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甲开创了一个时代》夙繇

16、剑客（12）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月白风清渡。“嘀嗒”一声，是时间正游走在光阴的隧道里。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云霞偷偷伸了个懒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响起，灵鸟们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接了新生考核有关任务的修者们骑上灵鸟，在登云梯附近巡逻，他们需要负责保护这些未来可能会成为他们师弟师妹的选拔者们。

　　当然，由于登云梯上布置的阵法，正常来说，在爬梯的人是看不到他们的。

　　此时，选拔者走得最快的嵇鹤轩已经走到天梯半中间了。他看起来依旧是一副体力充沛的样子，哪怕并未在夜间歇息，他的步子丝毫没有慢下来。

　　正当嵇鹤轩踏上第五十万阶的特殊阶梯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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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溱洧王朝东部
　　嵇家

　　“老爷，咱家现在的钱快要不够开支了，这可怎么办啊！”管家看着这个月的账簿，叹了声气。

　　尽管他们府上已经在尽量节省开支了，但哪有习武不费钱的。再加上他们家老爷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就一蹶不振，打不起精神来，在一次切磋中一时失了神，闪躲不及，断了一臂。

　　伤势颇为严重，花了不少银两治疗，虽然接上了，但是还是留下了后遗症——手臂无法像从前那般活动自如。对于一个传家秘籍是十分看重身体整体协调性的身法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这意味着包括但不限于他的速度、平衡能力都会大幅下降。

　　对于一个以身法闻名的武林世家而言，家主身法无以服众就意味着小则旁系支系不服，觊觎家主之位造成内忧，大则被仇家乘人之危造成外患。

　　嵇山因为忙于治疗手臂而疏于管理家事之后，不少店铺都被旁系支系以各种借口抢走了。他的大儿子当时也就十一二岁，不顶用，小儿子更是才刚刚到垂髫之年。偏偏练武需要的药物，食物等又是个大开销。而唯一顶事儿的嵇家主因为手臂原因无法接一些悬赏赚取钱财以补贴家用，导致整个嵇府的开支基本上都属于只进不出的状态。

　　嵇家主嵇山是个看着有些颓丧的中年人，半白的头发，略显佝偻的背，任谁看这都只不过是一个失意的中年男人，半点看不出在几年前他还是个儒雅的帅大叔，背永远挺得直直的，仿佛就连天塌下来也能牢牢顶住的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背着手彳亍在空荡荡的庭院里——为了省去给仆从发的月银，大多是仆人都被发买了，或者有些功劳大的干脆毁了卖身契还了他们自由身，只留下几个必不可少的管事和几个在嵇府做了几十年的舍不得离去的老仆，比如老管家。

　　可即便如此，光是负担两个儿子和他自己练武的吃食开支，就足够消耗掉这个小家最后的积蓄，更何况作为勉强够得上二流世家的嵇家，平常的交际送礼啥的开支也是无可避免的。

　　不，其实还是有办法的，嵇山如今是嵇家主家的家主，只要他把这个位置让出去，那些觥筹交错的交际应酬就不需要他去应对，而他找个人品还行的旁支子弟继承家主，靠着扶持之劳，多分他点儿进账不错的产业还是做得到的，最起码可解燃眉之急。

　　只是他不甘心，他从小就是嫡系里武功最好的一个，是从小就被确立下来的继承人，为了这个位置他付出了太多心血，甚至挚爱给他生下第二个儿子嵇鹤轩时血崩而死的时候，他还在外面参加新任武林盟主举办的酒会，没能赶上见妻子的最后一面。

　　仅仅因为他是家主，仅仅因为他不得不去。

　　一墙之隔，11岁的嵇浦泽正踩在梅花桩上练习平衡——在梅花桩上练习，对身体有良好的作用，可以提高平衡力的稳定性，也能改善身体的灵活性、准确性。

　　梅花桩武功是要“练形、练气、练神”的，“练形”就是锻炼人体的形态，它可以增强人的体质、活动人的气血，在此基础上才能使人在锻炼中轻松自如、不觉劳累，只有锻炼中没有劳累或痛苦的感觉，才容易屏除杂念、放松筋骨；而只有练功时无思无为、轻松自然，内气才能畅流而汇聚丹田，即“练气”。【1】

