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一碟》小W李博

91、回家

　　老话说，“男怕穿靴，女怕带帽”，腿脚肿得不像话，绝不是好现象。茹雪慌里慌张地又去找医生，医生马上让护士给简博下了尿管，又加了一针呋塞米。
　　很快能排尿了，浮肿的情况略有减轻，可简博的体温却一直降不下来，上退烧药，物理降温，全都不管用。
　　因为发烧，简博不但神志不清，吞咽都变得困难了。原来还会用吸管喝水，现在却把管含在嘴里，半天吸不上了一口。茹雪拿着小勺一点点地喂他，十几分钟，最多也就能喂进去两三勺。
　　没办法，医生给他下了胃管，便于下药，补充些流食来维持着体能。
　　茹雪着急，小郑着急，医院也着急。一上午，医院又给简博做了好几项检查，验血、B超、CT，结果就是比上一次更差，肾衰竭和肺感染的情况都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上午11点多，高磊联系的省医院的董林主任来了。看了简博的情况，表情严肃。
　　“什么时候走？”
　　“嗯嗯……明天。董……董主任，我……我老公他……他没事吧？”
　　茹雪紧张地说不出一句整话。
　　“今天能走吗？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多等一天，甚至是多几个小时，都有可能再也走不了了。”
　　茹雪感觉自己都要站不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小郑赶忙接过话茬。
　　“是这样，董主任，今天国航没有飞天津的航班，只能明天，而且是下午。您看能不能给简哥再换点药什么的？”
　　看着小郑和茹雪期盼的眼神，董林坚决地摇了摇头。
　　“以医院现有的条件，该用的都用了，算是竭尽所能了。其实这种情况，就算是在我们医院，就算是回了天津，也不敢保证他的生命安全。我的意见就是一定要尽快走，能早一天是一天，能早一时是一时！他现在的情况变化太快了，根本不可控，除了跟时间赛跑，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董林说得很肯定，茹雪心惊胆战之余，也只剩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赶紧想办法，带上简博回家。
　　可怎么才能快啊，茹雪急得直想撞头。
　　无奈之下，她屏蔽了简爷爷简奶奶，秦姨和刘叔，发朋友圈、微博，把她面临的困境向大家做了说明，向所有的朋友求助，恳求大家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协助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坐上飞机，回到天津。
　　有样学样，小郑和两个同事，也把这样的请求发到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
　　老天保佑，很快就有一个朋友给了茹雪消息。她的亲戚是贵阳机场塔台的调度，是个小领导，而且现在还正当班。朋友已经跟亲戚打过招呼了，具体的要茹雪过去跟他商量。
　　茹雪谢过朋友，把照顾简博的任务交给了小郑，一刻不敢耽误，叫了车就往机场奔。
　　这或许是他和她最后的一线希望了，这棵救命稻草茹雪可不敢放手。
　　朋友的亲戚叫方达，热情又善良，听了茹雪的叙述，立刻帮她联络。找了一大圈，最终确定目前机场中最快离开到天津去的，只有一趟货机，起飞时间大概是在晚上八点。
　　事情紧急，方达马上就带着茹雪找到了这趟航班的庞机长。见了面，方达没跟庞机长多寒暄，简明扼要地把来意说明了，请求他帮忙跟上级申请一下，晚上的航班能把茹雪一行带回天津。
　　方达说话的时候，茹雪一直用万分恳切地眼神凝视着庞机长，但庞机长听后一点都没含糊，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本来货运飞机载人就不合规定，何况还要带一个病危的患者。一旦在飞行中出了事，那可不是承担一点儿责任的事！况且现在全国上下抓防（口罩）疫，规章制度定的明明白白，谁敢做这种往枪口上撞的事。
　　庞机长是个实在人，知道他们着急，所以该说得话一点不注水，目的也就是让他们断了这个念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达知道肯定就是没希望了。都是同行，方达理解庞机长的难处，说了两句客气话就拉着茹雪准备离开。没成想茹雪却没动，盯着庞机长看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直接跪在了人家的面前。
　　茹雪突然一跪，让庞机长和方达很惊诧。
　　庞机长有些埋怨地看了眼方达，让方达觉得很尴尬，也有些歉意。正当他准备过去拉茹雪起身的时候，茹雪哭诉道：
