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原是旧时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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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的习以为常，是他人眼中拼尽全力才能触碰的来之不易。就像春风里肆意绽放的花，从不会知道，墙角那株迟迟未发芽的草，正用尽根系的力气，在石缝里寻找一丝存活的养分。
这是一个被网络裹着向前狂奔的时代，5G信号织成的网覆盖了城市的每个角落，7G浪潮又在远处翻涌。
当物质需求被一一填满，人们便转身扎进精神的游乐场——指尖划过屏幕，就能追完一部热剧、听完一张新专辑；虚拟世界里的数字藏品、线上演唱会，成了年轻人追捧的潮流；即便是古稀耄耋之年的老人，多数也是7G冲浪的一把好手，刷起热点来说不准比年轻人还熟练。
文娱产业与虚拟经济像两列并行的快车，载着大多数人驶向热闹的未来。苗淼却像是被遗落在站台的乘客，与这股潮流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别的孩子凑在一起讨论新出的动画、流行的玩具时，她总捧着一本书坐在教室角落，阳光落在书页上，能安安静静地看一下午；同学们课余聊起明星的八卦、电视剧的剧情，她站在人群身后，像是上世纪的剪影，连插话的勇气都没有——那些鲜活的名字、热闹的话题，于她而言，是陌生又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别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喜好，而不喜欢网上冲浪，也没什么爱好特长
“活像生在上个时代的怪人。”以前的同学评价这样评价她。不带恶意的话语却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她不是不想融入，不是不羡慕那些围坐在一起笑闹的身影，只是身体里藏着一道无形的枷锁——从出生起，她就患有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疾病：不能长期暴露在辐射下。手机屏幕的微光、电脑主机的散热、甚至微波炉工作时的低频辐射，都可能让她头晕、心悸。
即使随着科技研究的进步，如今手机的辐射已经大大减少，但它仍然存在。再加上网络时代，手机人手至少一只，量变的叠加让辐射在某种意义上变得无处不在。于是她从小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她有一个专属于于自己的房间，房间的墙壁用了能够完全隔离辐射的特殊材料。父母兄姊进她的房间前都会取下身上所有的电子产品，她甚至没有去读小学和初中，一直在家由家教教学。
直到20岁成年后身体素质稳定下来，苗淼才第一次走进真正的校园——直接插入高二的课堂，迎面撞上的便是堆积如山的试卷与愈发紧张的学业节奏。
她一边适应着学校的生活，一边认真学习。那些属于电子世界的热闹，她只能从课间同学们零散的对话中捕捉一二：“昨天的直播你看了吗？”“新出的游戏副本超难！”——这些碎片般的话语，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让她勉强窥见那个由数据编织的浩大世界，却始终无法真正触碰。
“不过，现在不一样啦。”
浅茶色瞳孔的少女展开双臂，阵雨的芬芳钻进她的指缝，麻雀的啁啾清脆婉转，化作金线织进风里。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发梢，染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枷锁碎裂的声音，原来比春雷更动听。”
她嘴角扬起的弧度里，满是青春的昂扬与鲜活——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她躺在手术台上，当麻醉剂渐渐起效时，她在心里悄悄倒数：三、二、一。
当伤口愈合，医生笑着说“以后再也不用怕辐射了”时，她终于卸下了背负二十年的枷锁。从前的她，像大海里失去鳃的游鱼，只能笨拙地探头换气，连触碰屏幕都要小心翼翼；而现在，她终于拥有了遨游深海的能力。
似乎有什么正从虚空中缓缓苏醒——是褪去病壳后新生的羽翼，薄而坚韧，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是沉溺浅滩者终于破浪而出时，吸入肺腑的第一口清新空气，带着海水的咸与风的甜。
她站在窗边，看着轻轻摇曳着的树梢，叶片上的水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空气里满是阵雨过后的清新，朵朵行云在蔚蓝天空里躲着猫猫，远处小贩的吆喝裹着烟火气飘来，还有不知谁家传来的微弱歌声，混着屋檐麻雀嘁嘁喳喳的叫声。一切再普通不过的场景都显得那么新奇而热烈。
有什么东西正从空中爬出来,穿过洋溢在空气中的声音、气味、色彩而向她奔来。[1]
