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剑客（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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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不大的广场上挤着百来个人，叽叽喳喳地交谈着，因为年纪都不大，于是很有共同话题。
他们都是通过了第一轮筛选有灵根的报名者，最大的已经二十出头，最小的只有七八岁。是的，纪长宇就是其中年龄最小的那个，没有之一——由于种种原因，比他年纪更小的不在招生年龄范围里的，其他和他同龄的孩子大抵因为家长不放心的缘故并没有前来。偶尔有几个家长陪着来的，想尝试一下的，却都没有灵根。
三个中年修士按照登记的名字点了点人，满意地发现人齐了。
国字脸修士挥挥袖子，放出一艘飞行灵舟。这灵舟很是气派，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中间高起而开敞、泛着玉色的是船舱，覆盖着它的船篷被雕刻成了箬竹叶的模样，也不知用的是何种材料，连叶上的经脉也雕刻地细致入微，栩栩如生。
第一次真正见到传说中的仙家手段，有人瞪大了眼，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
也有人压低音量发出赞叹，“哇，这就是书中所言的‘袖里乾坤’吗？”
还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灵舟。
纪长宇就在盯着它看，百科全书告诉他这是玄级上品法宝飞舟。倒不是像其他一样因为第一次见到飞舟感觉惊奇而盯着不放，而是因为这艘飞舟竟然非常像他学《核舟记》时老师放的核舟视图的放大版。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可他却从中发现了一些交叉点。
镜渊大陆和他生活了20几年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他不知道，但是疑问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终将在某些时候开出名为因果的花来。
国字脸修士又一挥袖，舟底亮起符光，出现一道通往甲板的光梯。
这光梯是用符文将灵气凝聚炼实储存起来的成果，只要输入些许灵气，即可将其从储存状态转向外显状态。
这当然是纪长宇通过搜索百科全书知道的。是的，他的SSR卡不仅能查到非常细微的信息，还能将这些信息以他能理解的形式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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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在通过界门。界门就是连接凡人界和修仙界的空间节点，与其说是‘门’，倒更类似一段空间隧道。只是几万年来大家一直都叫它界门，已经叫习惯了，也就不改了。”儒雅修士给这些第一次接触到修行门槛的孩子们介绍着。
这将是他们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识到这个在人们想象中被无限夸大化的“仙界”。虽然对于其中的一部分人来说，来过一次就是足够为人称道一辈子的事了。
而他们所面临的第二关考核其实也像是一道门，一道名为仙凡之别的门——闯过即登仙，不过即归凡。
界门是一片灵气海，而飞舟此时犹如长鲸般遨游在这片空中汪洋之上。
穿过界门，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窗外的风景发生了改变。若是说凡人界是烟火红尘，那界门另一边的世界就是白玉京城。
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灵气的浓度。
轩窗受到控制倚天而开，灵气随着运动的粒子充满了整座飞舟，窗外水树翠绿而生机勃勃，宛如少女青发。
船舱里原本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一下子大了起来。
本就是最活泼好动，好奇心最重的年纪，乍一看到这截然不同的景色，几百来号人都兴奋得不行。
“嗳，你们觉得我们能成功被选上吗？”少男少女中，有些人已经耐不住心中的紧张焦虑，迫切希望得到一些肯定的回复来增加信心。
“相信自己，我们可以的。”
“都已经坐上这辆船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大胆放宽心啦～”
“再怎么样也算是来过一趟了，总是不虚此行的！”
他们互相加油打气，很快拉近了彼此的关系，聊得更加热络。
“看起来这批孩子心性还不错。”国际脸修士虽然没有待在这些“考生”们旁边，但却通过水镜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睡眼惺忪的修士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水镜，嗤笑一声，又继续睡觉。他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我会留下来的。”人群中一个少女暗暗下定决心。
她身着青衣，衣摆和衣袖上都绣着淡雅的兰花，一缕流苏从腰间垂下，随着风轻轻摆动。这衣服是典型的江南一块儿的风格，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柔而不失坚韧。
她叫崔暮雨，正值二八芳华，出生于江南一块儿的一户偏远地区的富庶人家，这点从她衣服的细节程度就可见一斑。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总是不愁衣食的。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大概一生都会过得平安喜乐而富足。
奈何这姑娘长得实在好看，就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她家中虽然钱财有余，但也仅仅是有钱，既无权又无势。
无权无势的貌美少女最容易引来一些觊觎，还偏偏都是他们家得罪不起的人物。于是宗门招生的消息传播开来之后，不愿女儿踏入火坑的母亲连夜打包好了她的行李，叮嘱了几句，然后就把她送离了这个小镇。
飞舟开得很快，还没等这些“考生”们聊得尽兴，就已经要到达目的地了。
飞舟停在了一棵古树旁边。树边有块石头，上面刻着两个大字——天衍。盯着这两个字看得久了，竟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凛冽寒意。
树前是一段天梯，通向笼罩在迷雾里的群山顶端，许是因为这浓浓的雾气，又或许是因为这山实在太高，这楼梯竟长得看不到边。
