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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君陨江湖混沌开 ...

  •   其实越无期想过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把肖斐一脚踢出自己的苍岚殿。譬如此刻,他正咬牙切齿的在苍岚峰后的明烛洞内修炼。

      明烛洞是一天然石洞,其中石柱石台交叠错落,颇有仙风,泉水淙淙由山顶泉眼蜿蜒而下,流经明烛洞中的日月潭,然后汇入岚沧峰下的苍江之中,奔流涌入东海。

      洞中日月潭中央长明一支三丈高的巨烛,故而得名明烛洞,而洞中经年不见天日,这烛火便是洞中日月,这潭水便被越无期命名为日月潭。

      若只是听名字,这苍岚峰上接山岚苍翠,下临苍江东海,山水和合,阴阳流转,应是齐云山中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所在;这明烛洞更应该是景色旖旎,积聚灵气,能使人修为大进。而齐云山听起来就是一番名门正派的风范,地处东海之滨,世人又冠之以“蓬莱仙山”之美名;时人崇道,每年想要拜入齐云山做外门弟子的少年便如一茬茬的韭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当然,这最后一句比喻便是越无期正在腹诽的。什么名门正派,东海仙山,我呸。越无期在明烛洞内瞪着那长明烛火,心里骂道。

      越无期的居所正是这齐云山四峰之一的苍岚峰,越水剑越无期本人也是齐云山四长老之一。前届的论剑大会之中,越无期以一招惊鸿照影崭露头角,取得了第四名,从而从内门弟子跻身于四长老之列。位列东海仙山四长老之一,越无期却丝毫没有一点点欣喜从容,每天除了想死就是想死。

      是的,这就要从齐云山的来历讲起。百年前,荧惑守心,天象异变。本来一统人鬼两界的天琅帝君被仇人,也是自己的师弟薛清倚手刃,天下大乱。虽说这帝君统治时荒淫无道,暴虐无端,但此人好歹明白人鬼殊途的道理,用强大的法力在苍江一带筑起禁制,隔绝两界,两界倒也相安无事了几代。人界地处中原,鬼界散布在南方荒夷之地,而苍江西接戈壁天堑,东临对鬼怪致命的东海,鬼怪唯恐魂飞魄散不敢沾染海水,正是绝佳的咽喉要塞。

      然而自从这帝君陨落,世人还未来得及长吁短叹,由法力维系的禁制已经崩溃瓦解,鬼界的妖魔鬼怪也如苍江决堤一般涌向人间。

      鬼怪阴气深重善于伪装,且满心是对人界将他们隔绝于蛮荒之地的怨憎,一心想要占领中原富庶之地,从此天下大乱。

      且那帝君出身于中原人界皇室,后来入皇家道场玄凤山拜师学艺,不知从哪里学来了驱策鬼怪的秘术,自请离开师门,一统了人鬼两界,做起了皇帝,令万鬼听命南下,以一人之力筑起结界禁制,守人间百年不受鬼怪侵扰。

      却不知怎地被功力大不如自己的薛清倚一人所杀。天下已大乱,没人有空有心情去深究这两人究竟有何仇怨,却也无人感恩薛清倚手刃暴君,毕竟这暴君也不是一无是处;反而没了天琅帝君,人界还要遭生灵涂炭之灾。

      这薛清倚亦出身于玄凤山,虽报了私仇却深愧因己之故令苍生受殃,便联合中原大大小小的道门广纳弟子,授予百姓简单的防身之术;另外带领数队修士围剿作乱的鬼怪。整整七七四十九年,方才将戾气深重的鬼怪杀死,剩余无作乱之力的赶回南疆。最终这薛宗师更是以一己之身,人剑合一,春蚕到死,蜡炬成灰般,与他的配剑倚水剑一同筑成结界禁制,守卫人间。

      此情此景,确实值得歌颂一番,只是适时中原无主,在围剿鬼怪中出力最多,又广收弟子的玄凤山派一举上位,即叛徒天琅帝君之后,也做起了皇帝。看来在资源权势的诱惑下,什么道门清静无为,利万物而不争,无欲无求的宗旨尽皆抛之脑后了。此外,清除异己,掐灭反对玄凤山独占中原的声音,将余下的道门大派尽皆收编为附属,都是十年内便完成的了,余下的杂门别派处境便更不必提。这雷厉风行的便是薛清倚的同辈师弟林清霁。此人功力几何深藏不露,倒是统治人心的功力不错,要不怎么能如此快的便做上玄凤山一把手呢?

