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听一曲破阵子》贪吃的小虫

63、红散

　　进来的几位太医中立刻上来两位，一左一右的给必晴号脉，两人面色凝重，号完脉又伸手在必晴肚子上摸了一会。

　　成云对太医诊治的速度非常不满，可又不敢催，只得耐着性子等。

　　好容易年长的太医开了口，却把成云吓了一跳，“皇上，贵人是要生产了！”

　　“什么？”成云和必晴同时惊呼。

　　“太医，孩子还不到八个月，怎么能••••••”必晴说着想起早产的孩子大多会夭折，眼睛不禁浮出泪水。

　　伸手抹去必晴眼角的泪迹，成云转头厉声喝问“没错吗？”

　　“是，绝对没错。”太医擦去额上的汗珠，肯定的回答。

　　靠在成云身上，必晴忽然觉得比起心里的痛，身上的痛根本不算什么，孩子，自己赌命求来的孩子，也不知能不能活。

　　“能不能用药，让孩子缓缓••••••”成云也很清楚不足月的孩子很难活下来。

　　确诊必晴的情况，太医们径直忙乱准备起来，只郭云青留在成云跟前，见皇帝也有些慌乱，忙耐心解释“陛下，这孩子并不是自己要这时出生的，而是贵人的身体已经无法再负担孩子，才会本能的要把孩子娩出，所以这时万万不可用药，只能顺其自然。”

　　“可是，孩子才七个多月。”成云亦说出必晴心里的担忧。

　　“不妨事，一直以来，小殿下的脉息都强健有力，这样的孩子就算早产，只要后天调养得当，也是与常人无异。”郭云青接着的一句话正中成云的死穴“而且，现在孩子的体型不大，此时分娩，贵人的危险要小很多。”

　　一直担心必晴承担不了分娩的痛苦，听到郭云青的话，成云竟然有些庆幸，或许孩子早产，也不是什么坏事。

　　见必晴眼中的忧虑没有消退，成云低头吻了他一下，笑道“别担心，太医也说了，孩子很健康，不会有事的。”

　　必晴努力想笑笑，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滑落。

　　吻掉必晴眼角的泪，成云轻松笑道“早产也没什么，你看回书就是早产儿，可不好好的。”

　　知道成云是在宽解自己，必晴还是在新一轮疼痛中，完全将自己缩进成云怀里，希望得到不可能得到的庇护。

　　用力拥住怀里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人，成云忽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自己。

　　“陛下！”还是总管南乔轻声道出原因“一切准备就绪，请陛下回避。”

　　回避？必晴下意识的紧了紧抓住成云的手。

　　察觉到必晴的动作，也实在不放心，成云一甩头“别管我，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场中众人稍一迟疑，又各司其职，重新忙碌起来。

　　接下来的一整天，成云一直处于一种半颠狂状态，看着怀里必晴痛苦的挣扎，和他身下那不停涌出的血水，还有那不肯离开母体的孩子。

　　就在成云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的时候，就听见稳婆一声“成了！”接着一声微弱的哭声响了起来。

　　已陷入昏迷的必晴被这哭声唤醒，强张开眼睛。

　　“皇上，是位皇子。”绿竹道喜后麻利的将孩子包好，欲带下去清洗。

　　“等等••••••”倒在成云怀里的必晴虚弱的出声“抱过来，让我瞧瞧。”

　　看到成云轻轻点了点头，绿竹立刻把孩子送到必晴面前。

　　自己是要死了吧，所以身体才会本能的要将孩子提早带到这个世界。

　　孩子，孩子。

　　必晴艰难的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孩子小小的脸。

　　孩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或许••••••

　　也是最后一面吧。

　　成云抓住必晴的手，示意绿竹抱走孩子后，笑道“你先休息一会，等孩子收拾好了，再抱来给你看。”

　　“好。”必晴乏力的笑笑，听话的闭上眼睛。

　　轻轻把必晴放在枕上，成云欲抽出一直被必晴握住的手，不想却惊醒了必晴。

　　“你要到哪里去？”必晴的声音竟带着呜咽。

　　给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成云和声道“我去给孩子定名字，还有要发皇子出世的诏书给百官。”

