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年少时模样》抓不住的野猫

16、纵情声色

　　大概是台上的主唱唱完最后一句后，于秋才察觉到身边的一个人。顾子阳端着一杯酒，目光炯炯，俊朗的脸庞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顾……”“于秋，”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于秋心绪瞬间变化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顾子阳笑了笑:“我来几分钟了，我看你看的这么认真也就没打扰你。这个乐队我之前也听过，还是这个味道。”
　　于秋微微点头:“这个时间，你可能来晚了，他们都要结束了，”顾子阳喝了一口酒，又摇头:“其实，我是来找你的，”于秋有些惊讶:“找我的吗？有什么事吗？”
　　顾子阳很温和的笑着:“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认识认识你，昨天在陈果店里喝的有些大了，也没好好说上几句话。”于秋看到酒吧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台上也进行到了最后，他缓了缓:“是因为梦瑶？”顾子阳微微一顿:“呃，却是是因为她，”他笑了笑:“你还真是直接啊！”于秋点头:“大概我们之间能联系的点也就是她了。”
　　顾子阳也点了点头，身子坐正，在吧台拿来两瓶百威:“有些话，不喝点酒，还是说不出来。我知道你不喝酒，你就不用了。”
　　于秋看着他的样子直接的问道:“你很喜欢梦瑶吗？”顾子阳慢慢点头:“嗯，是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慢慢便反问着:“你呢？还喜欢她吗？”于秋愣了愣，想了几秒没有直面他的问题：“我们之前在一起过，又都放弃过彼此……”
　　一时间，顾子阳也没有很快说话，他喝下一口酒，又看向于秋:“我认识梦瑶三年了，因为工作，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公司，但在业务上一直有往来，对她接触很多。当时她比现在要孤僻的多，不开朗，也不爱说话，独来独往的。”
　　“但我能看到她更深处的一面，很可爱，很温暖，让我想要去守护她。”于秋看着顾子阳，他的话语和模样都让人厌恶不来:“其实认识她这么久，我依旧没有真正意义的和她告白过。即使她可能都知道，我喜欢她。”
　　“我知道，梦瑶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她喜欢找我聊天，也会有事找我帮忙，邀请我去她家里吃饭……但，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之间依旧隔绝着一个看不到的墙。”
　　顾子阳说到这里，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嗤笑:“你也知道梦瑶父母的事情吧！她因此对感情上有些害怕。梦瑶亲口对我说的，她害怕……害怕付出感情，害怕婚姻，害怕失望。”
　　“我是相信梦瑶的，也理解她，家庭对她很重要，但对她的打击也是最大。但同时……我也会猜疑，隔在我们之间的仅仅是因为她家庭上的创伤吗？或许还有另外的什么，只是我一直想不到，当然我又怎么会想到呢？”顾子阳抬头对着于秋，眼睛微颤:“原来是因为还没有遇见你……”
　　于秋心里一颤，顾子阳继续说道:“直到之前听佟颜说起你，我看着变得有些奇怪的梦瑶，我才终于明白了……”顾子阳又喝了一口酒，似乎这一番话憋在他心里太久了，于秋也思绪万千，他慢慢开口:“其实，梦瑶应该也和我一样不清楚，对我的感情，肯定也很模糊。”
　　顾子阳揣测着他的话:“模糊吗？”于秋点头:“嗯，我们俩似乎只是代表着对方的年少的幻象，至少，我觉得她就像是一场梦中的画面，很美好，不能奢求的……”
　　顾子阳眼神闪露出不理解，隔了半晌，他才微微点着头:“我也不知道和你讲这么多为了什么，可想想，这些话只能对你说了。梦瑶之前的人生已经很遗憾了，现在她这么努力，这么努力的要把自己的人生重新经营的充满阳光，向上。所以我不想她的计划再出现一点差错，也不想她受到伤害，你明白我的话吧。”
　　于秋看见顾子阳眼里迸发出光芒，他点着头:“我明白，”顾子阳又缓缓笑出来:“抱歉了，我可能有点道德绑架了。就当我乱说话了，我想你和我都一样希望她幸福。”
　　半晌，顾子阳终于端起酒瓶道别:“明天我和梦瑶要去上海，可能来不及看你的演出了。不管怎样，祝你后天的演出成功。”
　　顾子阳走后，于秋一直待到十二点钟。大概心里很乱，陷入了一种深的麻痹。只是因为顾子阳最后说的话，她在努力的经营着自己新的人生，不该再有差错了……
　　去回到旅社时，于秋却也睡不着，可明天还有最后的排练，只好逼着自己闭着眼，什么也不去想。
　　之前的那种幻灭感再次来临，于秋终于是陷入一场清晰的梦里，他看到了曲瑰，她说她找到了那个满是金色的地方。但那里的人不欢迎她，因为她的身上有太多污秽，不该踏入那片净土。
