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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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是湿润的草地，葛力姆乔在极速奔跑，修长强健的四肢上肌肉收紧伸缩又舒张拉开。
雾太大了，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在他感知力很高，凭本能飞越过数个暗沟，几个纵身隐入了灰蒙蒙的雨雾里。
“啐，放逐之地的丧家犬每次都溜得这么快！”
这场连绵阴雨持续近两个星期了，空气湿度很高，湿乎乎的让人很不舒服，葛力姆乔本来就不喜欢自由岭遮天蔽日的森林和阴暗潮湿的沼泽地，一下雨就更难受了，他一难受就需要发泄一下，不然自己就该活活郁闷死在这鬼地方了。
所以葛力姆乔又去中部城找乐子了。
其实中部城不叫中部城，他是卡沙帝国北方边界的一个城市，但是葛力姆乔懒得管他叫什么，凡是城市的地方，他都叫中部城，因为他不住在中部的城镇里，就像中部城那帮人模狗样的牲口从来不说自由岭，张嘴闭嘴就是放逐之地和丧家犬。
他主要的活动范围是北方的自由岭，雪山森林沼泽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动植物，应有尽有，自由又阴暗。被赶出了中部温暖热闹的帝国，这里大部分动物确实都是“丧家犬”。
但葛力姆乔没觉得自己“丧家”了，他就出生在自由岭，理论上，自由岭就是他的家。
“况且我是猫科，谁是那群疯狗？”他穿过雨幕冲进森林，心里嗤笑。
巨木林立，枝叶堆叠，森林里的雨倒是没有外面那么细密如网了，就是不时会滴落凝聚起来的一串水滴，葛力姆乔弹弹耳朵，抖落滴下来的水珠。他外化的骨质皮肤很光滑，不吸雨水，但有时候水能滞留在耳朵后面的窝里。
进了自由岭就是回家了，葛力姆乔放慢脚步，悠哉地在林间穿梭。虽然他体长将近4米，体重有200公斤了，但是四肢修长，动作灵活，骨质外甲泛着清透的白，能很好地融入周身的环境里。他在林间跳跃前进，几乎没有声响，只有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和雨珠滴落在水坑里的声响。
葛力姆乔发泄之后看一切都顺眼了起来，只觉得这阴沉沉的树林氛围非常适合睡觉虚度。对了，中部城那帮草腥气重的家伙好像还叫他们“虚度者”来着，葛力姆乔觉得这个名字比丧家犬更适合他，毕竟他就是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虚度。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虚度啊，他已经晃到了自由岭深处，找到一处空心树，伸了个懒腰，抻了抻紧张的肌肉，然后松松散散地卧在了洞里。今天他在中部城玩儿得很尽兴，还一不小心因为太兴奋破坏了人家的擂台，又放风筝一样调戏了一圈城卫，疯劲儿已经消了大半，但是精神上的兴奋感还没有完全消退。半阖着一双兽瞳，葛力姆乔听着雨声在树洞里假寐，心里想着自由岭的空气就是充满了自由的清香，中部城不是各种动物味道混杂着乱七八糟香水的怪味，就是那帮狮子和鹿的草腥味，要是长期生活在那儿，鼻子都得失灵退化了吧。
人模人样的一群动物啊，啧啧，衣冠禽兽。
北方应该是进入了雨季，卡特城的巨鹿族城卫在一番追逐之后回到了城墙上的城卫休息室里，太阳之心作灯芯的顶灯缓缓旋转，室内温暖又明亮，让人看不清外面灰暗的雨幕世界，紧张兴奋消退后是感到疲惫的身体和松懈的精神。
“啧，除了那个滑不溜秋的豹子也不会有人再来闹事了吧。”一个人说道，没有人应声，阴沉沉的天空仿佛也压沉了人的眼皮，近半个月的阴雨，所有室外的活动都取消了，他们本来也该一直在休息室里打打牌聊聊闲，结果却出了一趟外勤，抓不到也要装装样子，但是阴雨天做样子也打折扣，城卫们草草追了追就回来休息了，没了打牌聊天的心思，都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北方自由岭上空白色的雨幕中，一艘宇宙船显出了它的身形。
“就是这儿了，莱特星的北方，放逐之地，”黑发及腰的男人对身后说道，他有一双吊梢眼，浅绿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种鄙夷和审视，“我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你，你觉得呢，乌尓？”
没人回答他。男人轻哼一声，对身边的人说：“打开舱门，让他下去吧。”
“这……我们不降落吗？”身边的舰长有些犹豫，直接让乌尓殿下下去是不是太危险了，他在心里补充说。舰长只是是个小人物，两方都是上位者，他哪边都不想得罪，虽然他已经看出了乌尓奇奥拉没有话语权，且这次行程的一个目的就是“流放”这位殿下，但他还是不想把事做得太绝。