　　不舍的看着成云，必晴惨然一笑“那，你快些回来。”

　　成云笑着答应，在必晴重新闭上眼后，转身离去。

　　御书房里，谢子安率着翰林院几位大学士，在得到是位皇子的消息后，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单让成云挑选。

　　“成启，成佑，成笙，••••••”成云念着名单上的名字，左右都是不太满意。

　　谢子安和成云一块长大，自然最知他的心意，见他这么久没决定，就知他不喜欢这些名字。

　　果然，成云想了一会，就告诉身边的大学士李青，“诏书上太子的名字就叫成珏吧。”

　　南乔在众位大人退下后，端上茶点，成云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休息，又一直紧绷着神经，早就疲惫不已，略喝了几口茶，就让撤下。

　　南乔见成云满脸疲色，轻声道“陛下，不若小睡片刻。”

　　闭上眼摇摇头，成云记着答应了必晴要快些回去，“不用，你去让李青在专门拟一份旨送到万寿宫去，不许用太欢喜的语气，去吧。”

　　闭着眼听见南乔离开，成云心中还是有些忿忿，终是让那女人如了愿。

　　感觉身边好像有人，成云警觉的睁开眼睛。

　　“必晴？”成云吃了一惊“你不在床上躺着，到这儿来做什么？快回去躺着。”

　　握住成云伸出的手，必晴摇摇头，“我一直在等你，不见你回去，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却刚好听见你让李青拟旨送去给姑姑，

　　到现在，你都不喜欢我的孩子，不为他的出生欢喜。

　　必晴看着成云，手指轻划成云的眼眉轮廓“我要走了，孩子你若不喜欢，就把他送到姑姑那儿去，瞧在我陪了你十年的分上，千万别把他留在这禁宫里，没有母亲，又不得父亲眷顾的孩子，没法在这儿活下去，刚好姑姑又寂寞••••••”

　　“胡说什么？”成云一把抓住必晴冰冷刺骨的手“你要去哪里？苗疆？”

　　必晴笑而不语，轻轻抽出手，后退几步，柔声道“成云，你可真有一丝喜欢我？”

　　诧异必晴竟能挣脱自己，成云刚想回答，就听见南乔急促的脚步，快速传来。

　　“陛下，陛下！”南乔失礼的闯进来“乾正殿来了消息，说贵人不好了！”

　　什么？必晴？成云猛地转头看向必晴的方向。

　　竟然空无一人！

　　明明，明明站在这里的。

　　刚才••••••

　　成云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后，推开身前的南乔，发狂似的朝乾正殿奔去。

　　跌撞地冲进殿内，必晴面上已无一丝生气。

　　急急将必晴搂进怀里，成云吻上他柔软的唇，声声呼唤“必晴，你醒醒，你不是问我话吗？你睁开眼睛，我就告诉你。”

　　怀里的人毫无动静，成云的泪霎时就滴了出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不会不眷顾我们的孩子，你听见没有，睁开眼，睁开••••••”

　　当成云的泪水滴落在必晴的脸上，必晴并没有在成云的期盼中睁开他流光璀璨的眼睛，反而是额前的殷红，在成云的注视下一点点的消散。

　　这里面镇着我的魂，我死，魂散，它才会消失••••••

　　我死，魂散••••••

　　“必晴！必晴！”成云急促的呼唤必晴的名字，徒劳的看着那魅惑自己的红渐渐消失，直到，再无一丝痕迹。

　　红散的那一霎，成云觉得怀里的人儿身体骤然一沉，没了呼吸。

　　手腕上必晴的同命珠“啪”的一声轻响，滴哩哩散落满地。

　　不！不！

　　“必晴，你怎么能死！”

　　“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一直••••••”

　　“你怎么能死！”

　　泪水毫无知觉的涌出，滴落。

　　可怀里那温柔的人却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

　　我喜欢你，不止是喜欢。

　　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风吹过，光明神殿里，刻着必晴名字的蜡烛一闪而灭。

　　只有一缕轻烟，也随后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