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妖王一起打怪后我们HE了》朝夕匪伊

4、04

　　精细老鼠眼是第一个跳起来的。

　　他看到尸体后立刻涨红了脸，作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给大家瞧，哆嗦道：“……死了两个，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下毒？刚才谁还吃了这破点心？”

　　“你怎么知道是下毒？”旁边有个八字眉一脸不解，随后道：“我也吃了，没事啊！”

　　“万一是这人吃了别的什么相克食物，或者本来身子就有毛病。况且，谁也没说掌柜的也死于毒发。”

　　腰缠万贯在一旁边说边琢磨，望了望老鼠眼，默默地离远了些。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怪我大惊小怪？我是为了大家好，都被困在一个地方，还连着死了两个人，难免会多想一点，可别怀疑我！”

　　八字眉挑眉道：“你好紧张啊。”

　　“……”

　　精细老鼠眼的脸色更红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语无伦次，于是大家都纷纷觉得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叫嚣得最厉害的人往往嫌疑也最大。

　　他的周遭立刻变成无人区，没人愿意和他站在一起。

　　青梧早年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青尧，常常熬药抓药拿方子，跑遍了许多郎中的医馆，自然也略微通晓些医理皮毛。于是镇定一番心神，勉强鼓起勇气去蹲下来检查死者的身体。

　　确定没有外来伤口，也不像是原病发作。

　　眉头微微皱起，青梧心道：这人面部变形、上身僵硬迅速，嘴角抽搐有些许白沫，倒像是中毒，也像是……中邪。

　　记忆中翻过的闲书立刻涌入脑海中，有种邪术就是将咒诅在人身上，中咒者与寻常无异，能吃能喝，能跑能动。然而一旦不经意间做了某种被指定的动作，便会立刻催动咒术，浑身抽搐闷疼，直至死亡。

　　青梧而后又自我否定起来，觉得那种连书名都记不起来的闲杂记载，还是莫要当真。

　　但再瞧一眼死者，却发现他嘴角的白沫量少。

　　寻常毒发身亡的人几乎都是吐大量白沫伴随粘液，这人僵直地躺在地上，手掌伸得跟鸡爪子似的，愈发像他方才脑中一晃而过的邪术症状。

　　“你瞧出什么了？”精细老鼠眼望着青梧，面露冷意，“他怎么死的？”

　　青梧与之对视，心下一跳，明显感觉出面前之人恐非善类。方才他见人死了就这么紧张，这也未必没有别的原因。

　　面对不怀好意的询问，青梧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摇头啧了一声，闷闷道：“瞧着像中毒，但也不确定。”

　　“废话。”腰缠万贯冷笑，摸了摸翡翠扳指，“出风头也要看场合，没本事就别硬上。”

　　青梧知道这群人心各异，况且此刻出了人命，谁也保证不了是谁在暗中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所以立刻选择自保为佳，对腰缠万贯的冷嘲热讽不反驳、不回答，只讪讪笑了笑。

　　一旁围观的水溶公子却淡淡开口：“此人面目抽搐，口吐白沫，自是毒发身亡。”

　　他本就在这乌泱泱聚集的客栈人群中极为惹眼，但又因沉默寡言，没人敢去搭讪。这一开口，就惹得大家将目光齐刷刷望向他，有人赞许，有人不屑，有人质疑，可没人出声回答。

　　良久，师正真才打破沉默：“阁下怎敢轻易断言。他怎么死的，还要等报了官，仵作来了再定夺。小二，我家表哥难不成也是这鬼样？”

　　店小二的眼泪还没擦干，摇头揶揄道：“……不、不是，掌柜的头发斑白，浑身瘦得散了架。”

　　师正真一听，立刻站起来飞跑到楼上，他体型彪悍，带出一阵风来，将周围两个看热闹的差点挤在地上。只有精细老鼠眼的脸色变化狐疑，而后又漫不经心似的瞥了眼青梧，恰好四目相视，登时脸色堪比被滚水泼一脸。

　　八字眉再次悠悠道：“表哥死了，看了一番别人的热闹，再去急哄哄关心吗？”

　　话一出，腰缠万贯轻声附和：“是啊，刚才听见掌柜的死了，他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大家都表态了，他才站出来。有这种亲戚，也真是绣花枕头——没啥用。”

　　青梧听到讨论，揉了揉眉心，随后看了眼身边的水溶公子，眼神示意他退出人群。

　　水溶立刻会意，缓缓往后走了几步，回到原来的桌旁。颜岫自然也跟了过来，抱手而立，全程不发一言，心中只想着该如何找人代写五百三十遍经书才能不被发现。

　　而后听见青梧低低的清澈嗓音：“公子，这里人多诡异，切要保护好自己。饭少吃，话少说，明日若是能下山回京都，能否捎带我一程？”

