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德哈]以何致你》年糕丘

20、20 前奏

　　“咳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回响在地牢深处，德拉科半靠在粗糙冷硬的墙壁上，努力压抑着喉间的痒意，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脸庞如同幽灵一般散发出不甚分明的虚影。
　　距离哈利从马尔福庄园逃跑、伏地魔气急败坏地发泄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斯内普将昏迷的德拉科抱入地牢之后，花了几天时间为他治疗身上的伤，但钻心咒似乎在他灵魂上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
　　斯内普警告德拉科，如果再来一次，他很可能会像隆巴顿夫妇一样神志不清，或者直接死去。
　　这些日子以来，德拉科过得昏天黑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夜晚，只能从纳西莎送来的简单餐食中大概判断是不是又过了一天。
　　但即便是这样，德拉科也感觉到庄园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找到了老魔杖的黑魔王似乎能够完全地发挥出自己的力量，而哈利闯进古灵阁金库也终于让他们寻找魂器的事情暴露在黑魔王眼中，食死徒们开始紧锣密鼓地做着战前准备。
　　战争的脚步就在不远处了。

　　再一次试图进入霍格莫德失败后，哈利和赫敏罗恩暂时躲藏在一处森林里。
　　大半个月前他们拿到了金杯，并确认下一个魂器应该是藏在霍格沃兹的一件属于拉文克劳的宝物，一切像开玩笑一样让哈利走了一个圈，最终又带着他回到了出发地。可在食死徒掌控中的霍格沃兹实在不好进入，更别提原本把守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全部围绕在城堡周围。
　　“Bloody hell！我从不知道霍格沃兹是这么看守严密的地方，想想我们之前有多少次从那些密道里偷偷溜出来！”
　　扯开隐形衣，罗恩大声抱怨着：“隐形衣、幻身术都会进惊动食死徒，所有的密道都被毁了，或许我们该改道从黑湖里游过去？”
　　“别傻了，罗恩，”赫敏微微喘着气：“黑湖那么大，如果在那里面被发现，我们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鳖。”
　　“可霍格莫德的每一个角落我们都试过了！没有人愿意冒着危险帮我们，他们也根本帮不了……”
　　哈利皱着眉头，看赫敏又把霍格莫德的地图拿出来，颓丧地在三把扫帚上打了一个叉，这是他们知道的最后一处密道，但幻影移形过去后，老板告诉他们那个密道早就被毁了，而她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送他们去霍格沃兹。
　　他们只好趁食死徒还没闯进来之前离开。
　　近在咫尺却无法进入的感觉糟透了，哈利和罗恩烦躁地坐在一边，看着赫敏不断在地图上勾画着，脸上带着丝毫不肯懈怠的认真。
　　良久，赫敏有些无奈地放下地图，摇头说道：“罗恩说得对，除了猪头酒吧，霍格莫德几乎每一个角落我们都去过了…可能真的…”
　　“猪头酒吧？”
　　哈利想起五年级D·A第一次集会时那个昏暗，到处都黏腻腻的小酒吧：“那为什么我们不再去这里看看？”
　　罗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那里没什么密道，而且…我们和老板可并没有交情，我甚至连他的脸都没看到过。”
　　“反正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不是吗？”哈利冲不赞同的两位好友耸耸肩：“无非是再和食死徒打一次照面。”