而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拥抱它。
——是自由吗？
——不，她拥抱的岂止是自由？那是造物主遗落人间的、名为“可能性”的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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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9月，瑟瑟的秋风尚带着夏的余温，卷入那书声朗朗的校园，苗淼已经是清娲大学的新鲜血液之一了。
初接触到新世界的少女带着满腔的好奇疯狂地吸收着各种新奇的知识。无论是课堂上的专业知识、社团招新的热闹摊位、还是食堂里不同口味的饭菜，都让她忍不住放慢脚步。
她的一个舍友是个实打实的声控，宿舍里时常响起她兴奋地荡漾着“痴汉”的声音，“景大的声音好苏！好听到我耳朵都要怀孕啦，嘿嘿～”
苗淼曾好奇地问道：“真的有这么好听吗？”
她告诉苗淼，“你不懂，那种在成千上万种声音里，精准找到自己钟爱的那一个，再看着自家CV从没人知道的小透明，一步步变成圈子里的大佬——这种‘养成’的快乐是多么无与伦比～”
苗淼听着有点心动，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心情，既没有追过星，也不曾为某个人的成长而雀跃。听舍友这么一说，便也来了兴趣。
她打开微音——如今网配圈最大的也是最知名的应用，在其中一个一个翻找着，却始终没能找到让她眼前一亮的声音。然后在百无聊赖地寻找中突然想起舍友的话，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打下景字，排在第一的就是舍友说的景大。她继续往下翻，一个又一个，最终视线停留在ID为原是旧时景的萌新账号上。
账号的头像只是一张素净的浅灰背景图；简介里只写着“新人CV，努力学习中”，入圈时间标注着“两个月”。很显然，这是一个入圈不过屈屈两个月的新秀，但却已经有了足足7～8万的粉丝量。
她带着好奇点开最新作品，是一段大热IP的男二大师兄回忆独白。
【略有青涩的少年握着手中的剑立下庄重誓言
——“从此剑在人在，你即是我”
少年逐渐长成青年，青涩不再。
他神色冰冷，手握长剑，斩向外敌，
——“只要我在，你们休想踏入天衍宗半步”
他的身前是无数前仆后继的敌人，
可那又怎样，他的身后是师门，
于是，他不能退，也不会退。
——这就是剑修，永远勇往直前，哪怕外表再冰冷，也永远热血沸腾。
黑夜笼罩了天空，青年握着剑半跪在地上，
面前是干涸的血液，依稀可以窥见战争的零星残酷碎片，而剑上赫然遍布着裂痕，
身后是昔日第一宗门的残骸，而守夜之人早已失去生息。
——这是一柄不屈之剑，这是一位不屈之人
哪怕身躯已死，灵魂依旧徘徊在旧地。
若干年后，冥冥之中仿佛有无上的意志被唤醒，
“逝去的英魂啊，你有何愿？”
——唯愿大陆恢复旧日荣光
于是命运的银线在无人可见处开始汇聚、交织、衍变
似乎悄然改变着这片大陆。】
——素材提供：原是旧时景
——配音：原是旧时景
苗淼的指尖轻轻点下播放键，下一秒，一道男声便从耳机里漫出来，像秋日晨雾里的第一缕阳光，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却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音频里，先是少年握剑时的青涩与赤诚，语调清亮却坚定：“从此剑在人在，你即是我”——那声誓言里，能听见少年人眼里的光，仿佛能看见他攥紧剑柄、脊背挺直的模样。
紧接着，声音随岁月沉淀，褪去青涩，多了几分冷硬：“只要我在，你们休想踏入天衍宗半步”——语调沉了下去，像覆了层薄霜，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决绝，那个挡在师门身前、剑指外敌的青年似乎就站在她身前。
当台词念到“他不能退，也不会退”时，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怯懦，而是孤注一掷的热血；再到后来，青年半跪于血泊中，声音低哑得像被风沙磨过，却依旧带着不屈：“这是一柄不屈之剑，这是一位不屈之人”——每一个字都重得砸在心上，连呼吸都跟着滞涩。
直到最后那句“唯愿大陆恢复旧日荣光”，声音里的沉痛化作绵长的期许，像暗夜里的星，微弱却执着。
没有华丽的后期包装，没有刻意的声线炫技，可大师兄从少年到青年的成长、从意气风发到浴血坚守的一生，都被这道声音揉进了语调的起伏里。像秋日的风拂过松枝，清冽中裹着暖意，又像寒冬里的炭火，沉默中藏着力量，轻轻撞进苗淼的心里。
“就是他了。”一个念头在心底落地生根。
指尖悬在“关注”按钮上微微发烫，一种莫名的预感顺着指尖蔓延——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指引吧，苗淼望着屏幕上“原是旧时景”的ID，嘴角悄悄扬起。
[1]化用凯特·肖班《一小时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原是旧时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