卫雨泽就是其中一个盯着天衍二字出神的少年，不同的是在其他人感受到寒意收回目光之后，只有他还在较劲似的死死盯着这俩个字看，好像打定主意要看出个名堂来。
“小子，别看了。”
直到被人出声提醒，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这是我们天衍宗的开山祖师用剑气刻上去的，没有达到一定境界的人看久了于神有伤，里面的剑意可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看得出来的。”出声的竟是懒懒散散似乎一直睡不醒的那名修士。
“不过，”他话音一转，“手执剑者当无畏。你能看这么久，倒还算有点天赋。”
待所有人走到天梯前，国字脸修士向他们介绍道： “你们眼前的是登云梯，能走到顶端的就能拜入宗门了。考核没有时间限制，但是没有额外的食物提供。每个人会领到一个玉牌，如果放弃考核，只需要捏碎它，就会有人送你们回去。”
那么长的路却没有食物补给吗？很多人心里一咯噔，开始觉得有些迷茫和胆怯。
如果没有食物，意味着他们需要短时间内走完这么长的“天路”来规避食物短缺带来的安全风险。
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也有细心的人细细咀嚼了话中的含义：不会提供“额外”的食物，意思就是会有正常范围内提供的食物。特意强调这点，恐怕是要通过某些考验才能获得食物。
毕竟这条路确实足够长，没有食物补充体力的话很难做到登顶，而且并没有在登记后通知要求提前备好干粮，所以食物大概率是有提供的。
当然，有门路提前得知考题的人，早早就为此做好准备了。就比如说这几天扫荡了澶渊城各大酒楼的某个小胖子。
因为家族势力早早得知考题和一些规则的两兄妹倒是没有准备过多食物。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在短时间内登顶。
拥有系统的纪长宇更是不需要担心这类问题。他抽到的某些道具能够很好地应对这类情况。
只见懒散修士掐了个决，便有上百道灵光闪过，每个人的手里瞬间都多了块玉牌。
哪怕已经见识过一次仙家手段，几乎所有人还是被这一手震撼到了。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对修仙的渴慕前所未有得强了起来，压过了先前听到考题时的迷茫和胆怯。
而人一旦拥有了强烈的欲望，就会同时产生与之相配的勇气。
登云梯高吗？
高，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高。
若说是没有一丝的退却，那是不可能的，到底只是一群涉世未深、没吃过多少苦的孩子。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只是一群涉世未深、没吃过多少苦的孩子，所以他们才会因为渴望变得无畏、变得勇敢。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人，在这灵气衰退的时代里勉强能算得上是天才了，又怎会轻言放弃？
他们最多也不过是口头抱怨几句——这种抱怨比起埋怨考试艰难，更多的是想要疏解内心油然而生的紧张和恐惧。
登云梯测的是品性和耐性，其实并不会过多为难“考生”们，特定阶梯上会有关卡，通过关卡会掉落一定食物，或者出现一个传送法阵让你往前20000阶梯。倘若没通过，也不过是会倒退10000阶梯，而再次踏上考核阶的时候将不再次触发考核。
但假如在爬登云梯的途中做出类似恶意以暴力手段抢劫他人食物等恶劣行为，则会直接被送回登云梯的底部，再不能往上。
毕竟如果一个人的天赋不好，可以靠天材地宝来改变；如果一个人的悟性不好，可以靠勤奋去领悟；而一个人的品性不好，却很难再纠正。
正道向来注重品性，于是道德败坏之人，不得入门。入门检测最主要要做的，就是剔除那些道德败坏之人。
至于他们是不是真正的宵小之流，毫无改变的余地；还是只是一时入了歧途；又或是以后会不会为祸人间，甚至成为魔教之徒，他们也向来不去插手。这就是北渊界的仙门，不给机会，也不去扼杀，任由因果自衍。又或许其实他们正面临着更重要的危机以至于无暇顾忌多余的事。
提前扼杀属实不应是正道所为，但是能够防患于未然。不然难道真的要在大祸酿成后再去制止吗？而被你插手的所谓未来，是不是就是你预测的命运中原本的那一环呢？
谁是谁非，又有谁说得准呢？
命运的终焉往往是一道名为莫比乌斯环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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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已经铆足劲往前冲了，有些人则准备多节省点体力，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
差距很快被拉开了，走在最后面的人已经看不见最前面的人的影子了。
纪长宇和景阳，景殊两兄妹并没有走在一起，受幼年体的年龄限制，迈着小短腿的他显然是走不了多快的。知道先到终点更容易被选为内门弟子的两兄妹自然不可能迁就他的速度——他们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
“姐姐我在终点等着你啊。”少女笑得开朗，向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少年挥挥手。
被兄长管着长大的少女曾一度苦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弟弟妹妹，稍微熟悉一点后对着他一直以姐姐自居。
站在他旁边的景阳也对着他点头示意，说了句“加油。”
目前兄妹俩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约在这百来号人的前10%。纪长宇则在中游靠后的位置，大约在65%左右。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胖子比他走得稍微快一点，但速度在缓慢地下降，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缩短。
形似核舟记中记载的飞舟依然停在古树旁边，枝叶随着时不时吹过的微风轻轻摆动着。
舟上的三个修士却早已御剑飞回宗门。接下来有关运送接收过了第一轮筛选的天赋者的任务已经交给宗门的新生代，不由他们负责了。
“粗壮的树干里盛放着年轮，
生出繁密的枝桠，
历经这似水流年，
记录着匆匆流逝的青春，
陪着一批又一批孩子们的成长。
见证过一代又一代的天骄，
这是独属于古树的浪漫。
登云梯很长，
看似无边无际，
却终究会有终点。
少年们的路更长，
漫漫而无终点，
永远有更远的前方。”
——《命运之书·镜渊大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剑客（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