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菅原）「菅原孝支=东京塔」学说，堂堂成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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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就很难睡着了。
糟糕。困顿，思维发散，注意力不集中，喘不过气……
然后翻着一本又一本的书，试图找到没失眠的感觉。
在东京，在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夜的舞台里，偌大的城市里每个晚上都有无数人与你一起清醒。
或许是“城市病”。
有时候喜欢抬头看，高楼大厦钢铁森林无限拔高了视觉里人类与天空的距离，一道道分界线宛如巴塞罗那。
阿波罗、奥丁、熊野山、伦敦……
伦敦塔、东京塔……风筝不是鸟像乌鸦。
没有线的风筝是飞不起来的。想找到什么的感觉愈发强烈。
***
菅原孝支接到了辅导同桌学习的任务。
本来已经是高三，学生们更该做的应该是照顾自己的成绩，何况他还有社团活动——但是一方面，身边的女生去掉需要他辅导的那一科去计算成绩的话偏差值简直高到可怕（应该说真不愧是东京来的吗），可以在交流中偷师一些学习方法；另一方面，这也是老师得知他坚持社团活动后采取的一种措施。
你看，你的成绩那么好，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一些事——换成语言应该是这么说吧，这是一种好心。
他应该是拒绝的那一方才对，可是你的反应好像比他还更夸张。
至少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同桌简直是用全身的肢体语言表达了‘我不要’的意思，像团失去了运行逻辑的代码。因为这种态度哭笑不得的同时，菅原孝支居然变成了劝人的一方。
“那个，没关系。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基本上就是在课间……老师说……”
说实话这时候他是真的很苦恼，虽说菅原孝支的人缘很好，但也是针对男生之间而言，他还真没有好好和女孩子说过这么多道理。
结果这种连他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的话语中，你皱起来的眉心却渐渐摊开了。
“那是没问题了吗？”灰发男生试着问。
“……嗯。”你点点头。
“或许。因为……”
菅原孝支看着你，等待下文。
可是这时候你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
他最近是真的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春高、部活、后辈们的关系、比赛、自己的成绩、现在还加上了别人的成绩……
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师的做法颇有成效。
菅原孝支是会非常坚定地担起责任的人，后继者的到来会使他松一口气并由衷地感到欣慰——但还没有人和他说“cut”的时候，菅原绝对会用于他温和开朗的外表不相称的坚韧咬着牙硬撑的。
至少同桌在你面前没有表达过任何关于自己身上压力的想法。
干净的、光亮的、牢固的金属材质架起来，构成了这么一个男生。
***
从排球部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去了。
菅原孝支走到路口，看红绿灯固定在某一个颜色。
晚风带着微凉的气息吹过他身上，腹中空空，饥饿大概是会影响人的情绪的。
“有时候也……”
他忽然吐出这几个字，又摇了摇头。
才没到后悔的时候呢。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很轻间隔很小，应该是女生，但不应该的是菅原孝支觉得很熟悉。
没过几秒，身旁多了个人影与他一起等绿灯。
***
是他的同桌。
女孩子垂着眸，视线固定在手里智能手机发光的屏幕上，手机壳上面的挂件在空气中晃荡（真不愧是东京来的！他再一次感慨道），菅原孝支一时没有说话，但路口只有你们两个，过了几秒你还是反应过来，抬起了头。
