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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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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花政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乌黑的发丝不断滑落,阴柔的脸更显苍白。
他跑不动了,但是他不敢停。因为后面是接连不断的追兵。
三天了,他们跑了三天还是没有甩开那些猛下死手的追兵。此时,为保护他,将军聂离和少将军聂云已经遍体鳞伤。
花政声音嘶哑地说:
“聂将军,我们……我们还走的了了吗?”
聂离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竹林,又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花政和满脸鲜血的聂云说:
“走!快走,进入这片竹林我们就安全了。”
“走去哪里?”
只见一身穿紫衣的女子,扭着水蛇腰,似缓步,但虚影一闪便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的走来。她右手漫不经意的一伸,一条紫色的蛇便顺着手臂蜿蜒到了嫩白的手上,女子抚摸着不断吐着芯子的蛇头,慵懒而又狠厉地说道:
“真是一群蠢货,三人而已,也不见人头,还要本姑娘亲自出马!”
“太子政,今天,你们怕是走不了。”
语毕,紫衣女子左手轻轻抬起,慢慢向前一挥,一群身着黑色夜行服的追兵们就像一片乌云,快速地压了过去。
聂离将军见状,立刻护在了花政面前。他手持银尖宝戟,迎着秋夜的凉风,面向乌云一般的追兵,背对着两位少年说:
“太子、聂云快走!”
此一别,唯有地府见了。
花政不舍地看了一眼聂离将军,喘着粗气,紧随在聂云身后,头也不回,再一次开始了逃亡。
“呼!呼!……”耳边的秋风呼啸而过,两人在竹林中拖着沉重的双腿,移动着。
“逃?逃去哪里呢?这不又追上你了,太子政,呵呵——”紫衣女子几个虚影便走到了两人面前。
紫衣女子轻蔑地看了一眼花政,眼神飘向聂云,嗤笑了一声。
“带着这么一个废物,能逃到哪里?”
”束手就擒吧,看在昔日功劳上,新帝不会亏待你的,不然,你就和你聂老将军一个下场。”紫衣女子将手中提着的头颅扔到了聂云面前。掸了掸手,抚摸着缠绕在右臂上不停吐着芯子的蛇。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为保护自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花政心中不禁心中悲凉,自责。眼泪充满了整个眼眶,鼻子是酸的,低吼了一声:
“聂将军——”
聂云不敢悲伤,也不敢看向地上的头颅。他举着手中的剑,脸上青筋凸起。
冷静——要完成父亲的嘱托。
“走,我来挡住她。”
花政哆嗦着站起来,猛然低吼,双腿骤然蓄力,让已经疲惫到极限的身体再次发力,竭尽全力地向竹林中间跑去。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只有逃了才可能活着,才有希望找人救聂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花政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
“呼!呼!……”
身体快耗尽了。眼前一黑,骤然倒地。
“喵喵……”一只猫舔了舔花政的脸,花政努力地想睁开眼。
莫非今日就要葬身于野兽之口了吗?
男子踢了踢花政的身体,头也没抬,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还没死……”
花政视线模糊,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是竹林的主人?是聂将军要找的人?
花政吃力地抓住了男子衣服的一角,断断续续地说:
“救……,请你救……救救聂将军……在竹林中……”
男子不耐烦地甩开了花政满是鲜血的手,看着还在蹭着花政脸的黑猫,满脸嫌弃地说了一句:
“团团,走。”
黑猫‘喵’了一声,两道黑影消失在秋夜的凉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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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别着急,马上就和老将军见面。”紫衣女子笑着说。
只见聂云用剑勉强支撑即将到了极限的身体,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现在身中蛇毒,恐怕命不久矣。
不知太子现在怎么样了,倾尽全力,仍是不敌,莫非我君臣,父子今日均要葬身于这片竹林之中?
“喵……”
林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猫叫。
一位黑衣男子,一个虚影过后便走到了聂云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团团,将蛇,取来。”
一道黑影闪过,紫衣女子手臂上的蛇不知何时被黑猫咬住了七寸,按在了地上,两三下便被掏出了苦胆。
“怎么?还不去找你的主子哮天犬?”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说。
紫衣女子一怔,“哮天犬?你说谁是哮天犬?”
黑衣男子嗤笑了一声:
“自然是你主子,狗眼不睁,居然连某的修行之处也敢打扰,莫不是不想活了?”
紫衣女子大惊,此人身手必然极好,她竟不知他何时出现在附近。
黑衣,黑猫,此人莫不是传闻中长生殿之主,叶安?他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儿,据说天下得罪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人保有全尸,非但如此,此人不知活了多少年,武功高深莫测,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自命为‘天下第一’之人死于他手。但新帝命我必须将太子政的人头带回天雍国,如若带不回去,我恐怕也难逃一死。这可如何是好?紫衣女子暗自叫苦。
“怎么?还不走,非要把头留下栽花?”叶安冷峻地说道。
紫衣女子猜到叶安身份后,故作镇定地说:
“叶前辈,我奉命来取太子花政人头,此次无功而返,我必无活路,烦请叶前辈让我带花政离开。再者,今日我若带不走花政,来日新帝会派更多人来打扰前辈。”
叶安听懂了紫衣女的意思,善解人意的说:
“花政吗?冒犯了我的林子,脑袋被我砍下来了,正在屋子里挂着,你想要?非得百金不可。”
“多谢前辈体恤。来,为前辈献上百金。”紫衣女子挥手。
叶安抱起还在玩死蛇的团团,指着聂云说:
“把他抬上,随我来吧!”
