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彼岸梦境》苏霖

10、逢魔时刻开启的道路

　　“这就是，我现在所在的世界？”那是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冷与暖，黑与白，在这短短一瞬间的交替，让人产生了一种，仿佛窥探到了时空夹缝般的观感。但是，那却是平日难得一见的美。

　　“你看，现在是白天与黑夜的交接时刻，天空正渐渐暗下来，等下就会变成彻底的黑夜。跟你的世界，没什么不一样。”

　　“然后，下面是游乐场，现在有些晚了，所以来游玩的人都在准备回去。不过还是有不肯回家的小孩子，和正在跟他们交谈的亲人。跟你的世界，也没什么不一样。”

　　“现在看前面，没有被阴影挡住的部分。这里是这个国家的首都，全日本最繁华的地方。以后不管买东西，还是游玩，只要你想，都可以来这里。”

　　最后，他伸出一只手蒙住她的双眼。

　　“闭上眼睛，靠着记忆和感觉回想。想起我们住了一段时间的神奈川，那里有历史悠久的立海大，有我们的朋友，有我们最初的记忆。再往北，有美丽的北海道，那里有好吃的螃蟹，遍地的薰衣草。”

　　“如果你想，将来我们可以回你的祖国，你的故乡看看。也许那里并没有你的亲人在，但是虽然在不同的时空，但你对那里一定着眷恋和不舍吧？”

　　他一开始就能感觉到，诗音对这个世界的不适应。就算她努力地摆出一副乐天的样子，很努力地学习和生活，但是他还是感觉得到，她心里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感。

　　所以，才会在第一次入睡前拽住他的衣角。

　　“然后，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拉着你手的这个人……”看着她随着他的话慢慢转过身来，满是泪水的眼睛幽幽地望着自己，幸村敛起了笑容。

　　“精市……”

　　所以，才会每天宁愿不睡，也必须等他回家。

　　“他不是你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部长，也不是你记忆中那个每天都可以保持自己风仪站在人群中间的领导者，更不是你记忆中那个网球技术超群到可以藐视所有人的神之子……”

　　所以，才会待在家里，非必要绝对不出门。

　　“他只是一个会因为不愿意吃姜而跟你讨价还价的人，只是一个想要跟你一起在大家面前大大方方牵手的人，只是一个想陪着你一起听肖邦的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

　　“精市……”

　　因为，她，把第一眼见到的他，当做了支柱。

　　把这个世界，当做了一场梦，一场不会苏醒的噩梦。

　　“呐，诗音，我很喜欢你。”

　　温柔的吻，唇瓣的轻点，一触即分。交缠的视线，惊讶后只留存安然。顺从地闭上眼睛，承接他的缱绻，唇齿间被他的气息所填满，心脏的律动却瞬间失去了平稳的节奏。颈后的大手磨蹭着有些偏凉的肌肤，插入发迹带起阵阵暖意。

　　唇分，脸颊上是属于彼此的温热吐息。舌尖，却感觉到了属于苦涩的冰凉泪滴。

　　“所以——”带着点略微的暗哑，是诗音从未听过的郑重。

　　“我不要做你的支柱。”

　　“！”

　　“我要你看着眼前的我，不被你过去记忆的残影所覆盖的，真实的，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我。然后，接受我，也接受你眼前的世界。”

　　“我，我没有……我……”诗音的泪水滚滚滑落，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幸村没有笑意的双眼，明明想解释，却不知怎的词不成句。

　　是的，她把眼前这个人当做了【过去】的凭依。仿佛只要看着他，就能告诉自己，她还拥有的一切都没有消失，还可以沉浸在已经消逝的幸福之中。

　　对他的感情是那样得不纯粹，夹杂了太多的杂质，太多的负面感情。而面对他对自己的温柔，对自己的纵容，和同情，她不愿也无法推开，只能任由心中那日渐滋长的愧疚与卑怯吞噬心灵，裹住她迈向未来的步伐。

　　再一天，不，只要再一小时，一分钟就好，在他的注视下，就会想要逃避现实。或许，就这样也很好，或许，现在的自己已经很幸福。

　　而当卑劣的想法全部暴露在他面前，撕开她所有的伪装时，她觉得自己是那般得不堪。胆小，懦弱，自卑，这样的自己怎么能与神明般的幸村并肩而立呢？

　　他知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知道的，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他知道了，那他会怎么看她，会怎么对待她，会讨厌她吗？脑海中被无数个问号包围，她被逼到死胡同里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眼泪往下掉。

　　“不要哭。”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但泪水却源源不断地涌出，如决堤的洪水。

　　“精市，不要讨厌我……不要，扔下我……”这么长的时间，她的眼睛到底在注视着什么？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摆脱记忆的牢笼？内心被绝望填满，明知是任性的话语，但如果不这样说，仿佛就会彻底疯狂。“我，我会努力忘记过去的，你……”

　　“诗音，冷静点。”幸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让她略微涣散的瞳孔再次有了焦点。“不要忘记过去，那不仅是你珍贵的回忆，也是你存在的证明，不要去忘记。”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我，我不知道了啊！”

　　“诗音，你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我当然，相信。”