　　小小一只的嵇鹤轩正站在一旁的假山上看着哥哥练功，白嫩嫩的包子脸上有些恍惚。他已经多久没梦见过这里，原以为连记忆里的这些场景都早已模糊不清了。
　　却不想他原来还是清楚地记得，记得那时的场景，记得那时的委屈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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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看哥哥练功看的无聊，他便登登登从假山底往上跑。三头身的娃娃偷偷地爬到墙头，巨大的成就感让他小小的面庞上染上笑意。

　　“把小轩送到欢儿娘家去吧。”良久，嵇山说道,他的夫人吴悠欢是他年少时游历历练溱洧王朝时遇见的，她出身两相城，是富商家的大小姐，肯定养得起孩子。

　　至于为什么送的是小儿子，一是大儿子的武学天赋已经初露头脚，二则是爱人是因为生小儿子去世的，他虽然不至于认为是小儿子克死了母亲，但也难免未曾在午夜时分从噩梦中惊醒时希望小儿子从未出生，这样她似乎就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会回过头听他低低地抱怨遇到的麻烦事儿，也会扑在他怀里埋怨他回来得怎么这么晚。

　　人本就是偏心的，一个新降生的小生命，哪里比得上她。她走后他想喝得烂醉，耳边却会想起她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生气地瞪着他告诉他喝酒伤身，于是他连逃避的借口都没有了。

　　“把他送走也好。”嵇山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送走了就不会……”不会每次看到小儿子那双随了她的杏眼的时候想起她那么一个文静的温柔的人，曾经那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家跟他回去；不会想起她亮着一双杏眸对着他说我们又要有一个小宝宝了时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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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小轩送到欢儿娘家去吧。”

　　原本因为成功坐上墙头开心而在空中不停晃悠着的小胖脚一下子不动了。

　　爹爹不要他了吗？
　　圆圆的杏眼里一下子盛满了泪水，但是他奇迹般没有哭出声来。

　　也许他早就明白了什么，在每次爹爹看着他沉默的时候，在每次吃饭爹爹会主动和哥哥说话，却不会叫住他一起聊天的时候，在看着父亲抱起哥哥爽朗地笑着，却在抱起他对上的那张永远严肃的脸的时候……

　　是啊，其实我早有预料的，只不过那时候他实在太小，看不懂父亲看他时的怀念，看不懂管家爷爷哄着他说父亲只是因为他太小了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的心虚，也不知道家里状况的艰难，只有在被以“外祖父想你了”的理由赶走觉得“爹爹不要自己了”的委屈。

　　这是他的心结，被幻境带回过去的嵇鹤轩心想，其实他现在可以稍稍理解父亲的做法了。可是作为被放弃的那一个，他很难不去耿耿于怀，即使外祖父外祖母都对他很好，即便他不用像哥哥那样从小被逼着练武。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却发现他还是没能放下。

　　想到这里的时候，幻境忽地结束了，他往后退了一万阶的路。

　　嵇鹤轩作为目前的第一，自然受到很多长老们的关注。

　　“这孩子有心结啊，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生心魔。”不知道是哪个长老叹了一声。

　　他刚刚过的是第五十万阶特殊台阶——问心·八阶

　　999999阶高的登梯一共有20个特殊阶梯，其中第5，8，12，15四个无题补给特殊阶，会给选拔者们提供食物等必需品。

　　其余十六层分为问心一到八阶和问道一到八阶，前七阶为选择题，登云梯的特殊阵法能让选拔者们无法选择与本心相悖的答案，而第八阶则为幻境。

　　幻境会选择回溯进入者情感波动最大的记忆，无论是喜是怒，是哀是乐，还是爱恶欲中的任何一种，只要能够过关就代表着起码在修炼初期他们不会陷入心魔，而若是心魔过重，则有可能会使进入者短暂的陷入疯魔。

　　因此，问心·八阶所在的50万阶和问道八阶所在的999999层正是接取新生考核有关任务的修者们重点观察的区域。在这里如果出现突然疯魔的选拔者，则会被他们送回梯底。

　　这个时候，不眠不休的卷王选手纪长宇到了38万阶，以他这个马甲的视力，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隐隐约约矗立着的几座宫殿似的建筑。
　　当然，某些乘着飞鸟来回飞来飞去的修者他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SR卡：破障buff
　　说明：只要你想，没有障眼法可以瞒过你的眼睛，无论是阵法或是幻术。
　　你将直视真实。

　　【1】梅花桩武功相关具体内容来自《武当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