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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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沈明鸢回忆起自己和结发夫侍苏照昀的孽缘，觉得一切还得从两人小时候说起。
不同于寻常话本子里的主人公，沈明鸢没有什么沉重的童年。
她是中宫凤君所出的幼子，上头还有两个同父所出的皇姐。
大皇姐沈明凰，未及满月就被册立为储君，向来进退有度，颇得臣民敬仰。
二皇姐沈明鹞，心思缜密，在朝堂上处处维护太子殿下，从无半点异心，只有对胞姐忠贞不二的拥护之心。
两位一父同胞的皇姐都如此优秀，更不要提沈明鸢还有其他君侍们所出的皇姐。
在这样背景下，身为凤君老来女的沈明鸢，几乎从小就不需要担负太多责任。
母皇宠爱父君，破例让比姐姐们小了十来岁的沈明鸢由父君亲自抚养。
由此，沈明鸢从小就比皇姐们过得自在很多，也与父君最亲密。
她对权势荣宠没太大兴趣，比起朝堂上的争斗，沈明鸢更喜欢粘着父君。
她喜欢在父君弹琴时，默默捧着脸听。
小时候的沈明鸢不知道什么叫“哀怨”，她只觉得父君的琴声总是很冷清，尤其是在母皇临幸其他侍君处时会格外冷清。
父君常常弹着弹着，就蓦然垂下头，像是很灰心难受的样子。
沈明鸢不明所以问：“父君是想母皇了吗？”
父君听到她的话，连忙掩住她的口，无奈苦笑：“父君甚为思念陛下……可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总是要多多为皇室开枝散叶的。”
沈明鸢不理解父君的话。
她想，如果当皇帝，就要让自己以后的丈夫垂泪，让自己的丈夫独守到天明。
那她才不要当皇帝。
二皇姐沈明鹞看着沈明鸢，感叹她年纪太小，连“争都没资格争”时，沈明鸢面上懵懂，心里却暗自庆幸。
幸好她不是皇长姐，不需要肩负什么宗庙祭祀的责任，可以随心所欲地爱自己想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里，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沈明鸢的表哥苏照昀。
苏照昀此人总是冷着脸，一板一眼，实在是个无趣的木头美人。
最重要的是，沈明鸢几次想溜出宫去玩，都被奉旨进宫陪伴父君的苏照昀发现，并告诉了父君，破坏了沈明鸢的“完美计划”。
沈明鸢开始讨厌这个苏照昀，觉得他像是《男则》、《男训》成精一般。
他自己喜欢那一套规矩便也罢了，为何还要逼着旁人和他一道守？
实在是无趣至极，也惹人讨厌至极。
沈明鸢从此就和苏照昀杠上了。
明面上，沈明鸢不敢对苏照昀做什么。
他比她大三岁，算是她的表哥，是长辈。
而且，谁都知道，苏照昀作为父君父家苏家长房的嫡长男，父君早就属意让皇长姐将来娶他做正夫。
沈明鸢明面上对苏照昀依旧尊重，但私底下却开始针对他。
一起在弘文馆求学时，沈明鸢好几次在苏照昀想和她一道回父君宫里时，故意冲他冷哼一声，撇下他独自回宫。
更别提沈明鸢每次给皇姐伴读们带吃食，都会故意略过苏照昀。
沈明鸢幼时被母皇、父君捧在手心，也没有什么野心，这是十岁的她能想出来的，最恶毒的招数了。
她在做尽“坏事”后，还很疑惑，为何苏照昀没有被她折磨地叫苦连天？
沈明鸢原本设想，她做出这些事，苏照昀肯定就能被她逼回家去。
这样就没人会再来阻止沈明鸢溜出宫去玩。
她密切关注着苏照昀的动静，还没等到他自请离宫，先发现他有一日突然就消失了。
沈明鸢一打听，才知道苏照昀是在赏花宴上，被家中幼弟推进了池塘，得了风寒，回家静养去了，
听到父君平静叙述这件事，沈明鸢猛地一拍桌子：“那个小崽子呢？”
父君看沈明鸢激动的样子，略皱了皱眉：“你看你这像个什么样子？什么小崽子？那也是你表哥……”
“儿臣才没有这种表哥，儿臣只有大表哥一个表哥！”
沈明鸢知道苏照昀家里的情况。
早逝的父亲，绿茶的继室，骄纵的弟弟，装瞎的母亲，还有……有点可怜的他。
沈明鸢立刻和母后说她要出宫，带着一群宫人，就浩浩荡荡到了苏府。
她让人把那闯祸的小崽子，捉到苍白着脸不住咳嗽的苏照昀病床前。
沈明鸢用力朝地上一甩皮鞭，呵道：“给他道歉！”
小崽子可能也是被家里人宠坏了，就算沈明鸢让人押着他，还是一脸不情不愿。
他道歉的声音也很小。
“没吃饭吗？”沈明鸢又是一道皮鞭甩下，这次皮鞭把苏小弟的发冠都给打到地上了。
小崽子这才大声道了歉。
沈明鸢得到满意答复，走到苏照昀身前，对颤颤巍巍跪着的苏家人道：“这是本殿下的表哥，容不得你们谁糟践！要是以后再叫孤知道，就不是几鞭子这般简单了。”
沈明鸢看着惶恐称是的苏家人，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苏照昀。
他的眼眶红了，察觉到沈明鸢的目光，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扯开一个假笑：“多谢殿下。”