一干人等随着叶安来到了林中的茅草屋前。
叶安打开茅草屋的门笑着说:“你随我进来取吧!”紫衣女子示意手下在外等候,自己随着叶安走进了茅草屋。
这是一间极小的茅草屋,推门进去便看到,右边放着一张床,靠窗处摆着一张书案,书案对面是已经堆到房顶的书,显得书香味儿十足。紫衣女子向左边望去,顿时身子一惊,只见一颗颗由人的头骨制成的花盆里生长着各式各样的奇珍一草,右边的墙上,还悬挂着几颗没有处理完的人头。
叶安悠闲地走了过去,取下来一颗人头,扔了过去:
“就是这颗,我还没有处理干净。”
紫衣女子慌张地接下了这颗面目全非的人头,人头还渗着血,扔过来的时候血水溅了她一脸。紫衣女壮着胆子说:
“您怎么证明这是太子政的头?”
叶安笑了笑,指着靠窗的花盆说:
“证明?我的话还需证明?上一个让我证明的人,头在那!”
紫衣女看着叶安的指向,是白森森的头骨做的花盆!这?紫衣女不禁脊背冒起了凉风,早就听说过长生殿主的阴狠毒辣,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嗜好。
叶安笑了笑说:
“你对此也有爱好?这花盆做起来是有讲究的!要人将断气还未断气的时候,将头皮扒开,慢慢地剔出里面的一切内容,最后才得这精美的花盆!”
紫衣女听着叶安的描述,不禁毛骨悚然,心里暗想:
是假的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带回去的脑袋被他的亲戚认定是太子政的即可,谅这些小人也不敢说不是,届时新帝昭告天下,太子已死,那么在天下人心中天子便是死了,一个死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得罪他,不仅仅是‘死’这么简单了。
紫衣女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意说:
“我信前辈的话,告辞!”
紫衣女命人放下聂云,将人头甩给手下,一挥手,说了一声:
“撤!”
叶安走出茅草屋,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聂云,叹了一口气说:
“你时间不多了。”
聂云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说:
“请先生将此信转交给太子,还烦请您照顾好太子,就当全了阿爹当年对您的救命之恩……”
“对不起了,阿政,我要先走一步了……”聂云断断续续地说,他好像看到了年幼时,在皇庭内他和阿政一起读书、玩耍的日子。又仿佛看见了那些年和太子他大楚一起共患难的日子……
阿爹和阿娘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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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活着?这里是哪?”花政脑袋传来一阵疼痛。
这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难道这里是地府,我已经死了?
突然脚边传来了一阵温暖,有东西在脚下,软软的。
反正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害怕的呢!花政心里面这么想着,屏住呼吸,蹲下去,伸手去找这个温暖的来源。
突然黑暗中出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喵……”
是那只猫。
叶安听到动静,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醒了?”
“我没有死?我为什么没有死?”花政骤然瘫坐了下去。
叶安不禁笑了。
“呵——死?在我的地盘上,死,哪有那么容易?”
是,死是多么容易,但是活着是多么困难。
阿爹和阿娘死了,聂云和聂将军也死了,只有我活着。
他们说会来接我的,会护我周全的。
但是他们都食言了
他们死了,我却什么做不了
看见他们满脸是血的样子,真的好难受
我没有能力去所有和我亲近的人。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不,我还不配死……
黑猫蹭了蹭瘫坐在地上的花政,此时的他双臂交叉把头埋在了里面,无声的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痛苦,自责,无能为力……
叶安将信递给了花政:
“聂云让我交给你的。”
花政接过信,信封上沾着干涸的血,花政颤颤巍巍地信封撕开,抽出了一张带血的信。上面写着“王朝”二字。
这是父亲毕生的心愿,复兴王朝,也是他对自己的最后嘱托。
为了王朝的复兴,阿爹和阿娘忍辱负重;为了复兴王朝,阿爹和阿娘殚精竭虑;为了复兴王朝,阿爹和阿娘不惜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往敌国;为了复兴王朝,无数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而我,什么都还没做,居然想求死,然后一了百了……
我是天雍王朝的王!唯一的王!我还不能死!
但,‘复兴’二字易写,实现是何其艰难?可,这是使命,也是我无法逃脱的宿命。
叶安看了一眼花政说:
“走吧,这里不安全。”
花政抬头,站起身来,坚定地说了一声:
“走!”
两人一猫沿着茅草屋下的暗道离开了竹林。
一路出逃,再见到光亮时,已是傍晚。夕阳像浅浅小酌了一般,吐出的光熏醉了天边的晚霞,山河已秋,微风轻抚。
群山、夕照,此刻安静而美好。
花政轻轻地抬头,阴柔而英气的脸上光影斑驳,昨日之事在他脑子里不断回放,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里险像丛生,遭遇了打不过的敌人,经历了不间断的厮杀和奔跑,最后轰然倒下。
夕阳渐渐落下,连带着不甘和遗憾,随着光线一同坠进了地平线。积蓄力量,静待着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