“……啊，东京塔。”
“怎么又变了啊……？”而且还降级了*！就算是好同桌菅原孝支也有忍不住吐槽欲望的时候。
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你的眉眼弯了一下，他居然从里面看出来一点得意。
于是男生也忍不住跟着扬起唇角。
“好晚，是训练？”居然是你主动开启话题——这倒是让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还有就是“这孩子居然能正常和人搭话”的欣慰吧。
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倒不如说现在他想说出来的冲动很强烈，菅原孝支点点头：“嗯，要为春高做准备了。”
春高之后就是……日本高考。
“喔。”你点点头，没了下文。
还真是一如既往啊，不过能主动说话都是不得了的进步了——菅原孝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慈爱（？）的想法也很不得了。
安静的空气里，那种喉咙里塞着什么的感觉更加明显。
“——”
他张了张嘴，叫出你的名字的时候感到了艰涩。
“……在什么情况下才想放弃喜欢的东西呢？”
菅原孝支只是想这么问，没有要求过回答，甚至问的对象可能不是你。他现在的行为要做一个比喻的话或许是对着一面墙诉说自己的心事吧。
可是信号塔发出电波的话，是会被接收到的。
（*降级：东京塔是仅次于东京晴空塔（天空树）的日本第二高塔。）
***
“……没有。”
你放下手机，摇了摇头。
——等下莫非要世界末日吗？！
没想过自己会得到回应的男生犹自震惊，对面的你说话却口齿清晰。
“放弃喜欢……好像没有。”
“但是，不得不失去过。”
只剩一点的金红色夕阳下，一只归巢的乌鸦掠过你们的头顶。
***
他的善意。电波。烦恼。
接收到了，得回复求助才行。
于是，信号塔偶尔也可以被拉着，脱离这片大地一次。
***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很简单，只是上下嘴唇碰一碰的事情。
于是在菅原孝支询问你对一道数学题的解答方案理解程度的时候，你就这么说了。
“我其实，会飞。”你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有时候说话是可以不用看场合的……大概吧。
“嗯？”
男生停下笔来看你，呆毛弯了弯，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种难得的呆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没有才不正常。
你敛下眼皮，过了几秒才补充了后续。
“……以前。”
***
大家，小时候有没有想象过自己有特殊能力呢？
画笔握在手里就有了神笔马良的气概，薄被在肩膀上就成了女王的披风，锅盆顶在头上就是宇航员的头盔。自言自语的台词出演，然后抬起头洋洋得意。
你不一样，你又一样。
一切都发生在如梦似幻的现实与梦交叉的间隙中。
***
远游欧洲，掀开欧罗巴大陆作为世界文明繁华的一角。
浪漫主义的渲染里是粉白色的法国，走过香榭丽舍的大街，首饰服装与香水构建一个充满罗曼蒂克与爱的巴黎；西班牙还在和加泰罗尼亚掰扯独立权，实际上伊尔德方斯·塞尔达*与安东尼·高迪*指不定也正为了这座城市吵架。而圣家族教堂则站在城市中心，用曲线代替上帝的眼睛*看着这一切。
一切都真实得不可思议，即使在这之前你根本不知道“香榭丽舍大道”“高迪”“圣家族教堂”是什么。
在梦里的话，是总有东西、总有莫名的感觉在指挥行动的——那大概就是「电波」吧。
而电波，是通过「信号塔」传递的。从失去睡眠之后，你就这样相信并寻找着。
「信号塔」是一定存在的。
菅原孝支把笔搁在辅导书上，他在倾听。
“我去过很多地方……像风筝、像鸟、像乌鸦。”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的……，总之你没有看他。
“然后，我、在国中的某一天后……失眠了。”你的指尖短暂地朝向自己，又转向他：“弄丢了信号塔。”
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坚信着有它的存在……这样的话，也可以找到的。
他“啊”了一声。
“虽然你已经……没办法让我飞了。”女孩子朝他羞赧地笑了一下——但你本人并没有关于这个笑容具体是什么样的意识。
