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姜茶有暖

1、第1章

　　【南风知我意】
　　文/姜茶有暖

　　我有一个妻子，我们曾相识于年少，但是我知道她并不爱我。
　　原以为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勉强相伴到老了。
　　可她死了，车祸身亡。

　　而她死了，她死后的第十天，我才知道……
　　她好像有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

　　——

　　【一】

　　得知她死亡的消息时，我还在律师所里处理文件，秘书突然走进来欲言又止，他脸色纠结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警察通知，陈小姐车祸身亡了，通知您去……”

　　后来的话我没有听清，甚至有些茫然。
　　她……死了？

　　我在淮安区的公安局见到了她的尸体。
　　破碎不堪满是猩红的血迹，不像她。
　　她总是对我很冷淡，才不会这么乖的等我认领她。
　　或许这又是她联合别人演的一场戏，毕竟她早就想离开我了。

　　我想伸手拨开那些粘在她脸上的头发，确认是不是真的是她。
　　手却抖的不成样子。
　　我知道，不管如何抵抗，都无法逃脱她死亡的事实。

　　警察走过来递了一个纸箱，里面是陈意死亡现场找到的物品，说死亡现场并没有其他亲属，而手机里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他的，所以试着拨通了他的电话。

　　最后一通电话……我想起来，那时她临走之前和他吵了一架，所以当时看到电话的时候，自己没有去接。
　　没想到，再也接不通了。

　　我抬头看着前方，面前这个警察是个年轻小伙，看起来业务能力还没培养好，说出的话末尾都带着声调。
　　警察说交接完物品，按照流程还要签字确认，才能离开。
　　签字确认……
　　确认什么？确认你离开这件事吗？

　　陈意……
　　你还在的对吧。

　　我不签。

　　可是……
　　不签，我就拿不了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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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我还是接过他递过来的白纸，低头沉默的看着上面的每一行字。明明上面印的没几个字，但我竟然一个字都没读进去。
　　说实话，我觉得看它比我打的每一场官司都要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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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陈意
　　死因：交通事故导致抢救无效死亡
　　……

　　看到“交通事故”这四个字时，我顿了一下。
　　这宋体的字号一瞬间刺痛了我的双眼。
　　怎么可能是交通事故？
　　明明是……

　　还记得那天……

　　“先生？”
　　清脆明朗的声音让我清醒了过来，顺着警察的视线方向，我看到那张纸被我右手抓的有些褶皱。
　　“抱歉。”沉稳的声音中掩盖着我内心的不安，我将抓的有些僵硬的手微微松了松，再次看向手中的白纸。

　　这是一张宣告书。
　　同时也是一张我不得不认清的事实。

　　理性告诉我，我不得不签。
　　所以——
　　我用黑色签字笔，一笔一划的郑重签下了我的名字。
　　作为你的家属——褚南风。

　　【二】

　　江北的十月，天气早已有了凉意，出了警察局就能感觉到一阵冷飕飕的风直挺挺的往怀里钻。
　　树叶也枯黄了些，带了一些萧瑟初秋的感觉。

　　似感受到阳光有些温度的照耀着，我缓缓仰头望了过去。
　　是啊，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有些晃神，我只好侧过头，避过像是聚光灯一样照在我身上的孤独感。
　　褚南风，你自由了。

　　“南风。”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是她！
　　我猛然睁开双眸去寻找来源。

　　是她吗？是她么……
　　入目皆是来去匆匆的警察，以及满目焦灼进出警察局的路人，院子外的四周是市井热闹的景象。

　　独独没有她的身影。

　　我苦笑了下。
　　果然又是幻听了。
　　她那么讨厌你，怎么会叫你。

　　她终于……逃离了我，却是在死了之后。
　　要是在车祸之前，她肯定会高兴的跳脚吧。

　　灌脖子的冷风让我拉紧了些今天穿的风衣外套。
　　收拾好东西，就不做停留的走向了停车区，开车门，关车门，踩油门，没有任何的犹豫。
　　淮安区公安局到江北云苑，开车只用了十七分钟。
　　车刚到车库的时候，我遇到了她的闺蜜。
　　宋知。

　　【三】

　　看到是她的时候，我不由的有些头疼，宋知算是陈意最好的闺蜜了，据说他们她们之间无话不聊，不过因为工作原因并不在一个城市，所以并不经常见面，似乎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
　　看她手里还提着行李，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是刚从飞机场打车过来找他。

