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妖王一起打怪后我们HE了》朝夕匪伊

22、22

　　趋灵儿已经在说话之时把摊位收好，他整理一番剩下的纸张与笔砚，钱罐子里的收入足够今日的温饱。于是道：“天色将晚，我也要回去了。”

　　青梧问：“你现在住哪里？”

　　“不远，几里外的法空寺，那里的方丈收留了我。如今棣国每寸土地上，都容不得一个道观了。”趋灵儿告诉青梧。

　　青梧听罢，只觉得同病相怜，便道：“你年纪尚小，今后可有什么谋生打算？难不成终日在这卖字为生，借居在寺庙内？若是没有去处，先跟我回去吧。”

　　“跟你走？”趋灵儿瞧了眼一旁不语的颜卿，摇了摇头。

　　“日后你找到了好营生，再搬走也不迟。我那里虽然简陋，至少三人之间可以互相照应。咱们在山上都是共患过生死的，今儿见你这样为难，哪里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颜卿道：“趋灵儿，我府上缺了几位伴读书生，你若愿意，今日就能随我过去。一来解决温饱，二来也能在年少时念些书，不至于流落在外。”

　　“……多谢你好意。但我趋灵儿纵然饿死，也不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我断然不会接受颜家任何施舍。”

　　颜卿见他决绝，便无话可说。

　　“小公子，这里还能写信吗？”一个中年妇人小心翼翼地询问趋灵儿，她脸色青黄，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褶皱，身后跟着个孩子，缩着脑袋不敢见人。

　　趋灵儿瞧了她一眼，把卷好的纸张重新铺起，道：“能。写什么？”

　　“我从乡下来，走了两天的路。”妇人有些局促，“不知道写几个字，要多少钱啊。”

　　“瞧你比我脸色还差，就送你得了，不要钱，尽管说罢。但最好简略些，不要超过一张纸。”趋灵儿道：“你念，我写。”

　　那妇人听说免费，心里感激，连连拉着身后的小孩一起道谢。道：

　　“我是来寻丈夫的。家里在乡下有几亩薄田，勉强能度日。他几年回来一次，前些日子有个上年纪的老秀才办了个学堂，我也想让儿子有出息，起码认得几个字也是好的。就托人去找他要些钱。”

　　妇人说到这里就哭了起来，趋灵儿暂时没有下笔，只默默听着。

　　“他说过几天就给，推了很多次，也没给成。邻里许多孩子都去念书了，只有我家苦儿，巴巴地待在家里没事儿干。我也大字不识，上哪里去教他学问。”

　　青梧将拆开的点心送给旁边的苦儿，只见苦儿摇头，便道：“是送给你的，不要钱，拿着吃吧。”

　　那妇人便又连连谢了青梧，让苦儿捏了一小块儿点心，随后又放好。道：“苦儿，你该说什么？”

　　苦儿捏着点心，对青梧作揖：“多谢公子。”

　　青梧对那妇人道：“虽然不懂文学经书，但在礼仪教养方面，可以说丝毫不差。可辛苦你一人在乡下了。”

　　“我受点苦就算了，绝对不能再让苦儿跟着。听说那没良心的在京都娶了新妇，我一直不敢相信，如今他连儿子的念书钱也不愿意掏，可真的伤透了我娘俩的心。”

　　颜卿道：“若他真敢如此，大可以去告官。按我朝律法，娶二妻者当处宫刑。”

　　那妇人听后只道：“我又何尝不想讨个说法。只是他娶我那日，并未操办，我年纪小，也不在乎那一纸婚约，便随了他远离家乡。如今再谈此事，最着急的是我苦儿的念书钱。”

　　趋灵儿道：“那你究竟让我写什么？”

　　“和离书。写完以后我去找他，把苦儿的念书钱拿来，就在上面按手印，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苦儿是我一手带大的，自然要跟着我。他若非把苦儿夺走，我再去告官。”

　　趋灵儿听后，在纸上许久未落墨。他随后看向青梧，道：“……我不会写。”

　　也难怪他一个小道士，随身只有基本旧书，也没了师父与同门的教导。平日所学的皆是一些术术道法，和离书这种东西，硬要写也能诌几句，但就怕有哪些地方不恰当，给妇人凭添麻烦。

　　青梧也没接触过，他一时之间也不敢接下，于是望了望颜卿。

　　颜卿道：“我替她写。”

