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路过他》绿芍药

29、第 29 章

　　房间的大门敞开着楼下还有嬉闹的儿童，许攸踟躇地看了武红兵一眼，坐在了离他有些很远的沙发处。

　　武红兵眉心紧锁：“我有那么可怕吗？”似是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门外，“这个天气泸沽湖还是很多蚊子啊。”

　　许攸立刻顺着杆子往下溜：“那我下去给武总取个蚊香？”

　　只要他点头，她就让别人送上来自己溜之大吉。

　　武红兵大笑：“不用不用。”手指敲了敲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酒已醒好。

　　“这是前几年我和我老婆一起去法国南部的一个酒庄玩，老板送给我的，法国波尔多，适合女孩子喝。”

　　许攸：“……”

　　“怎么？许美女不愿赏脸？”

　　明明是玩笑话，字里行间却全是威胁。

　　许攸心里叹气，想到肖静上个月和客人吵了两次嘴被投诉扣了五百块，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我这人不太会喝酒，怕是要糟践武总的好东西。武太太知道了，应该也会可惜这酒遇见了不行懂的人。”

　　许攸说得直白，武红兵也不生气，指了指走廊旁的依云：“小许，我发现你这个孩子思想有些复杂。我今天就是觉得你辛苦了，拿钱给你又不合适……那儿有矿泉水，要不我们以水代酒喝一杯？”

　　许攸：“……”您不如还是直接给我钱得了！

　　这下再找不到推脱的话，尽管她已隐隐约约生出几分不耐。但职业素养以及对自己的那份自信不允许她做出什么没有礼貌的事情。

　　不想自己落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处境，许攸打开矿泉水瓶子，喝了两口，只觉手心湿蠕全是冷汗。

　　史学家司马迁曾在《项羽本纪》中记载，西楚霸王杀秦王子婴火烧阿房宫后，正是声名显赫意气风发之时，为日后逐鹿中原，霸王与谋士商定定都问题。项羽属意故乡，但幕僚认为彭城地理位置不利楚军。霸王因此说出了那句千古名言：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自此解锁新成语：沐猴而冠。

　　武红兵自然不可能是项羽那般的人杰，但是对于自己做生意那些门门道道倒是讲得格外生动，他神态自若，仿佛只是灌输成功学的营销讲师，许攸这下也摸不准他到底几个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攸越发没有耐心。

　　“小许？你不舒服吗？”武红兵举着红酒杯佯装优雅，脸上横肉微微凸起，作势要与她碰杯。

　　许攸背贴着沙发身子轻飘飘的，一瞬间天旋地转。她忽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又在这干什么，思路断成一截一截，脚趾都开始发麻。

　　她直觉自己中招了，不然无法解释这超出常理的生理反应。

　　她其实看过很多类似的案例，比如某某聚会男同事向女同事酒中投放迷药，或者某某酒吧猥琐男借请喝酒的借口往女生酒杯里投放迷药。但是她分明没有喝酒！最多喝了两口水，难道是水的问题？怎么会呢？那是酒店自配的矿泉水！并且打开时外包装也是完好无损的啊？

　　许攸装作若无其事隐匿在沙发的格挡处，滑开手机拨打Mrs车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手机那头传来机械的女音。

　　怎么……就那么巧呢！？

　　为什么24小时开机又随身携带充电宝的Mrs车会关机？如果……许攸顾不上多想，滑动着手机屏幕飞速思考。

　　金泠在攀枝花出公差，就算肯为她肝脑涂地也不懂腾云缩地之术。董晓春向来远离风暴未必肯躺这摊浑水。张霜更不要奢望了，她连自己的事儿都不敢出头，更何况是为了她。

　　那么…有谁是可以救她的呢？

　　李二？她怎么知道今天的事没有李二的手笔呢？怎么就那么凑巧呢？就算没有，她不把她卖了数钱已经很不错了。

　　许攸仰头看着武红兵，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许攸暗道，无怪乎总有都市猎艳人频频得手，竟然无关智商和经验，只因为一旦中招女性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玻璃杯中的酒液如同鲜血，倒映着逐渐虚幻的世界。此刻她纵然高声求救，应该也不会有人听到的吧？

　　满脑子都是如何自救。

　　很慌，真的很慌。

　　那种慌乱甚至掩盖过了当初江言宽开车想要和她同归于尽的瞬间。

　　许攸向来有两分急智，越是情况紧急她反而越是容易清醒。

　　心跳砰砰乱跳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听说武总和刘总是同学？初中同学还是小学同学？那可真巧了，刘总和我爸也是同学，你有听过我爸的名字吗？许潍州。”