　　褚南风还真是猜对了。
　　宋知还真是从飞机场下来就直奔陈意住的地方了。
　　谁知道敲了半天门，没人，打电话也没人接，结果就在停车库碰到要出去的褚南风。
　　她看见我，拧着眉，压着脾气客气道：
　　“哟，这不是我们褚大律师，大忙人啊！”
　　“怎么？现在连电话也不接？难道我还要预约不成？”

　　“手机没电了。”
　　宋知话里话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我将车开到她面前，摇下车窗，未将自己内心的难过展示在面上，略作轻松的偏头示意她上车。
　　“你是为了陈意来的吧？走吧，我先给你找个酒店……”

　　话还没说完，宋知便被褚南风云淡风轻的态度惹恼，她直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褚南风，你明知故问！是不是你心里有鬼？要打发我走！”
　　“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巴不得陈意死，好和你那个什么白月光谢晴晴在一起！”

　　“有我在，你做梦！”宋知踩着高跟鞋靠近褚南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意的死，你脱不了干系。”

　　是啊，我脱不了干系。

　　也不知自己是被宋知那句话呛住，竟然在一句句咄咄逼人中，有了恼意，我很快便收起了笑容，而是拿出一副对待陌生人冷漠的态度，淡淡的开口说道：“宋知，过了。”

　　“我和陈意。”
　　“不过是相亲认识的。”
　　“谈不上，感情。”

　　我也不知道如何说出这样的话，也许只是为了劝宋知不再多说。
　　将自己原本想要回家的心思收了起来，钥匙一转，重新发动了车，“你若是来参加她葬礼的，欢迎。
　　“如果只是找我理论的，抱歉，我没时间。”
　　“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可以啊！ 褚南风。”
　　宋知表情更加愤怒了，她对着我脱口而出：
　　“陈意那么喜欢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她喜欢我？
　　我抓住方向盘的是一紧，没有出声。

　　见我没反应，宋知眼珠子轱辘一转，冲着准备开车离去的我嚷道：“ 褚南风，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

　　我听到这时，有意没踩太多油门，我猜宋知肯定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
　　宋知道：“陈意怎么可能爱你爱的死去活来。”

　　“她啊——”宋知摘下墨镜，张扬的笑出了声，“可是有喜欢的人。”
　　“他叫……”

　　不要再说了……不想听。

　　于是，我开车逃离了这里。

　　但最终，我还是忍不住从反光镜?去看宋知，她的唇?张?合，像是说了什么。

　　可惜，我?已经开出了院?，已经听不见。

　　开出去的时候，我还在想自己能去哪呢？
　　因为别人的言语，激的他当真就露出了内心的情绪。

　　开出了几公里后，我将车停在了一处公园旁。

　　下午四五点的公园外，皆是大爷大妈遛弯散步的场景，阳光透过稀疏的小树，洒下了一些光晕，颇有美感。
　　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现在的我看什么都没有心情。

　　我脑?又控制不住回到在刚才的停?场?。
　　那个宋知，最后到底说的是什么。

　　真的是那个陈意放在心上的名字吗……

　　还好，我以前打官司的时候遇到过被告人是聋哑人的情况，学过一些唇语和手语。
　　我揉了揉脑袋，闭上眼睛回忆宋知那时说的话。

　　她好像说的是……
　　他……叫……
　　就……不……告……诉……你……

　　“……”
　　我意识到上当了，有一瞬间的恼怒，又继而转为轻松。
　　扶着额头笑了下。

　　果然，遇到陈意的事，自己都会乱。

　　陈意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她那时可是亲口说。
　　她不喜欢我的。

　　不过……
　　陈意经常有什么时候都和宋知说，宋知也不会故意骗他，况且当时陈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小动作，证明没有撒谎。

　　没有撒谎。
　　也就是说。
　　宋知说的是真的。

　　陈意是有喜欢的人了。
　　并且，从头到尾都不是我。

　　猛然想起什么，不慌不忙的从上衣兜里拿出手机。
　　按着开机键了一会儿后，手机屏幕亮了，显示出一段开机动画。
　　若是宋知看到了，定然会骂他，真狗。
　　那99％的电量，狗屁没电了。

　　“叮咚——叮咚——”
　　手机里开始疯狂的震动，一条条消息、短信、未接来电都在蹦出来。

　　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复过消息了，纤细的食指滑动着屏幕，我看着记录。

　　还未找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了一个电话。
　　备注显示：顾城。

　　“喂。”
　　“老大？！天哪，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我以为你想不开……呜呜呜”
　　我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嗯，手机没电了。什么事？”
　　“就是就是……”顾城支支吾吾，“是关于谢小姐的事。”
　　“嗯……她听说了……大嫂的事后……就……想见你。”