“下去做什么，谁知道这鬼地方有什么东西，万一出了事你承担责任吗？记住，我们这次只是来送太阳之心的，其他的，都是意外。”男人最后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舰长。舰长立刻觉得后背一寒，不敢再提出疑问，示意手下的人把身后一直沉默的乌尓奇奥拉带去舱门口。
“况且我亲爱的弟弟可是有翅膀的，虽然丑了点，但是这点高度对于有翅膀的人不算什么的，是吧，我厉害的弟弟，”男人用夸张的羡慕口吻说道，“那么，祝你好运，乌尓。”
舱门被打开，一股湿意冲了进来，让人神经一颤，外面的雨丝被舱内外对流形成的风裹着卷了进来，即使周身的世界仿佛只由雾蒙蒙的灰暗组成，往下看也能看到灰暗中有更深沉的大片黑色绵延。
这就是北方的放逐之地吗？
乌尓奇奥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及肩的黑发被风吹乱了，前面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粘在额上，苍白的脸庞蒙上一层水汽之后显得更冰冷了，仿佛无机质的雕像。
然后这座雕像往前一顷，消失在了雨幕中。
乌尓奇奥拉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舰长复杂地看着空荡荡的舱门，门被合上，太阳之心缓缓转动着，散发着温暖柔和的淡金色光芒，驱散了刚刚侵入的凉意，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如常，他们只是来莱特星出使并运送太阳之心的。
葛力姆乔动了动耳朵，他半夜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但是并没有危险的感觉，他就也懒得动弹，直到这一次彻底睡饱才起来。
应该是第二天了吧，他晃晃脑袋跳出树洞，在对面树上粗壮的长树枝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还是下雨，这雨昏天黑地得下着，都快让他失去时间概念了，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了？葛力姆乔决定回家看看。他家不大，搭在一个巨型树的树冠下，巨树不知道是什么种类，大概50多米高，屋子搭在稍微靠下的位置，离地大约40多米，巨树粗壮枝条纵横交错，撑起他的小屋不成问题。屋子建的高，骚扰的其他动植物就少，况且他会回去加固他的精神力印记，告诉其他生物这里有主了，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扰他清闲。
昨天发泄完又睡了个饱所以神清气爽的豹子轻巧地在林间跳跃，周身都洋溢着愉悦的气息。他昨天还在城里搞了一些新物资，一会要回去研究一下，虽然他是个野豹子，但是中部城那些家畜们做的东西还是好玩的，他喜欢有意思的东西。
昨天夜里。
乌尓奇奥拉在半空中撑开了翅膀，后背的衣服被撕破了，他这次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带，没办法把衣服收回戒指或者其他空间容器里。他其实不是很会用这对翅膀，他根本没有练习的机会和场地，而且他不确定它们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有没有发育完全，但是他不想摔死。
两个骨翼在快速下降中艰难地撑开了，深色的翼膜被下降的阻力冲得透出了血丝，下降的速度立刻放缓了下来，没有风，只有轻柔细密的雨丝织出的雨幕，把整个世界都包裹起来。一种温和绵长的冷漠，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苦苦挣扎，微不足道，不值得奇迹降临。
乌尓奇奥拉尝试控制扇动翅膀，但是不太成功，他还在快速下降，翅膀不听使唤，他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在雨里乱撞。
得想办法，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色在心里想，藤蔓从背后伸出来，乌尓奇奥拉把它们甩向视线里最高的那棵树，反推的力量让他下降的速度又缓了缓，接着他紧了紧藤蔓，尝试把自己拉向那棵树。
有了锚点，不会操控翅膀也就不碍事了，他只要保持两翼展开，在下降滑翔中保持平衡就好。
一路俯冲，他撞向了这颗高树，合起的两翼护住了自己，藤蔓把他像蛹一样挂在了树上。
虽然不能控制骨翼，但是骨翼上伤口的疼痛还是很有归属感地传给了他的主人，乌尓奇奥拉等藤蔓不再剧烈晃动后缓缓张开包裹自己的骨翼。
还是有奇迹的，他想。
漆黑的雨夜里，一个小屋出现在乌尓奇奥拉对面，他随着藤蔓前后晃动，看着眼前的屋子近近远远地放大又缩小。
一个搭在树上的小房子，而且里面没有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