　　“许潍州？”

　　武红兵盯着许攸似乎陷入了沉思，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细微表情，嘴角一咧发出桀桀的笑声。

　　“不认识。”

　　许攸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她忽然明白。

　　原来，武红兵的目标一直……一直是她。

　　是她太蠢。

　　“其实像你这样的，也不算全然是新人。如今专业院校的新人隔年就一大把，能唱会演的哪里没有？你也24了，再不努力真就没有机会了。”

　　沈逸伦听完语音一言不发。

　　“难道你以为这个圈子就这么好混？”那人讥诮道，“哪个爬到上面的不付出点什么？”

　　沈逸伦按熄屏幕，陷入了沉思。

　　静谧闷热的星空房中没有开灯，头顶的玻璃映射着月光，天地之中唯有月色是干净的。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手机屏幕闪亮——是有新信息进来。

　　不过，沈逸伦并不想看。

　　按照沈逸伦的计划，他其实想多参加几档综艺，混个脸熟。钱不是最重要的，他还有一些积蓄，不会活不下去。但似乎从今天起他就不会有什么机会了，想要出头只能另辟蹊径。

　　也不是没有想过混圈子，无论哪个圈子总有人热衷组局搭桥捧哏，美名其曰攒人脉，而去过一两次的沈逸伦心里越发清楚，一群陌生人出去喝酒吃饭，哥哥姐姐叫着根本就是浪费时间。现实是你在别人心里有多大利用价值，段位平等互惠互利……才叫做人脉。

　　其他……算了，他不想再想了。

　　手指划开屏幕。

　　“726房……救我。”

　　也许是许攸的动作太大，加之手机疯狂颤动碰触到沙发上的实木发出嗡嗡的响声。

　　武红兵看了过来，放下酒杯，油腻肥壮的手掌从她手中夺过手机扔在地上，然后缓缓起身去关房间的门，面色愉悦显然轻车熟路。

　　他完全不担心，许攸会向谁求救，完全不。

　　如此有恃无恐。

　　许攸忽然间联想到那些之前来过泸沽湖的小三小四，难道她们是每一个都心甘情愿跟这样一个气质庸俗其貌不扬的男人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原本也不愿意呢？

　　她们会不会也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不得不……不得不……

　　许攸无法想象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是什么，只知道必定不会好看。

　　她把头靠在沙发上努力抬头，试图通过头发拉扯头皮的痛感清醒一些。她忽然开口：“武总，您何必呢？这么大一个摊子挺吓人的。”

　　武红兵咯咯笑了一下：“不费点功夫，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女孩子怎么会心甘情愿呢？”

　　“你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呢？”许攸额头冒着冷汗丈量窗户离自己的距离。

　　楼下传来大人喊孩子声音，武红兵似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不用装模作样。”

　　“武总怎么说也是一个体面人……”

　　武红兵并不搭话看笑话一般看着许攸一点点委顿在地，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随即蹲了下来。

　　许攸楚楚可怜道：“你不要这样，我挺害怕的。”

　　武红兵低下头得意地说：“有什么好怕？”

　　许攸等的就是这一秒，抄起手边的红酒瓶就往对方头上砸去，然而这样凶猛的动作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使出软绵如三岁稚儿。

　　她很悲剧的发现，一击不成再无可能，她连抬手的劲儿都没了，酒瓶摔在厚重的地毯上，完好无损地滚了一圈，远远而去，像个笑话。

　　武红兵凶心大起伸手摸在许攸脸上：“你挺聪明的，可是再聪明的女人也只是女人……而女人都很蠢。”

　　许攸气得浑身发抖，她很后悔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直接给这人渣一酒瓶子，她咬破嘴皮，嘴角缓缓沁出一丝血沫，武红兵掰开她的唇齿冷笑道：“难不成还想寻死？”

　　屈辱的感观一瞬间被放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她才不会寻死，她不会！

　　冲天的怒意终究抵不过药力蔓延，手指落在地上好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海，许攸可以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你要是乖，我可以把你调到我那里去。”

　　谁他妈想去你那里！许攸想，可是很快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武红兵抱着年轻的女孩，把她放床上，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司机给他的安全套，扔在床上。他去浴室冲了个澡，顺便也是想等女孩再清醒些再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