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师[科幻短篇]》麦西

2、辽阔

　　如今，X系列的最后一个机器人被我终结已经过去十三年了。除了1号机器人，没有终结师找到过805-1，他居然消失得如此彻底。已经是全网被通缉年头最久的一个。
　　时钟显示12：07，我该给自己弄点午饭。在这之前，我还是决定先喝一杯。我那个老爸一辈子没干什么出息的事情，死后留了一屋子的威士忌给我。毫不夸张，真的是一屋子。我住的这间胶囊公寓，一共四十平米，把我爸留下的酒搬进来之后，几乎塞满全屋。我每天在屋内的行动都要从酒箱形成的壁垒两边侧身钻过。
　　帮我搬这些酒的工人问：“为什么你拥有这样值钱的好东西，却住得如此寒酸。”

　　很简单，因为我跟我爸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我算过一笔账，如果我把这些威士忌在地球黑市出售，即便是这些酒里最低级别的一箱威士忌，我也可以半年不愁吃喝。这些酒足够支撑到我死。如果我不是酒鬼，就可以直接用这些遗产退休了，过上温饱的日子是没有问题的。这年头，在这个由几十种黑色才可以描述的地球，除了温饱还能奢求什么？
　　移民外星球那样奢侈的精致生活，是不能奢望的。虽然干我们这行能发财，但不是我。

　　追踪1号机器人已经多少年，我都记不清了。从他逾期上通缉名单，我就在找他。这些年，为了找他而经我手终结X系列数量，超过其他所有终结师的总和，不知道为什么这台机器的主人是全宇宙超期比例最高的。我的执照资质也因此一路提升，一直升到最高级别的“全区域终结师”资质。也就是说只要我想去，没有我去不了的地域。
　　全区域终结师资质，在全宇宙不超过十五张。至于是十三还是十四，我得跟几个老哥们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死没死才知道。不过，没什么必要的话我并不想跟他们联系。毕竟，我真正的敌人不是家用机器人，更不是他们的主人。

　　家用机器人这种东西，大多根本不会到使用期限就已经被更新换代了，只有X系列的主人最爱逾期，好在大部分的主人都同意在最后一个月终结掉机器人。
　　这类主人，会出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我也会根据不同的难度，多少加点价。至于加多少嘛，就看我的当天的胃口如何，想吃什么而决定。像这种愿意配合的主人，我还可以额外地给他留一个纪念，比如，机器人的一截金属小指骨，有弹性的树脂眼珠，脑神经元件等。随他选。
　　当然，也有暴力反抗的。我现在左眼的视力只有零点零五，以及左手臂的贯穿伤和每天折磨我的腿疼，都是拜X系列其中几个暴力反抗的主人所赐。

　　微波炉“叮”好了我的午饭，灰色黏黏糊糊的一盘子，里面含有我一天需要的维生素，膳食纤维，高蛋白，低碳水，低脂肪。其实吃得再健康，也并不会延长我的寿命，今天只是懒得出去了。我还要查一些资料，我想我快要找到消失了几十年的805-1了。
　　一个机器人，没有身份掩护，没有主人在左右，是逃不了这么久的。最诡异的是805-1的主人资料居然是最高级别机密，也就是说除了帝国警察的高层才能查阅。以我的技术，这些年也没有破解这个防火墙。看来帝国警察也不是那么不中用。
　　之后，我将调查方向转到805本人身上，消失得非常成功，连最可怕的私生饭都没有查到和拍到过隐退的805。我也很快就放弃了这条线。所有跟805有关的人，我也都一一筛查过，唯独忘记了那个设计师。
　　上个月在一则网络八卦新闻的截图档案里，我终于找到那个设计师和805被粉丝和狗仔拍到私下里见面的照片，一起吃饭的，一起欧洲旅游的，一起滑雪的，外景地拍摄时去探班等等。居然有很多。
　　我决定先找到这个设计师，按照时间推算，他今年应该已经八十多岁了，如果他还活着，我应该能问到些什么。

　　我在一个游客发布在网上的海边风景照中，发现了远处山崖边的一间木屋。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海边木屋。
　　当年X系列热卖的时候，这个设计师在一次采访中提到自己以后的梦想。他说希望四十岁可以退休，然后住在海边的木屋，养上些猫猫狗狗。并且现场手绘了一幅海边木屋的简笔画。而这照片里的海边木屋，和他当时手绘出来的图画，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他那时希望的海边木屋还是地球上真实的海。而这张前几天在网上出现的照片，只是在火星上模拟穹顶内，人造的海边风景而已。
　　即便是这么小的线索，也值得我跑一趟。
　　我已经定了明天前往火星的飞船船票。如果空中交通不管制，我明天傍晚就可以到达照片中的火星海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