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同行》酒濡纸醉

6、【窒息】『陆』

　　苍末没时间搭理沈涵西的自作多情，知道他进了监狱后反而放松了许多，这样他就可以有时间多陪陪顾潜行了，这也是苍末对顾諶的承诺。

　　沈涵西在监狱里呆了一周，从最开始的笃定期待到后来的愤怒绝望，他的心情越来越糟糕，甚至和监狱的狱友大打出手，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打电话给李巍让他交保释金先把自己从监狱里弄出去。

　　李巍也是很无奈，他永远都搞不懂沈涵西在顾諶这件事上想什么，说是喜欢，可谁的喜欢是这样子表示的？若是说不喜欢，沈涵西能为了顾諶折腾掉半条命，只能说两人就是一对冤家，专门为了折磨对方而生。

　　沈涵西出了监狱也没有什么时间来骚扰苍末，他的公司出了很大的问题，这段时间李氏集团对瑞文科技的持续压迫让这个新崛起的公司有些岌岌可危，沈涵西不得不回去撑门面。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一个月就悄然流逝，切西尔美术大赛的结果就要出来了，苍末算着日子，想着大赛的颁奖邀请函应该也快寄过来了，到时候又要出一趟国，算算时间，他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苍末轻轻叹口气，其实他在这个世界里过得很开心，父母的爱护，兄长的关怀，他似乎有好久都没有感受到了，之前的几个世界都没有这样好的亲人，去了下一个世界又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他觉得有些累了。

　　“怎么了？”李闻奕看着他突然叹气不由问道。

　　苍末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很傻。”

　　李闻奕顿了顿：“阿諶，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苍末有些好奇，李闻奕有什么事是要和自己商量的。

　　“我有一个朋友投资了美国一家医疗机构，那家机构对癌症有所研究，我想……让你去那里治疗，或许…或许还有治愈的可能。”李闻奕向来不会用这些不确定的词汇，从前的他觉得“可能”“或许”就是否定，可是现在，他多么希望这些“可能”“或许”变成肯定。

　　“……”苍末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真的想我去治疗吗？如果治不好，病情反复只会……让我们更加痛苦。”

　　“……”李闻奕为了了解苍末的病情，也看了很多治疗癌症的资料和影响，他很清楚的知道治疗的痛苦，那样无比痛苦的治疗也只能延长患者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的希望，也是无望的希望。

　　可是那能怎么办呢？苍末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的虚弱，他甚至在把止痛药当饭吃，他的身体日渐消瘦，他甚至吃不下比碗底多一点的食物，一米七八的身高却只有七十斤，他现在瘦得可怕。

　　李闻奕觉得很痛苦，这样的痛苦很陌生，他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喜欢上了这个人，可悲的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挽救不了这个人的生命。

　　“我…不知道。”李闻奕的声音很轻：“我想你活着。”

　　“你……”苍末茶色的眼睛望着他，李闻奕的面容很深刻，带着些西方人的冷峻，黝黑的眼睛深得望不到眼底，却让苍末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想要我活着呢？”

　　苍末望着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其实相似的问题他已经在记忆里问了很多次……

　　为什么要帮我呢？

　　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呢？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其实他隐约知道答案，只是，他偶尔也会想，如果不是他呢？不是苍末，是顾諶呢，在这里的是顾諶也会有这样的对话吗？面前这个说想让他活着的人分得清苍末和顾諶的区别么？……

　　穿越了太多次，他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活着，还是原主一个不甘的梦境，他又真的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吗？

　　“我……”李闻奕却被问住了，他有些不敢直视苍末那双茶色的眼睛，也不敢回避，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看到苍末皱起了眉，手控制不住的捂住了腹部，李闻奕连忙上前扶住他，电光火石之间李闻奕忽的想通了很多东西，他扶着他声音就像是平时那样低沉冷漠，却有些让人难以察觉的颤抖：“因为我喜欢你。”

　　他说完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将苍末扶到椅子里坐下：“你先忍忍，我帮你拿药。”

　　说完他脚步不停的冲进了卧房，去翻找苍末的止痛药。

　　苍末吃了药后疼痛止住得很快，毕竟是药效最好的，虽然服用多了容易上瘾，可这种时候谁也不会在乎会不会上瘾了。

　　办公室开始变得安静下来，李闻奕更是假装一本正经的一直在翻阅文件，苍末看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也只好拿了一本书坐在那里开始看，他决定先给李闻奕一个过度的时间，免得让他受到太大的惊吓。

　　时间悄悄流逝，李闻奕从最初的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到最后竟然真的开始整理公务，而且效率竟然还快了不少，直到特地为苍末定的晚饭闹钟响起他才从公务里回过神来。