　　“那我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进去哦。”见她点头，幸村便继续说下去。“这半年的时间，我一直看着你，所以我有资格说。其实，你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你喜欢做不同的料理，说明你对生活充满着热爱；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籍，说明你对知识有着企盼与渴求，并且从不拘泥于一种形式的思维方式；喜欢在人前摆出一副淡定优雅有内涵的样子，说明你有着强烈的领导欲和自尊心，啊，这一点我们很像呢……”

　　“我，没有精市你想的那么好……”

　　“啊，说起来，诗音很喜欢听肖邦呢～有这么一种说法，喜欢独自一人听肖邦的人，要么是享受孤独的人，要么，是害怕寂寞的人。我想，诗音是属于后一种吧？”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知是迷茫还是默认。

　　“诗音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比一般人要更害怕寂寞。所以当你没有任何预兆的离开过去的一切时，才会比一般人更加害怕。这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是你的性格所致，并不是什么懦弱。何况，你不是一直都很努力积极地面对这边的一切吗？”

　　每个人都有坚强的地方，同时也有软弱的地方，现在只是她的遭遇放大了她的软弱，压倒了她的坚强而已。只要她愿意突破这层束缚，就能找回过去的自己。

　　“诗音，我不会把你当做必须要宠爱的小女孩，把你关在笼子里养着，你必须用自己的腿站起来，用自己的手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幸村拿出了另一份文件，摊开放在诗音的面前，这是一份房屋出租的证明书。在他的面前，她会下意识地产生依赖感，所以，离开是必需的！

　　“当你找回原本的自己，找回原本的梦想时——”

　　“到那时，我就能坦然地站在你的身侧了，你是想说这个？”诗音眨眨眼，将泪水与过去的阴霾一起抹去。一手拽过他手上的文件，毫不客气地塞进自己的包包里。“厚脸皮，到时候换我不要你了！”

　　“呵呵，那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幸村的脸上带着种洒脱的笑意，他伸出白皙的手，似是想要抚摸诗音的长发。只是在抬起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放大，连同那抹笑容一起，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后，诗音想要扭头，却被突然反应过来的幸村按住了肩膀，无法动弹。“精市？”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时间眼中的情绪混杂成一片，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终是闭上眼睛，将女孩子紧紧抱住。

　　“诗音，其实我曾经有犹豫过，让你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然后把之后的时光全部都交给我，这样我就可以牢牢抓住你，永远都不松开。可是，偏偏有时候我却必须放手，否则只会折断你的翅膀。”

　　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诗音一顿，刚刚解开心结的她还来不及思索，空气中那种独特的氛围便慢慢席卷而来，那种彻骨的熟悉感让诗音不禁浑身颤抖。

　　“不要怕，诗音，不要有任何压力。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所以……”拉开两人的距离，幸村牵起她的手，让她转过身。

　　看到眼前的一切，空气仿佛在一刹那间冷凝。那黑色的虫洞正在两人的正前方缓慢地逆向旋转，连光都无法逃脱般悄无声息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

　　“所以，按照你的心之所向，选择吧！是回到原本属于你的世界，还是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这就是梦中所示的，通往彼岸的道路吧？只要她放开他的手，向前走三步，那么，就是永别了。但在这种时候，他却不能开口挽留。这是他已经决定的事，会把选择权交给她，纵然痛苦，也决不反悔。

　　诗音现在脑海中一片混乱，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终于下定决心抛弃之前的一切，想要在这个世界，在他的身边成就未来的幸福时，这个她从前梦寐以求的回家的道路却如同故意动摇她的意志般悄然出现。

　　短短的三步距离，却遥远得让人心惊，那是两个世界的距离。如果是今天之前的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同幸村告别，带着些许遗憾回到原本的世界，回到有亦可存在的地方吧～可是，现在……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或许幸村他并没有察觉到，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在微微地颤抖，让她的手连同心都有了阵阵隐痛。那双一直望着自己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与他那堪称潇洒的行为极为不相称的担忧与不甘，明明平时绝不会外露的情感在这一刻失控。

　　心里，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甜蜜。这个人，终是舍不得自己离去的吧？

　　“呐，精市，你刚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没有转身，也没有放开手。“在我找回真正的自己前，你会一直等我，对吧？”

　　“……只要，你这么期望的话。”他隐约感觉到了她的答案，却还有着迟疑。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抓不住真实与虚幻的边界，但是在这一刻，我觉得我终于能清楚的看清了。”

　　她将两人交握的手举到眼前，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

　　“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真实。”

　　迎接她的，是紧到让她快要窒息的拥抱，以及那份灵魂都被填满的喜悦。黑色的洞口仿佛感受到她的决意，悄然旋转淡去，风开始重新吹拂。

　　“我给过你机会了，所以以后就别想再逃离我身边，知道吗？”

　　“恩，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此刻，坐在游乐园的湖边写生的男孩子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向前方的摩天轮中相拥的两人投去意味深长地一瞥，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容。

　　“好了，这幅画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该画下一幅了～”

　　他默默地收起画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希望下一个遇见的，会是属于他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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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重写完毕，把原本删掉的情节也加进去了＝＝
总觉得，我琼瑶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