　　只有进入音乐时，于秋才能平复起心绪，或许是在依靠这种高亢的情感着自己。来到野竹子的第一次演出也终于来到了，经过最后的排练，几人也都可以说是有很大的信心。
　　准备演出前，于秋又带着那把刻着“YW"的吉他，即使今晚不会用它，但带着它总会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演出的地方是商业街一家叫“普拉达”的酒吧，大概是七八点钟，夜色刚刚暗下。
　　于秋和安阳，小泽，阿深坐在后台聊天，台上的暖场乐队的演出已经过半，但明显舞台下还未躁动起来的人群是为了野竹子来的。这样的演出于秋经历过不少，但作为吉他手也是第一次，一旁眉目紧缩的小泽似乎更加紧张，从上次李白涵的告别演出后，他就越发沉默起来，只是疯狂的加班练习贝斯solo。
　　大概九点钟的时候，酒吧的工作人员把几人歌曲的设备安置好，告诉他们可以上台了。安阳伸出手，三人也都搭在他手上，一齐说着加油。
　　走上台上时，酒吧里满满的人都欢呼起来，接着又烦杂的议论起来，他们之间不知是谁又喊起李白涵名字，接着又是更多人喊起她的名字。
　　安阳本来准备的开场话也没有说出口，他默默的对三人使着眼色。于秋换上电吉他，扭过头看向小泽，他点着头，眼睛里冒着火花。
　　不顾台下的躁动，小泽的贝斯声瞬间响起，第一首便是他写的那首《他们自己唯一的我》，像排练时的感觉一样，他的开场瞬间把所有人拉入歌曲里。
　　紧接着于秋弹起吉他，阿深也在最为准确的点上，用力打起鼓。在很多人喊叫声里，安阳平静且带着无限激情的声音响起:“他们都是猪啊！牛啊～不懂我在唱什么……”比起之前的那次演绎，这次的这首歌加入了新编排的一些东西，以及更多的贝斯操作。
　　“我是他们之间的唯一啊～我是他们之间的唯一啊～”终于，最后的于秋收尾起来。“这还是野竹子的风格吗？"“这他妈根本不是野竹子了吧！
　　“换的什么人啊……"前排的一些喊叫却愈加不堪。几人默不作声的又开始第二首的开始，小泽的状态变得不太稳定，他低着头很不自然的进行着solo，但还好并没有出错。
　　于秋明白现在这样的野竹子想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是不容易的，而他的作用也是为了他们走的更加顺利，所以他需要更加冷静。第二首结束后，台下的声音依旧不减，于秋换上自己的那把吉他，慢慢弹起一段舒缓的旋律，心里也越发的不舒服起来，这时，他忽的听到台下一个熟悉的喊叫声：“野竹子……”
　　于秋看到在人群里的佟颜，正向他挥着手，她身边还站在陈果，没想到她也会来。于秋心里微微一颤，他想到王梦瑶，她或许这会还在上海，和顾子阳一起，工作谈的顺利吗？这会在干嘛呢？有没有吃饭呢？
　　第三首歌结束后，四人的状态似乎都进入到一种不太好的状态，大概是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不知如何发出。
　　安阳在第四首歌开场前终于开口说道:“下面的一首是《我怎么能说好想你》，这首我们加入了些新的元素，希望大家能喜欢，认可我们，”他的声音很诚恳，只是台下的声音却依旧不依不饶。
　　于秋看见前排的一个留着黄发的青年大喊着:“你们真的是不行了啊！连白涵的歌都给改了，新来的你好意思吗……”“哦噢，现在的野竹子真垃圾啊……”黄发青年周围的年轻人跟着躁动起来，似乎很多人都是“有备而来”
　　安阳没有再多说，脸上的愤怒隐藏的很深，他又向着三人点头。小泽依旧是开场，他低着头弹着贝斯，于秋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抽动，缓过神，他又看向台下，佟颜也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那个和黄发青年以及他周围的人都又喊起李白涵的名字，声音此起彼伏的在悲伤声里环绕着，这些人的脸分割在斑斓灯光里，疯狂，亢奋，且愤怒。
　　“嗡～嘭”终于，一声更加尖锐的声音打破这种状况，于秋和安阳都看向小泽，他的手指颤抖起来，贝斯的弦崩开在空气里。
　　一瞬间，那个黄毛青年又喊叫着:“什么垃圾贝斯手，野竹子要这种贝斯手做什么，活该现在没人看啊……”于秋心里一抽，但暗压住冲动，有一道声音喊起:“你他妈的，还是人吗？不是因为你一直在乱喊，小泽会出错吗？”
　　于秋看到了一脸愤怒的佟颜，她站在人群里对着黄毛青年继续喊着:“为什么你们非要逼着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孩子，是，之前的野竹子是很好，但为什么现在就不能接受新的野竹子呢？李白涵离开了，她有多希望这个年轻人能把野竹子带的更高啊，”她的话铿锵有力，更多的人喊起来:“是啊，现在的野竹子也很好，我们是为了他们来的……”
　　黄毛青年瞪着眼对着佟颜，似乎是面子上挂不住，他骂着:“你jb一个女的懂什么，这个垃圾贝斯手，完全把整个野竹子改了，现在是什么东西啊，去他妈的，”
　　他猛的从地上拿起一个酒瓶向小泽头上砸去。“嘭～”于秋看着小泽的额头被砸出血，酒瓶破碎，发出惊人的响声。