　　“……”

　　不等水溶答话，颜岫先嘲笑起来，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在白净的脸上映出一道浅浅的酒窝。他虽然继续讨厌着青梧，但眼里已经没了原先的刻薄针对，只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好心，原来是想抱团啊。”

　　青梧未答话，只笑着看了看水溶公子。见他眉目清和，谦谦如玉，不自觉在心中欢喜起来。

　　方才那些话确实有意抱团取暖，毕竟多人多照应。可最大的原因还是水溶公子像极了颜卿，让青梧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且他从不会怀疑对方是否有问题，即使刚才差点吃了可能有毒的豌豆黄，他也不去多想。

　　青梧对自己道：和颜卿一般温柔的水溶公子，是不可能害人的。

　　“不过，你还挺有眼力劲的。知道这些饭桶里面，就我们两个有能力护人。二哥，你说呢？”颜岫颇为得意，心中已经有了代抄经书的最佳人选。

　　水溶公子语笑兼和药草香，只瞧了眼青梧，二人仿佛多年老友般默契：“自是极好。这客栈送出的两间上房，可匀出一间赠与青公子，彼此临着，也好作伴。”

　　颜岫道：“二哥，我要和青公子一间房。”

　　水溶倒是一怔，没想到方才还讨厌青梧的弟弟，突然变得这样热络起来。这当然透着古怪，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道：“莫要胡闹。”

　　这个提议也让青梧暗捏冷汗，这少年喜怒无常，连身上的鞭子都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和他一间房……还不如去睡坟地。

　　正说着，只听见众人又开始吵嚷起来，原来是师正真看过掌柜的尸体后，竟然吓得走不动路了。

　　连这种彪形汉子都如此了，其他人更是惶恐不已，不敢多出头，只胡乱围着小二开上房，挨着老板的那几间自是成了万人嫌的重灾区，最后被不怕死又没闲钱的八字眉拿到房号，打了个哈欠上了楼。

　　所有人都将房门紧锁后，躲在房间中不敢出来。

　　青梧刚把颜卿的祭品拿出来，寻思着该怎么烧才好，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他慌忙将祭品又重新放入包裹中去，道：“何人？”

　　那人没答话，只敲门，随后见门未开，便低声道：“是我，快点开门。”

　　原来是那颜家小公子，青梧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磨磨蹭蹭地将门打开。随后笑道：“颜公子所来何事啊，天色将晚，我要歇息了。”

　　颜岫快步进屋子，紧张兮兮地往四周瞅了瞅，“蹭”地关上了门，随后把鞭子放在桌子上，语气带着威胁：“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青梧语塞，摇头：“不知。”

　　“二哥哥从小待我极好，谁跟我抢他，我就杀了谁。”

　　“……”

　　“要是不想死在我的鞭下，就也得讨我喜欢。这该怎么做咧，很简单，让我看看你的字写得如何？”颜岫从桌子上抽出纸笔，示意青梧。

　　半刻后，他满意点点头，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道：“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将字迹练得和这个一模一样，听懂了吗？二哥哥此刻在小憩，我马上就回去，你慢慢练，明早我要检查的。”

　　青梧明白，他成了那个抄写经书的冤大头。

　　所以这小公子的态度才会大转弯，还要闹着和他一间房。原来是方便作弊，这算盘打得真精呐。

　　虽然很想拒绝，但看少年的鞭子冷凉，若是一不小心得罪刮在身上，那滋味定然比抄书难过一百倍不止。他只好同意，道：“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颜岫笑了：“你不讨人烦的时候，还挺招人喜欢。”

　　青梧无语：少年你真的逻辑清奇。

　　他收了纸笔，正要琢磨着该如何模仿字迹，忽然听到房门口有异动，像是拍门框的声音。青梧往那边瞧去，只瞅见低矮的影子，来人像是蹲着……或是爬着。

　　门框越发晃得激烈，颜岫鼻尖微动，道：“你房间里点了什么香？”

　　随后青梧才注意到，洗澡间屏风处的安神香还燃着，道：“这是店小二送来的，说是每个房间都有，祛尸臭的。”

　　颜岫一把将香拔|起来，扔在地上踩得粉碎，随后便抽出鞭子打了出去。

　　正是此时，门框被拍得支撑不住，“哐当”一声掉落下来，而后面爬着的正是瘦成骨架的掌柜，头发斑白，眼眶凹陷，两腮无肉，空空荡荡的袖口里伸出他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