　　“庞机长，对不起！方大哥，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做很讨厌，这是在逼人，在道德绑架。可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您的这条路，是我们最后的一线生机。我丈夫刚30岁，很年轻，也很有才华，是个建筑工程师。如今病入膏肓，随时都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其实只要能早一点得到好的治疗，他还能活，能活得很好。”
　　茹雪泪雨滂沱，她不敢想，不能想那些随时出现的危机，她不能把简博继续留在这里了啊。
　　“庞机长，您放心，我保障不给您添任何麻烦，飞行中出现所有问题我们自负，我回去就拟保证书。我带着律师呢，我让他给做个正规手续，保证您和单位的利益不受损害，有一点损失，我都负责赔偿。防疫方面您也放心，我们都有24小时的核（啊）酸检（啊）测，抗（啊）原也做了，我丈夫还做了CT，所有疾病保证跟疫情没关系，也没有任何的传染病。他是外伤，我这边有病历，是医院盖章的，保证真实。庞机长，我知道这事很难，实在是给您添了大麻烦，可我真的没辙了，走投无路了！您受累帮我这一把，给我们争取个机会，求您救救我们！”
　　茹雪声泪俱下，走投无路的绝望，让旁边的两个大男人动容。
　　好心的方达俯身扶起茹雪，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庞机长。善良的庞机长心软了，什么都没说，拿起电话就开始跟上级沟通。
　　庞机长一连打了5、6通电话，终于为简博争取到一个生的机会。
　　飞机8点准时起飞，此时离起飞只有4个小时。不敢多耽误，茹雪坐上回医院的车急忙赶路。
　　一路上，茹雪的电话就没停过。董林把简博的情况跟高磊都讲了，高磊情急之下却没慌了神，恳求董林务必随班机护送简博回家。
　　董林痛快地答应了。这让高磊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有了董林在，所有救治的事就由他来协调了，茹雪的心也松快了一些，赶紧拜托小郑给简博办出院的手续，定救护车，保证她一到医院，就能马上出发去机场。
　　这边刚说完了，刘敏的电话就顶进来了。茹雪赶紧把他们的新行程告诉了她，让她帮着在天津开通紧急救助通道，保证简博能在最短的时间到达医院，得到妥善的治疗。
　　“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浮肿消不下去，烧也不退。董主任说肾衰、肺感染，随时要能命。再有新的情况发生，谁也处理不了了。我必须带他回家了，不然非得交代在这儿了。”
　　从茹雪开始在朋友圈找人帮忙开始搞飞机，刘敏就知道大事不妙，后来高磊又把董林说得情况跟她简单说了说，更是心如火燎，可看着茹雪的一嘴燎泡，她还是尽量说些安慰她的话：
　　“你能做到这一步，就是很大的胜利了。家里这边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保证你们下了飞机，就有救护车在下面等。院里这边更是没问题，都安排妥当了，院长说了，全力以赴！这个时候的关键在你啊，妹妹，不能慌，不能急。董林董主任跟着回来是吧？”
　　“对，跟着。多亏了磊哥脑子清楚，把董主任给留住了，现在所有救护的事董主任正安排着呢，据说还要带着一个护士跟着。”
　　“那就好。有你要记着，有紧急情况不要先炸毛，一切听主任的，跟着护士做好配合，知道吗？”
　　……
　　茹雪赶回医院时，小郑已经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妥当了。病房里，医护人员已经把简博搬到了担架车上，在董林的指导下，做了简单的处理，输液，氧气都弄得妥妥当当的。
　　救护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董林和护士推着简博先一步出了门。茹雪也是一路小跑，紧跟其后。
　　小郑因为还有些工作需要收尾，不能跟茹雪同行了。把他们送到救护车旁，小郑把一兜吃的还有水塞到茹雪的手里：
　　“这是给你们几个人带到路上吃的。姐，你一天没吃饭了，一会儿一定抽空吃点。吃不下就硬吃。简哥现在全都指着你了，你可不能倒下。”
　　接过袋子的那一刻，茹雪强忍着要流出的眼泪。
　　“嗯，放心。弟弟，你也别太累了，注意安全，办完事抓紧回来。到时候来天津，姐给你做好吃的。”
　　……
　　救护车准时到达机场。
　　为了能让他们顺利登机，方达下了班也没走，帮着他们做好了所有的检查和手续，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飞机上，又帮着他们固定好担架床，才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