　　“不见。”听到谢晴晴的名字，我像是避开什么回道，“以后，她的事，你负责。”
　　“哦哦哦，好的老大。”顾城又聊了其他的工作事情，他看我可能没什么就打算挂电话了。

　　“等等——”我突然开口，“她在哪里？”
　　“谁？老大？”
　　“谢晴晴。”
　　“哦——谢……谢晴晴？”顾城似乎没料到我会出尔反尔，磕磕绊绊的说了地址，然后就听到他老大回了个“嗯”就冷酷的挂了电话。

　　我原本是没打算见她的，但是想到她似乎和陈意一个高中。
　　也就可能知道那个“另有其人”。

　　【四】

　　见到谢晴晴的时候，是在临东区SYR咖啡店里，因为临近傍晚，店里没多少人，我不用费心一眼就看到了精心打扮的谢晴晴。
　　我走了过去，刚靠近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玫瑰香水，便有些不舒服的保持了些距离坐下。

　　谢晴晴：“你来了？”
　　“关于陈小姐的事，我很抱歉，若不是因为我的事，陈小姐也不会因此而……”

　　什么陈小姐？
　　我听不得这话，直接打断，“谢小姐，那不是什么陈小姐，他是我褚南风的妻子。”
　　“……”

　　“我去救你只是因为案子。”
　　“除此之外，你我并无什么关系。”

　　在谢晴晴看来，这话说的也对，虽然他们有过一段，但总归是现在不是，“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案子的事情多谢你了。”

　　我看着她时，原本到嘴边想问的话，适时就止住了。
　　她能了解陈意什么呢。
　　再说，也没必要因为宋知的一句话就自我怀疑。
　　想到这里，我也没有想要聊下去的欲望，两三句就打发离开了。

　　出了咖啡店，天色已然黑了，我想到了另一个人。
　　他可能知道。
　　魏思源。
　　我高中同学兼合伙人。

　　果然，电话没滴几声，很快就接通了。
　　“喂——南风——”

　　“你知道陈意在高中有认识别的男生吗？”
　　“嗯？”魏思源似乎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我听出他的诧异，又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陈意在高中有认识别的男生吗？又或者，哪个男生喜欢她？”
　　“这……虽然我是咱们年级的百事通吧，但我也不是那么爱八卦的人，更何况当时她当时可是三好学生，哪里会……”

　　我听到这心里一松。
　　确实，虽然那时跟陈意没多少交集，但一直都是班里前几，应该不会将心思放到这上面。

　　“不过，要说可能的话，我觉得是咱们班的张嘉诚和八班的陆北忱。”魏思源继续讲，“毕竟学霸的世界肯定惺惺相惜。我记得每次新生发言都有他们三个来着……”

　　“……”张嘉诚我倒是知道，嗯，年级第一。
　　但，那个陆北忱是谁？于是我直接开口问了。
　　“陆北忱，你都不知道？”
　　“据说当时有好多女生都喜欢他，抽屉里经常是情书礼物，当时也有咱们班的女生托我去打探消息。”
　　“他你都不记得了，就住咱们隔壁寝室，然后有一段时间，他总是在你面前溜达来着。”

　　哦，原来是他。
　　“行了，这人我印象不深。先挂了。”

　　张嘉诚、陆北忱。
　　会是他们吗？
　　我又将这两个名字再嘴边过滤了一遍。
　　有些烦躁的发动着车，打算回家。

　　早知道当时就听完宋知说话了。
　　天已经黑了，回到家打开灯的瞬间，又马上关掉。
　　反应过来以后，我站在门口愣了许久。
　　以往这个时间点，陈意都会在客厅沙发上休息，她睡眠浅，开灯会影响她。

　　可是已经不需要了。

　　正在此时，手机叮咚一声。

　　我低头看去。
　　是宋知在微信上给他推荐了一个微博链接。
　　下面只和他说了四个字：
　　【自己去看】

　　企图去汲取陈意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从不喜欢娱乐信息的我竟然在此刻，毫不犹豫的下载了软件。
　　冷静的点开了宋知发的链接。

　　入眼的便是——

　　【小意的暗恋日记1.0】
　　【2013年7月2日】
　　【我毕业了，可我还是很喜欢他，怎么办？】

　　我呼吸急促起来，几乎要拿不稳这小小的一个鼠标，即使我知道她从来喜欢的不是我。

　　但是看到这一瞬间的时候，我承认我不禁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是愤怒？是不甘？亦或者是释怀？

　　在她死后的第十天，我才知道……

　　她好像有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

　　她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
　　是一个叫做C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