沈明鸢看了他一眼，点了下示意，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苏照昀病弱的样子，像是印在沈明鸢的脑海里。
她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苏照昀那双好看的眼睛，像一汪春水，还萦绕着朦胧的雾霭。
真是好奇怪的感觉。
沈明鸢还太小，再加上她一直把苏照昀当未来皇嫂看待，在奇怪感觉过几日被压下去后，也没有再深想。
不过自从苏照昀病好后，沈明鸢再没有为难过他。
苏照昀也没有再举报过沈明鸢偷溜出宫。
两人居然就这样维持了好几年的和平。
直到苏照昀年岁渐长，需要搬出宫去。
这年，沈明鸢十三岁。
苏照昀临行前，在她面前闲扯了好久，从三皇五帝扯到晚上吃啥。
就在沈明鸢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苏照昀别别扭扭地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塞到沈明鸢的手里。
苏照昀脸涨得通红：“我……”
“我懂！”沈明鸢把荷包拿在手里把玩，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苏照昀愣在原地，喃喃：“殿下知道。”
“那当然！”沈明鸢凑近，得意一笑，“不就是让我替你转交给长姐吗？放心好啦，我一定……欸，你干嘛！”
苏照昀把沈明鸢手里的荷包夺了回去，从红着脸变成了红着眼，瞪了她一眼。
沈明鸢追着苏照昀愤愤离开的背影，大声追问：“你瞪我做什么？”
苏照昀听了她的话，竟从快走变成小跑，乃至于失了他的淑男做派。
皇长姐比她长十岁，平常和她都根本没什么见面机会，更别提苏照昀。
她好心做苏照昀和皇长姐增进感情的桥梁，这人竟然还瞪她？
还有没有天理啊。
苏照昀也不知道抓点儿紧，皇长姐如今府里可是有两位侧君了，连庶长女都有了。
更别说，父君虽然希望皇长姐娶苏家郎君，但迟迟没有明着下旨，就是因为皇长姐其实更心悦苏照昀的幼弟——也就是当初把苏照昀推下水那个小崽子。
如果不是苏照昀的外祖母是手握十万大军的漠北王的话，恐怕这门好婚事早就不是苏照昀的了。
沈明鸢想的对也不对。
就在两人不欢而散不久后，父君就下旨把苏照昀和皇长姐的婚事定了下来。
婚期也定在了那年的初秋。
可是就在不久后，皇长姐和苏照昀的弟弟在兵部尚书寿宴上偷情的事，就被众人撞破。
皇长姐被母皇训斥了一通。
母皇原本想让皇长姐封苏小弟做个侧君，可皇长姐梗着脖子，说什么都不同意，执意要娶苏小弟做正夫。
苏小弟的外祖母家虽远比不上手握军权的漠北王，但也是清流世家。
事情以皇长姐退掉了和苏照昀的婚事，明媒正娶苏小弟结束。
苏小弟、他的外祖母家和苏家一时风头无两。
没有人还记得被退掉婚事，这辈子都无人敢娶，大抵需要和青灯古佛相伴一生的苏照昀。
皇长姐也提议娶苏照昀为侧君，只是苏照昀拒绝了。
苏照昀离开京城，去郊外皇寺修行前，除了贴身小厮，就只有乔装改扮的沈明鸢去送他。
一路上，苏照昀都在哭。
他这个人连哭，都符合书上对淑男的要求，连声音都没发出一星半点，只默默掉着眼泪。
沈明鸢也想不通他怎的会有这么多眼泪。
她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烦。
尤其是，沈明鸢一想到苏照昀的眼泪，全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掉的，就更加心烦。
马车在皇寺前停下，苏照昀还在默默擦着眼泪。
“别哭了，要不我娶你吧。”
沈明鸢突然开口，打断了沉默。
苏照昀怔怔抬头，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闪过几许疑惑。
沈明鸢继续道：“你是被皇家退了婚事，寻常人家肯定不敢娶你了，但我不怕。”
“你嫁给我，也不算丢人。”
当然和嫁给她皇长姐做正夫，将来做父仪天下的凤君比起来，那肯定还是差些风光。
不过……
“我给不起你那般多的荣耀，但我向你保证，我沈明鸢此生，只你苏照昀一人。”沈明鸢道。
她也不知为何，说着说着，竟有些紧张起来。
要是苏照昀当真看不上做她的正夫，那她岂不是很丢人。
谁知道苏照昀在短暂的沉默后，竟然主动扑到沈明鸢怀里，环住她的腰身：“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沈明鸢对苏照昀的举动颇为意外，苏照昀可不像是如此不守礼的人。
但鼻尖男子混着墨香的腊梅清香，又提醒着沈明鸢，苏照昀竟然真的答应了她。
她竟然就这样和一个小时候觉得很无趣的男人，许下了一辈子相守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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