越奇怪。满地的紫菀花不见了,像是要将人溺毙的花香也没了,就连漫天的雨幕也渐渐停了下来。

      她的眼里出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洞府,说是熟悉,是因为她之前来过,而要说陌生,则是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啊。

      因为她如今所在之地,正是云来城下翅金蝶的妖巢,那个无数次将她拖入深渊的噩梦之地。

      小妖们聚在一起,时而欢呼,时而咒骂,时而起哄。

      目光却都死死落在台前那两道正在打斗的人影上。

      “啊,又是这柳奴赢了,真没意思,什么时候他才能输一场。”一个牛角小妖撇着嘴说道。

      “哎,你傻呀!他输一场就没命了。”另一个狐耳妖咧开红艳艳的嘴,毫不犹豫地嘲笑。

      “死就死呗,这种怪物,本来就不该活着,天下之大,哪里能容他?”牛角妖道。

      “就算他想死,大人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了,就他那个变态的恢复能力,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不出三天就会好,真是杀都杀不死。要不然你去擂台上叫叫阵,直接把他宰了?”狐耳妖回道。

      “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是他那样的贱命,哈哈哈哈。”

      两个小妖交谈之际,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拿着红剑的俊秀少年默默站立,熟练地将地上那具早已没了气息的尸首剖心剔骨,又将血淋淋的心脏丢到了台下。

      苏挽月试探着走了几步,发现这里的人好像都看不见自己。她这才大胆起来,跟在少年的身后,随着他离开的方向而去。

      柳星怜拎着红阎回到囚笼,剑身上蜿蜒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他却毫不在意,只扯了一块衣角,细细擦拭起自己的剑,神情格外温柔。

      对于他而言,这剑不止是他的武器,更是他的伙伴,他的亲人。

      正擦得认真,陡然有人丢了一个馒头进来。

      “呐,吃吧,赏你的。”有人调笑道。

      雪白的馒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已经变得黑乎乎的,看得人完全提不起食欲。

      柳星怜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他面色平静地将馒头捡起来,拍也不拍,就这么喂进了嘴里。

      “哈哈哈,果真是畜生。”丢馒头的小妖像是看到了什么趣事,哈哈大笑起来。

      柳星怜耳朵动了动,却像没有听到,抱着剑缩在角落默默地啃馒头。

      “喂,别吃了。”苏挽月忍不住凑上前,在他耳边道:“不要吃这个了,这个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

      柳星怜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两三下啃完馒头,就闲闲地躺在了地上。

      苏挽月有些挫败,她垂着眸,随意瞟了一眼,忽然看见柳星怜握着红阎的手上有鲜红的东西流了下来,一开始只有一点,后来却越流越多,将他身上的白衣都染成了血红色。

      苏挽月有些着急地去碰柳星怜的手,想帮他止血,却扑了个空,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碰不到他。

      “柳星怜,你流了好多血,快止止血啊,怎么没人来帮你止血?你不会死掉吧?”苏挽月脸上带着担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流这么多血,顿时急得团团转,甚至冲出去对着门口的小妖大喊了两句:“来个人帮他包扎一下啊!你们这些混蛋!”

      然而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他们都看不见她,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良久,苏挽月喊累了,只好埋着头又回到柳星怜的身边,瘦弱的少年抱着剑,痛得一直紧锁着眉头,他身上的伤好像很严重,看得人心底发寒,但苏挽月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一直守在他身边。

      第一天,苏挽月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快要死了,但是他没有。

      第二天,他发起了高热,脸色白得像是要立刻厥过去,苏挽月以为他挺不过来了,但是他仍然有一口气。

      第三天,苏挽月竟然见到他神奇般地好了起来,血早已经止住了,身上的伤口也在愈合。

      柳星怜低咳了一声坐起来,连续三天水米未进,还流了一地的血,但他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好像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守门的小妖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赶紧离他远远的,像是在躲什么瘟神一般。唯有苏挽月眼底迸发出了惊人的喜色,她扑过去,在他身前蹲下,紧锁的眉头轻轻松开了。

      “真好,你没死。”她笑着,但眼眸却有些湿润,和他商量道,“以后不要让自己再受这么重的伤了好不好?就算不会死,可是……可是你会痛啊。”

      柳星怜没有回答,苏挽月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你别听他们的,没有人生来是草芥,你要好好活下来,将来有机会出去,见到外面的天空,就再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

      不知为何,苏挽月清楚地知道这里是幻境,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却没有办法真的不在意。她很在意,也很难过。

      因为这些事情,虽不是发生在当下,但可能切切实实地发生在过去,柳星怜漫长的前十七年,每日都挣扎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巢穴中。想到这里,她低垂了眸,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过之色。却没看到,原本缩在角落的少年,似乎是不经意地对着她的方向微微抬了一下眸。

      只过了两个时辰,苏挽月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又要上擂台了。

      不停地受伤,再愈合,再受伤,这就是这位少年的日常。偶尔有小妖闲着没事,也会来欺负一下他,他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这一天,守门的小妖跑过来,跟他说大人来看他了。

      苏挽月看见柳星怜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倏地一下亮了,就像有星辰落入他的眼底,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了别样的光彩,显得耀眼极了。

      他难得有心情收拾自己,将染血的衣服换了,还主动张口向小妖要了水,将脸上的血污一块块擦掉,露出了本来的面貌。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下看起来更是剑眉星目,俊秀无比,就连眼下的那颗红痣也越发夺目。

      苏挽月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却是一酸。只因她知道,那个所谓的大人,他所期待的父亲,根本就不是一个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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