　　第二天夜里，霍格莫德的警报又尖锐地响起，无数潜伏在角落的食死徒倾巢而出，踢打着叫巫师们把房门打开。
　　哈利三人被猪头酒吧的老板一把推进地窖，相比于快要被食死徒撞破的大门，他们显然被这酷似邓布利多的一张脸惊到了，昏暗的光线里，那湖蓝色的眼睛和银白的大胡子几乎让罗恩以为邓布利多又活了过来。
　　“你们根本不该来！”
　　不同于其他恳求哈利三人离开的巫师，“邓布利多”用怒吼赶走了食死徒，又气愤地来到地窖：“这里很危险！”
　　“先生…你是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的弟弟？”
　　哈利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自己的眼神从挂在墙上那面的破碎镜子前移开，他的语气有些急躁：“是你派多比来的？那面镜子，你没有权利!它属于——”
　　“小天狼星？呵，问问你们自己，如果我没有这面镜子，你们现在会在哪里？”和邓布利多永远的冷静温和不同，阿不福思更像一个对什么都不满意的老人。
　　“你们被抓紧马尔福庄园的时候，我听到那个男孩提到家养小精灵——你们不会以为谁都能自由进出马尔福的祖宅吧？幸好多比曾经是他们的小精灵…他去哪儿了？”
　　“…他死了。”
　　空气静默了几秒，阿不福思没有再说什么，他为哈利三人找来了一些食物，趁他们狼吞虎咽的时候，用冰冷的语气告诉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凤凰社已经完了，拿到老魔杖的黑魔王控制了一切，如果想要多活几天的话，就披着隐形衣远远躲开。
　　哈利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胃部泛着隐隐的抽痛，但他此时却顾不上其他，只喝了一点黄油啤酒后，就连忙开口：“我们今晚要回霍格沃兹。完成邓布利多的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要三个孩子去做？”
　　“魂器——我要去找最后一个魂器。”
　　“愚蠢！”阿不福思逼近了哈利，鹰一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熠熠生辉：“我哥哥是在让你们去送死！他交给你一个致命的任务，却连一丁点线索都没留下？”
　　“你凭什么相信他？你了解他的全部吗？你知道他为了自己追寻的东西，什么都能够牺牲吗？”
　　哈利看着情绪激动的阿不福思，被他的质问弄得有些发蒙。
　　他当然不曾了解邓布利多的一切，甚至哈利也明白，邓布利多一定没有告知他事情的全部。可是在死亡和失去的阴影下徘徊了快一年之后，哈利也根本不愿去深思那个布置一切的老人到底隐瞒了什么细节——他连看似一潭清水的德拉科都不曾全部读懂，又遑论邓布利多？
　　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隐瞒了什么，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又有什么重要？
　　哈利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一切。
　　“我相信在我面前的那个邓布利多，先生。”
　　男孩站在阿利安娜的画像前，祖母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我相信他，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他交给我的事情。”

　　夜风中，斯内普独自站在一个偏僻的塔楼上，静谧的黑暗包裹着他，男人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在空中游荡的摄魂怪，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哈利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试图从霍格莫德进入城堡，他拿不准莉莉的小巨怪要花多久才能找到那个偷偷在有求必应室挖了条密道出来的阿不福思，又或者再一次被食死徒捉住…
　　这次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德拉科，恐怕都来不及给哈利打掩护。
　　“校长！校长！”卡洛兄妹从后面跑来，远远地叫着斯内普：“我们刚刚听到有些学生议论，说哈利·波特已经进到霍格沃兹了！”
　　终于到了这个时刻。
　　莉莉。你会怪我吗。
　　斯内普微微顿了一下，而后转身大步向礼堂走去。
　　所有的学生教师已经都被集中在礼堂中，斯内普没有点灯，他翻滚的黑色巫师袍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缥缈，冷漠的黑眼睛不断扫视着人群。
　　“你们谁知道哈利·波特的消息，最好现在就告诉我。”大提琴一般的声音缓慢地响起，斯内普却远没有表现的这般镇定，他迫切地想要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哈利。
　　带他去有求必应室，拿到拉文克劳的冠冕，然后告诉他——
　　“知情不报者，都视为同罪。”
　　——告诉那个男孩他必须选择奉上自己的性命。
　　突然，一双熟悉的绿色眼睛拨开人群中跳了出来，男孩的黑发张扬着，带着愤恨和不曾愈合的伤痛冲斯内普吼道：“我就在这儿！”
　　“懦夫！你告诉他们啊！那晚邓布利多是怎么死的！”
　　没有理会哈利的歇斯底里，斯内普急急向前几步，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带走，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麦格教授却一把推开了哈利，用魔杖指向自己曾经的同事。
　　这一年来，霍格沃兹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曾听到过食死徒们谈论那晚。第一个未成年的食死徒，黑魔王埋伏了多年、甚至取得邓布利多信任的间谍，麦格始终不愿相信是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不愿相信老校长信错了人，可哈利的话却不容她再迟疑。
　　斯内普微微有些无奈地看着站在麦格教授身后的哈利，将一个又一个攻向自己的魔咒打开，身后的卡罗兄妹早已去向黑魔王通风报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食死徒们进攻霍格沃兹。
　　再耗下去，所有人都只能任人宰割。
　　咬了咬牙，斯内普急急向后退了几步，一卷袍子化作一股黑烟向城堡外冲去。