　　随后便接过纸笔，落墨苍劲，字句数行，恰好一纸。而后又拿了一张，复写一份，全递与那妇人：“你若下定决心与他和离，定要让他在这纸上留名。”

　　青梧接话：“对。若是讨不回钱，便去官府。这张和离书一旦双方按了手印，便能证明你们有过婚约。那么他娶二妻的罪名便坐实了。”

　　那妇人接过纸张，带着苦儿连连道谢，最后在夕阳下缓步离开了。

　　颜卿见趋灵儿重新收拾桌子，便趁机将青梧带到一边，从钱袋中拿出一锭银子：“如果趋灵儿跟着你，且收下这些。颜府亏欠于他，虽然区区钱财算不得弥补，但请你替我好生照顾。”

　　“可他若是知道，定然会和我翻脸。”

　　“瞧他多小，便瘦成那样，我心中难安。”颜卿将钱塞到青梧手上，“我请求你，帮帮我。”

　　……青梧从未见颜卿如此低声求人 ，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拒绝，只好接了这银子，放在袖中沉甸甸的，心里也不知是何种滋味。

　　随后颜卿便说要回府，与青梧道了别，也转身走了。

　　青梧瞧见他在夕阳下的背影端正如风，捏着袖口的银子与糕点，暗道：他对趋灵儿百般关切，应当是往昔余仇，心生愧疚。那么对我，又是作何理由，竟叫我什么都看不透。

　　“我好了。你回吧。”趋灵儿收拾好东西，指了指自己的路：“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青梧听后笑道：“且先别走。我有事要求你。”

　　“求我？”趋灵儿啧了一声，“说说看，能帮忙的绝不含糊。”

　　“先前你在道观，是否也学了点岐黄医术？青尧你也是见过的，一直身子病弱不见得好。经年得用药吊着，我只求你去帮忙看看。”

　　“是学过一点。不过，我学得不精，若是师父还在，定然会给青尧医好。”

　　青梧趁势又劝道：“这也罢了，不管如何，总归是条路子。我请你去家里住，也多少有些私心。这下说了，倒是我百般欠你人情，你可别再有所负担了。”

　　他帮趋灵儿把东西搬走，三步两步地拉着回家。

　　待拐到巷子口时，青梧却听见李小根的声音，他们回头——李小根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叫着：“小道长等等，等等我。”

　　李小根笑道：“我与娘子说了算卦之事，她说无忧俩字可以当个小名，竟然没再打我。嘿嘿，请你再给我算一卦，这次只算——乡下那几亩良田还有可能赎回来吗？”

　　“……你不打我了？”趋灵儿不愿意再算，“若是不准，你非得揍死我。”

　　“绝对不会。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你算得第一卦是准的。只是我被赶出家门没吃没喝，有些想赖账，才寻了麻烦。”李小根把钱拿出来，指了指青梧，道：“这次有见证人，我绝对不找麻烦。”

　　趋灵儿想了想，便道：“说好的，那便再算这一次。”

　　青梧道：“我们手上都拿着东西，卦也收拾装好了。若是要算，就再往前走几步，回我家中去。”

　　李小根随后帮忙抬东西，到了青梧的家中，迫不及待地坐在院子中：“就在这算吧。我等不及了，娘子若是知道乡下的地也输了，非得把我给打死。”

　　而后，趋灵儿只得坐在院子里，取下几枚铜钱让李小根抛。青梧与青尧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观看，随后便瞧见趋灵儿拿着卦象怔了怔，道：“将来耐心等待，兴许会有机会赎回。”

　　李小根站起来直跺脚：“多谢大师，多谢道长！”

　　趋灵儿只摇摇头，将钱还给他，道：“这钱我不收，你留着买点好吃的。切记莫要再赌了。”

　　“不赌了。”李小根随便哼哼一声，摇头晃脑道：“不赌，怎么能赎回我家的地？”

　　随后李小根唱着小曲儿离开，青梧不解：“你为何不收他钱？”

　　“师父交代过，有三种人不能收。一是将死之人，二是不伤必亡之人，还有一种是运气败尽之人。”

　　青梧又问：“李小根是哪一种？”

　　趋灵儿答：“他嗜赌成性，应当是运气败尽了。不过也可能是其他，我只知不能收钱，其他的莫要过问。这种人的因果若不是他自己诚心来求解，一定不要瞎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