　　李闻奕顿时又记起之前表白的尴尬，他猛的站起来，竭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晚饭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带。”

　　苍末抬起头来，微笑着望着他：“嗯，出去吃吧，就当是……约会了。”

　　“好，你想去……”李闻奕一时没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才会魂：“约…约会？”

　　“嗯，你不愿意吗？”苍末故作疑惑道。

　　“愿意！”李闻奕连忙答应，那急切的样子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脸上也罕见的带着积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苍末起身，将书放到一边，走到他的面前，伸手牵住他宽大的手掌：“走吧。”

　　李闻奕的身体变得僵硬，走起路来都有些同手同脚，苍末默不作声，忍不住笑了笑，谁能想到一向冷漠稳重的李闻奕也会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两人去了常去的饭店，吃得还是和平时一样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闻奕觉得比平时好吃了不少，苍末不能吃其他的东西，他消化不了，有一口没一口的一勺一勺的喝着粥，却有些出神，他谈了很多次恋爱，多得他数都数不清，遇到的有好的人，也有不好的，但是他一直都记得他第一次谈恋爱的对象，他不记得他叫什么，但却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

　　那个人待他很好，比起恋人他其实更像是父兄，在那段感情里对方一直是主导者，耐心有包容，他教会他的不只是爱情，还有很多，生活的态度，活着的意义，怎样体谅他人，怎样保护自己……

　　那个时候苍末还没有穿几个世界，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穿梭在这些世界里，他懵懂无知，所见所闻都是周围人带来的，在遇到那个人之前苍末经过的几个世界都不那么美好，甚至有一次他穿到了一个监狱里，哪里发生着世界上最黑暗的事情，苍末甚至绝望了，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他现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一个疯子吗，又或者变得冷漠无情无法再感受到外界的任何情感……

　　苍末刚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他知道他迟早会离开，他不想要这样注定会分离的爱情，对方会死去，而自己会永远的不断地轮回着，那样的感觉太痛苦了，他很害怕，他不想要这样。

　　可是那个男人说：没关系的，你只要知道此时此刻我喜欢着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曾经相爱过，无论过了多久你都会记得不是吗？无论轮回多少次，无论过了多久你都要过得开心，过得快乐，你会遇到很多爱你的人，他们甚至比我更爱你，你也会碰到很多不好的人，不好的事，你只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哪怕被人伤害了也要记得爱护自己，如果有一天支撑不住了，你就想想那些爱你的人，如果……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你也不要有顾虑，那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苍末轮回了很多次，可他始终记得那个男人说得话，他也记得那些世界里那些形形色色的真心爱着他的人们，哪怕下一瞬就会失去，只要这一刻是美好的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你在想什么？”李闻奕事第一次谈恋爱，他不知道别人约会会和恋人说什么，自己平时谈生意从未怯过场，可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他绞尽脑汁都挤不出几个字来。

　　“想一些有趣的事。”苍末笑了笑，他的眼眸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忽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朝他说道：“你过来些。”

　　“嗯？”李闻奕听话的将头伸了过来，苍末伸手将他嘴角一颗饭粒拿了下来。

　　“粘住了。”苍末笑了笑。

　　“……”李闻奕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一万头小鹿跑过，低着头完全不肯把头抬起来。

　　苍末支着下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两人吃完饭，就照例出门散步，夜风习习，天气有些凉了，李闻奕想起为数不多的追剧经验，那是李新沂追的看的韩剧，那时候李新沂有些心理问题，他为了多陪陪她就一直陪着她看电视，他记得遇到天气冷的时候是要把衣服脱给……

　　李闻奕看着苍末穿得看上去并不那么冷的衣服，又看了一下自己看上去有点薄的西装……果断把外套脱了下来，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披在了对方身上。

　　“嗯？”苍末感觉身上忽然一重，一件带着男士淡淡香水味道的西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他有些意外的看了别过视线的李闻奕一眼，李闻奕身上就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衫，看上去比自己冷多了。

　　李闻奕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有些刻意了，是不是太突然了，明明应该先问一声的……不等他多想，手被人拉住微微的晃了晃，他回过头看着披着自己衣服的青年，青年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茶色的眼睛微微弯着，仿佛有星星在闪耀：“谢谢。”

　　“嗯。”李闻奕面色不变，声音冷淡。

　　“你低点。”苍末忽然说道，李闻奕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很听话的微微俯下身，唇上微微一凉，一个温软的事物贴上了他的唇，他惊诧的瞪大了眼，看到的是对方近在咫尺的茶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