      然而,正道仙首还没当多久,林清霁就发现自己的好师兄,也就是苍江的结界出了问题。好在问题不大,只是人死后怨气深重的化为鬼,若不愿入轮回便只得被引渡到南疆凑合着过,这些鬼自是还惦记着生前仇怨,想穿过结界为祸人间罢了。这些鬼形单影只,自是搞不出什么大乱,只是若一个个的想法子集阴气撬动结界,时间长了还是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所以还是要派人驻守,防范这些天天想着如何搞小动作的杂鱼。

      尊贵的玄凤山一把手当然不会自己前往,也不愿本派中人受此辛劳,便将自己看不顺眼的几个功力不强的附属门派弟子扔到了苍江边上的荒山里,顺便塞些不入流但足够对付这些小鬼的武功秘籍,还美其名曰:这山地处边界,必然仙气鬼气汇集,你们都是年轻一辈里根骨奇佳出类拔萃的,必然能如天琅帝君般研究出如何驱策鬼怪,有了如此大的功绩,必能扬名两界。自然了,驻守边界,修补结界,不分日夜的清理那些杂碎小鬼,也就成了这些底层弟子的任务。

      为了让这些弟子尽心竭力,玄凤山答允给他们人人长老之位,还给这荒山起名为齐云山,允这齐云山自成一派,自行收编弟子。但为了削权制衡,齐云山不可有掌门,只由几位长老并尊。要知道,其余派系被收编后,名字可都被改为了玄凤山青城分派,三清分派,武当分派云云,品味要多差有多差,只是众人惧其威压统治不敢开口作声罢了。

      而今这齐云山被允许另立一派,玄凤山还大肆鼓吹齐云山“东海仙山”“位比蓬莱”之名,每年开坛比试,广纳弟子之时,倒也引得无数神采飞扬,志气正盛的年轻人来拜师求学。

      而越无期,便是齐云山开山立派以来的第一任弟子。

      越无期拜师入门后才明白了开坛比试之时自己卖力擦桌端水扫地之时,自己的授业恩师齐不悔面上怜悯的神情。

      Tmd有哪一派入门比试是考谁擦桌端茶挑水这些杂务做的好啊!!!亏他还以为是考察他们心志是否坚定,入门后便能学习御剑飞行,两仪剑法等等等等玄妙高深的武功了吧。然而,可想而知,入门后的生活便是每日一个时辰早课听学后便开始擦窗扫地,结束后便可满山游玩,当然偶尔需要帮师父抓抓小鬼,修补结界。实在也不是师父不愿意教这些弟子们,而是他们自己都无甚修为,从玄凤山带出来的几本粗浅典籍翻烂了也难有什么进境。

      齐云山的规矩之一便是从不接人世间行商护镖,缉拿盗贼的活计,靠着玄凤山按人头批下来的月俸,过的也还算舒适;只是他们这些微末功夫补个结界抓个小鬼还好说,对上别派高手,只怕立时三刻命丧剑下!

      越无期当然想过逃跑。干脆跑了去拜个玄凤山某某分派,也比在这里当人界保安然后老死山上的强!然而,齐云山的第二条规矩,不,也是中原武林的规矩,每个弟子都须用法力凝结成的纹章打上本派印记,平时隐去,遇到危险此印立现,可做护体之用;用法力探人额头,印记显现,也可做区分之用。齐云山派的法印便是青色如意祥云纹;而玄凤山的法印则是金灿灿的凤翎纹,高下立现。由此,一人拜入某派便不可再改拜他派,除非有交换弟子名额,名正言顺去他派交流学习。这条规矩当然是正道仙首玄凤山定的,为的就是防止卧底,可能也有防止齐云派的弟子都跑掉的功效吧。诚然,一届试剑大会后,若在派中未有事务职务,便可申请消去印记,只是若真到了那时候,年龄体质早已不适合再拜入他派了。

      当然,为了稳住齐云派,玄凤山常派人来考察工作,且每一届试剑大会的魁首可入玄凤山交换。好啊,越无期心道,简直像是资本家奴役劳工的手段,打一巴掌给个枣,可是这甜枣未免有点小,一个名额也太少了吧,敢不敢多给点啊!

      齐云山的大部分弟子思维都也像越无期一般转了一遍弯,却在此处思绪分道扬镳。修补结界依赖镇山法器,这些法器都在长老们手里,弟子们当然每日闲游的闲游,下山逛妓馆茶楼赌场的更是不在少数。譬如越无期有一次被师兄拉着下山去当地有名的饭馆时,一路上妓院茶楼中便满眼尽是齐云山的弟子。一天需要待命驻守结界的就那么几个时辰,大多数时候都在摸鱼划水,看到邪祟只需呼唤师父来处理便可,闲下来了当然要寻求刺激,吃喝嫖赌。

      越无期大惊,对着他那想拉他一道下水的好师兄道:“难道我记错了,入门的门规上不是写清了齐云山三戒是戒酒,戒赌,尤其需戒淫吗,若不戒这三样便无法使长老法器认主?”

      楚筱左手已经搂上了一个姑娘,右手一杯花雕酒下肚,道:“师弟定是没有好好看规矩,门规只说了若戒这三样才可参加论剑大会,那狗屁大会不参加也罢,当上了长老还得去修补结界,画符抓鬼什么的,还不如现在。都一样是混吃等死,何必守那戒律?”

      越无期冷汗涔涔而下,告声罪便飞身下楼。那红玉阁中人影簇簇,红纱漫卷;阁外,他一身白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决计不能这样。他只用了三秒钟就想清了利害,心道就算只有一个名额那也必须是我;心中暗暗窃喜,若是大多弟子都和楚筱一般,正式为他扫清了试剑大会的诸多对手,此刻离下一届大会还有五年,他再勤加修炼,何愁不能拔得头筹,一举夺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人君陨江湖混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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