　　紧接着，一直没有表情的安阳一步从台上跃步，飞起一脚踹上黄发青年，和他在台下扭打起来。黄发青年身旁的几人拉着安阳，拿着酒瓶盖在他头上，阿深也瞬间站起来，拿起打鼓棒，猛的挥向黄发青年的朋友。
　　酒吧里的人瞬间慌乱起来，工作人员连忙跑上前阻拦，于秋扶着小泽走到后台，又很快走回来，随手拿起一瓶酒，跑向扭打在一起的几人。
　　安阳被两人打在地下，于秋猛的用力一脚踹去，又是一拳一拳的打在那两人头上，他四处看着，黄毛已经站起来，又在找着酒瓶
　　几个保安把安阳拉起来，于秋便向着黄毛青年跑去，猛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又打在他肚子上。黄毛拿起酒瓶砸来，于秋用手臂挡住，他咬着牙，又是一拳，黄毛被打在地上。
　　于秋继续按住黄毛的脖子，又从身旁抄来酒瓶砸在他头上，瞬间，黄毛青年的头也破出血，他尖叫起来。于秋依旧没有罢手，只是觉得心里又很多种愤怒无法排泄，他又拿起酒瓶砸在黄毛青年头上，黄毛青年瞬间求饶起来。
　　于秋身体不停颤抖着，手上的力气却越发的大:“你他妈的，为什么要怎么难为一个孩子呢？”他又拿起酒瓶，向着黄毛青年的头，只是一瞬间，一只手拉住了他。
　　于秋一顿，他回头看见陈果，她紧皱着眉，神色有些焦急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喊道:“于秋，好了，好了……"
　　“姓名，年龄，”榕城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灯光打在几人身上，对面坐着的警察还算和气，语气不算很严厉。
　　黄毛青年这时间捂着脑袋，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警察大哥，你可要好好评评理啊！我这脑袋都破了，他们还不依不饶的打。我这几个朋友脸上都是破相了……”
　　于秋微微嗤笑，一旁的安阳，阿深和小泽也都没有说话。警察说道:“现场的情况刚才酒吧的老板和我们讲过，摄像我们也看了。是你们滋事在先，还好意思给我扯这个，”黄毛青年瞬间憋住话，警察又看向于秋四人:“你们也是，下手也没轻没重的。你们这种情况，你说我是都拘留还是你们自己私了……”黄毛青年马上说道:“警察大哥，我们私了，私了，不是大事……”他眯笑起来，在酒吧里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一时间荡然无存。
　　走出审讯室后，在大厅，于秋看见还在等着的佟颜和陈果，她们正和刚才那一家的酒吧老板说着些什么。看到他们，两人又都连忙走上前来。
　　佟颜还带着怒气的问道:“于秋，你没事吧！对了，小泽，你刚才是不是受伤了。”小泽微微一笑:“颜姐，你放心，没事，他们先动手，怎么也是我们在理。”
　　于秋看着小泽和安阳，阿深似乎都和佟颜很熟悉的样子。安阳对着佟颜说道:“颜姐，你没有和风哥打电话吧。这是我们自己的闹得事，不用他管了。”
　　佟颜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在等你等你们结果，再想怎么办呢？"于秋点了点头，没想到今天晚上的演出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刚走出派出所的时候，一个人飞快的跑来，是李白涵，她停在安阳面前，一脸慌张的拉住他的手，又摸了摸小泽缠上纱布的头:“大家没事吧，都受伤了吗？”小泽连忙喊道:“白涵姐，没事，都是皮外伤。”安阳也点着头:“真的没一点事，放在前几年，我不天天都是挂彩吗？现在咋还不习惯了，呵呵。”
　　李白涵温怒的皱着眉:“你还好意思说……”于秋只觉得第一次看见她和安阳的这种充满感情的表情，也似乎这才是她们之间真正的模样，而之前沉默只是一层遮蔽真实的幻象。
　　半晌，于秋转过身对着佟颜和陈果说道:“你们俩都先回去吧，这会也没事了，一会儿我回酒吧把设备取走也就回去了。"
　　佟颜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一时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陈果依旧很冷静的拉着她的手对于秋嘱咐着:“你脸上也有伤口，记得一会擦点药，我们就先走了。”于秋点着头，也没再多讲些客气的话。
　　两人走后，他们几人回到那家“普拉达”的酒吧，场地的狼藉已经完全收拾的干净。于秋收拾着自己吉他，还带了的设备，安阳和李白涵在门口站着和酒吧老板道着歉。
　　小泽默不作声的背起贝斯，他眼里似乎带着不少的火花，刚才的事情，对他来说可能是很大的打击。但于秋没有去想着安慰他，有些东西只能交给他自己消化，安慰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不是脆弱的人，不需要这么廉价的东西。
　　这个夜晚深沉极了，似乎连平日的霓虹都暗淡了，于秋拿起吉他，没有马上装在箱里，只是盯着看，有些慌神。
　　“于秋……”一个如梦似幻的声音在于秋耳边响起，他猛的抬头看去，有点不敢相信的，嘴角微颤:“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