　　无数防御魔咒冲天而起，在霍格沃兹上空连接成一个巨大的银色光幕，笼罩在其中的城堡像激流中美丽又脆弱的水晶球一般静静注视着奔忙的巫师们。
　　斯莱特林被关进了荒废许久的地牢，其他学院所有未成年的学生都被通过密道送走，沉寂了许久的凤凰社成员悉数到齐，默契地各自选择了战斗的阵地。
　　城堡里，伴着学生们忙乱的脚步声，石墩沉闷的步子不紧不慢地响着，逐渐在大门口列出一个紧密的攻击阵型，麦格教授站在台阶上大声指挥，想尽一切办法为哈利争取时间。
　　而霍格沃兹遥遥相对的山坡上，黑压压的食死徒们正跟着黑魔王缓步行来。
　　接到卡罗兄妹的消息，黑魔王立马决定从马尔福庄园赶来，他等不及斯内普的汇报，只想尽快抓住哈利，确保魂器的安全。
　　黑魔王身后，贝拉满脸兴奋地在原地踱着步，她身边的卢修斯两手空空，微微垂下的眼帘遮去了眼中的不安。
　　“带一些人去翻倒巷的博金博克。”黑魔王平静地看着笼罩着霍格沃兹的银色光芒，语气不屑，似乎在为他们的负隅顽抗感到可惜：“德拉科修好的消失柜可太及时了，不是吗？”
　　“现在，进攻吧。”
　　伴随着黑魔王的话音，无数光点从食死徒的魔杖中射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打在霍格沃兹的保护罩上，溅起点点火星。

　　远离了霍格沃兹，马尔福庄园此时静的不像话。
　　躲开了食死徒行动的纳西莎攥着魔杖，急急地在地牢中穿行，她高跟鞋的声音回响着，停在最深处的铁门前。
　　“阿拉霍洞开！”
　　没有任何犹豫，纳西莎打开了被魔法束缚的牢门，带着几分踉跄扑到昏睡着的德拉科身前，轻轻摇晃着少年的肩膀。
　　“…母亲？”
　　睁开沉重的眼皮，德拉科忍着身上的酸疼撑起身子：“发生了什么？”
　　纳西莎将怀里的魔药一股脑塞到德拉科手中，不容分说地看他全部灌进自己嘴里，才握紧了德拉科的手，一边扶着他向外面走去，一边解释道：“波特回到霍格沃兹了，黑魔王带所有人去进攻，这可能就是最后的战役了…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什么？！你说波特——”
　　“小龙！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黑魔王拿到了老魔杖，霍格沃兹不会有胜算的！”纳西莎打断了德拉科的话，将她放在门边的行李箱塞到儿子手中，又将自己的魔杖递给他。
　　“一旦黑魔王胜利，他就不再需要用马尔福去拿捏纯血家族…走吧，小龙，听爸爸妈妈的，离开这里。”
　　德拉科一手拿着母亲的魔杖，一手拎着行李，怔怔地看着夜色笼罩中纤弱而坚定的纳西莎，他当然明白如果黑魔王胜利，会如何对待为了获取纯血家族支持而不得不一直容忍的马尔福一家，卢修斯和纳西莎的举动无疑只是牺牲自己，为他争取逃亡的时间。
　　“不，”德拉科丢下行李箱：“我不走。他不会赢的…他不会赢的。”
　　赢的只会是哈利。
　　只能是哈利。
　　“德拉科·马尔福！我没有在和你商量！”纳西莎有些急了，温柔的声音微微变调：“如果他没有赢，你之后再回来就是。现在，马上拿上行李离开这里！”
　　“我不走。我不能！我还要——”
　　“他不能走。”
　　一身黑袍的斯内普大步从马尔福庄园门口走进来，他面色不善地一把抓住德拉科的手臂，对愤怒的纳西莎说道：“他得回霍格沃兹。”
　　“什…你说什么？！你叫我的儿子现在回霍格沃兹？”纳西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尖利的声音格外刺耳。
　　“有些事只有他知道怎么去做。”斯内普从怀中掏出两瓶奇怪的魔药，反手灌进德拉科嘴里：“现在在霍格沃兹的人甚至都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
　　“他必须回去。我会护送他。”
　　“我不允许！他不能——”
　　“妈妈，”德拉科轻轻抱住了不断微微颤抖的纳西莎，他用小时候撒娇的称呼唤着母亲，将自己的脸贴在她耳边。
　　“妈妈，我想回去。”
　　“小龙……”
　　“我还有想要去做的事，想要…保护的人。”德拉科抬起身，将纳西莎担忧的泪水拭去，尽力挑起一个微笑：“不要担心我，妈妈。我答应你不会有事的。”
　　“你喜欢的花会再次开满庄园。”
　　“我保证。”

　　少年修长微凉的手从母亲指尖抽离，他站在浓重的夜色中，淡金色的短发下是闪着微光的双眸，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用最轻柔的语气说着再见。
　　不舍的泪水模糊了纳西莎的眼睛，她看着德拉科清瘦颀长的身影，却恍惚觉得他从未如此开心过，仿佛不是去充满了死亡和未知的战场，而是要奔赴一场迟来了太久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