“但是、可以一起，再一次接近。”
天空。
（*注释太长且与文无关紧要，一起堆在文章末尾了）
***
乌野町在宫城县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地方。
在这种“小”里，很大的是起伏且连绵不断的黄绿田野，还有在阡陌间穿插的、连着电缆的电线杆，稍远稍高的山坡上有像哥斯拉一样耸起的信号塔，最后是其上的空旷蓝天。
层层叠叠、严格遵循着物理规则构架而成的，这里最接近天空的建筑。
日本街道社区低矮的民房是会让人感觉大气层触手可及的，而很高地伫立着的东西则会让人重新认识到它的遥远——在低高纬地区至少是是12千米。
“等一下，风筝线不是这么弄的吧。”菅原孝支忍不住提醒你。
“……喔。”你换了个方向，继续和手里的线筒拉扯。
男生不由得叹息：“那个、还是我来试试？”
你从善如流地把东西递给他。
说真的，菅原孝支很少因为别的事情请假部活——今天是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莫名其妙的日子。
天色正由蓝渐变成黄，云层呈现出一种漩涡似的姿态，正要下班的金色太阳一点一点地把自己藏进去，直到只露出半边光轮。
风力应该是2-3级的程度，他的白衬衫被吹起来衣角，与灰色的发梢一起在空气中飘飘忽忽。
你侧过头，看着少年在夕阳余晖下抿起一点的唇角，眼尾的泪痣跟着认真的神态一起下垂。
良久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递过来的时候语气也带上了笑意：“好了。”
你接过，又从背后拿出另一个给男生：“这个也要。”
……好吧。
不过，“为什么是黑色的？”菅原孝支问。
你把目光重新放回你们的头顶上方，几只黑影掠过，“嘎”，留下悠远短促的鸣叫。
“因为是乌鸦。”你告诉他。
***
你们站在45米高的铁塔下，变成山坡上很渺小的两个点。
——然后风筝，慢慢地升起来了。
摇摇晃晃，但依然在傍晚的微风中坚定地向上攀登着。
嗯，所谓飞行，就是拳打重力、脚踢气压，然后去亲吻风、俯视地的行为嘛。
乌色的四片羽翼和尖尖的塔顶重叠了——事实上只是错觉而已，风筝线没有那么长。视觉是会欺骗人类的，就像透过玻璃试管仰视刻度是不行的，只有平视才能得到最精确的数据。
但依然很美丽。
视网膜接收太阳光，可能是第一次切实认知到晶状体也是晶体，在此刻尽职尽责地把光谱拆分。
于是傍晚的深蓝天空下，冰冷的铁塔尖突兀有了色彩——被人的肉眼加冠了一圈圈像水波似荡漾开来的七色光环，风筝拖曳着虹尾，听从风力的指使，围绕着高塔旋转。
向着残阳、也向着晨曦出发的，黑色乌鸦。
无穷无尽、让人无法触碰地，高飞——
***
“真好啊。”
你看见少年的感叹，他好像不觉得光线太刺眼，固执地抬头往上看着，像在进行一场漫长的拓印。
“……谢谢。”
菅原孝支是这样的人，温柔清醒、在适当的时间安排了适当的感情，或许人生清单的末尾不是远大的目标，但一定一条一条列得清楚明晰。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人拉他出来，能见到这样光景的时刻大概很少很少吧。
你含含糊糊地发出鼻音，应了一声。
男生看着你手忙脚乱地按下飘起来的裙摆，忽地又笑起来，眉眼弯着，眼角的泪痣生辉。
风开始大了。喧嚣让距离很近的两个人只有提高了音量才能让声波传进彼此的耳朵里：
“不过——我为什么是「信号塔」啊——”
为什么是他？
胸腔里有什么在膨胀、膨胀，还不想爆炸所以要说出来。你也跟着大声回答。
***
“因为、心跳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能找到你，信号塔。
“我，已经、很少——失眠——了——”
也不会再做梦了。
***
少年的目光终于和你对上。
都说了菅原孝支是那样一个细心的人，所以这时候是能从你的脸上神色中看出很多东西的。
他能知道此刻你的心跳很快，咚咚咚咚，就像自己一样。已经在排球上放纵过一次了所以现在也可以吧？
“明天……”
“不，等下、一起回家吧——”
……
“那，可以牵手吗？”
你小声询问。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菅原）「菅原孝支=东京塔」学说，堂堂成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