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空折枝》泡泡茶泰

3、撒旦与保护伞

　　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裴骆闻坐在学校门口的石墩上看着高年级的学生下晚自习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手上的冰激凌也已经化的不小心被他吃的只剩下了甜筒。
　　“这都第四个了，”晨熹微人呢？”扔了甜筒正准备去找她，突然被两个陌生女生叫住。
　　“唉，裴骆闻？你还没走？”
　　“你们谁看见晨熹微了？”裴骆闻想，既然认识他那应该也是高二学生吧。
　　“晨熹微？她不是去清点器材了吗，早就走了啊。”
　　“对啊，我看器材室门都锁了。”
　　裴骆闻眯眼看着他们两个人，似乎是在辨别其中的真假。然而事实证明并不能对裴骆闻的脑袋抱有太大希望“臭妮子也不等我！不过一口气吃了四个冰激凌也值了……”裴骆闻到了谢，叽叽歪歪的离开。殊不知晨熹微此时还被独自锁在器材室里。就在刚才她进来时支好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关上了。高三一放，整个学校就拉闸，加之临近天黑。晨熹微只能靠方才清点过的有几个手电来寻找该怎么出去的办法。
　　终于从窗户外摸到一个松动的防护栏，由于窗户有点高的缘故她只好踩着箱子去够，半地下室的器材室外的一道防护栏，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些生锈，晨熹微用力晃动，好半天才使护栏渐有些松动，终于在最后使劲一拉，护栏断了，她也没站稳向后倒去。
　　忍着屁股的疼痛，终于从窗口爬出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干净净的。
　　被准备休息的门卫大爷训了一顿，校门口哪还有裴骆闻的身影，很想要吃一个冰激凌可店门也早已经关了。那一瞬间的无措与失落让她突然发现，原来晨熹微失去了名字叫裴骆闻的保护伞是那么狼狈。
　　晨熹微的心情十分复杂，托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那条熟悉的街道，可是这次她身边没有裴骆闻。
　　前方传来吵闹的声音，是几个喝醉了酒的大汉起了纷争堵住了去路。四下再无其他人，只有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之前同裴骆闻一起抄近道，记得他说这条小巷也可以绕过去，便硬着头皮，一鼓作气的迈进了这漆黑小巷中去。
　　垃圾的霉味与潮湿的墙壁，仿佛有老鼠从黑暗中窜出来的窸窣声，只能透过清盈的月光看清路。拐角处，晨熹微刚一冒头就立马缩了回来，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她清楚的看见一个男生揪着对方的衣领毫不留情的冲着对方的脸上打了一拳。后者重心不稳，向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滑坐下来，脚边还躺着几个人。
　　晨熹微抿唇，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直到听不见那边还有什么声响才堪堪冒头去看。小巷里的月光洒在男生身上，愣是勾勒出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既视感，他像是地狱里走出的初涉月光的撒旦，黑色的帽子压着碎发遮住眉眼。他抹去嘴角的血迹，顶了顶腮帮吐出一口血沫。
　　轻轻提了下帽子，将额前的碎发撩起，隐约听见拐角处有声响，望了过去。晨熹微被他瞥了一眼，惊呼一声缩了回去，身侧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晨熹微低下头，脚下像是灌了铅动也动不了，她极力的想将自己埋在黑暗里，一双沾了泥灰的白色运动鞋出现在眼底，头顶传来男生平淡的声音。
　　“二中的学生？怎么还没回家？”
　　晨熹微咽了口唾沫，没敢回话，男生见她不说话，低头叹了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唇折回去踢了踢脚边躺平的几个人。
　　“不走吗？二中的好学生。”
　　晨熹微愣了愣，男生居然为她踢开了一条路。男生抬了抬下巴略有些不耐烦的示意她快点走。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晨熹微注意到他看向自己的眸子。一双吊眼如同深渊一样模糊复杂。
　　小巷不长，出了巷尾就能看见大路上一个个昏暗的路灯。没走几步晨熹微便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因为心理作用，路两旁因风摇曳的树影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恐怖的念头一瞬间爆发，都怪裴骆闻给她渗透了十几年的怪谈故事。
　　与此同时，裴骆闻打着哈欠，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不远处有个人风风火火的朝这边跑来，作为多年来丧尸片的忠实粉丝，他已经做好了勇斗丧尸的防御准备。可定睛一看，那熟悉的身影……
　　“你咋还穿着校服？”裴骆闻一顿，终于发现不对“你没回家啊！”
　　哪料晨熹微压根不理他，在他面前刹住了脚步，毫不客气的在他胸前给了一拳。
　　“我真是……”裴骆闻捂着胸口闷哼了一声，一抬头整个人都傻了。
　　晨熹微哭了啊。
　　上一次见她哭还是晨妈妈走的那天。那天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冲出父亲的怀抱，拖住了妈妈离去的步伐，她的妈妈不爱爸爸了，是不是也就不会爱她了？
　　晨熹微一边哭一边不停的用拳头打裴骆闻，轻轻推搡他，一下不如一下。裴骆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下下的受着。
　　“怪你……”
　　含含糊糊的，但他还是从她委屈的语气中辩识。
　　“怪我什么？”
　　“就怪你”晨熹微的声音带着哭腔。
　　“好好，我有罪，为什么才回来？”裴骆闻突然捧起晨熹微的脸“嘻，搞得脏兮兮的。”见脸上的严肃瞬间垮台，晨熹微没好气的戳他腰子。胡乱抹了一把脸，跳出了裴骆闻的身边。
　　“不要告诉他。”
　　“遵命啦祖宗，快快回去洗个热水澡。”
　　“我的冰激凌呢？”
　　“还惦记呢，早八辈子进小爷肚子里了！”
　　“你明天赔我一个，不，两个！”
　　“知道了，明儿吃完闹不死你。”
　　见女孩脸上委屈的挂起笑颜，裴骆闻替她将碎发绕到耳后轻轻的拍着后背哄她上楼去。
　　黑帽子的男生靠着树站了一会儿，目送着一对卿卿我我的“学生情侣”上楼去，轻笑一声。什么啊？他是有什么毛病，认为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人家明明怕他怕的要死，自己犯什么贱护送人家一路。他消失在无际的黑暗，被黑暗吞噬，正如他曾经试图冲破黑暗却被掩埋。
　　裴骆闻再三嘱咐晨熹微不要熬夜早早休息，最后还是不放心的蹲在楼上的拐角待到晨叔叔夜班回家，女孩扑上来给了他一个熊抱。
　　你看这个女孩从来不听他的话。
　　裴骆闻伸了个懒腰，等他回到家躺在床上，早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跑去找晨熹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