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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容易特调》 ...

  •   木吉他的声音悠悠扬扬,顺着酒吧各处的音响散开,围绕在每个人耳边。
      酒吧大多数的卡座上,都是三三两两的朋友或者情侣。大家分贝都不太高,小声交谈的间隙,偶尔低头浅啜一口,气氛融洽的刚刚好。
      陆简之一坐下,就始终安静的看着容易。两人的位置不远不近,容易专心工作也不抬头,陆简之目光温柔,肆无忌惮。
      视线里,容易细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轻轻地,莫名会让人觉得有点儿痒。
      喜欢在大厅和客人接触的张扬,是个常年泡在酒吧的老板,就享受这种懒洋洋的氛围。
      他一回头,看到容易的朋友就坐在不远处,一身白到发亮的校服,觉得实在有点晃眼。仿佛酒吧里,突然加了个白炽灯。
      张扬想了想,熟练地调了杯酒,端给了男生。
      “谢谢。”陆简之礼貌的接过,以为是酒吧的固定消费,没有多问。
      “容易和你是很好的朋友吧?你叫什么啊?”张扬觉得这个小伙子不扭捏,很对味儿:“他居然带你来听吉他?”
      “你好,我叫陆简之。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陆简之听到张扬的话,笑意触及眼底:“他每天都来你这儿吗?”
      “他周内基本每天都来,周末好像有其他安排,可能是那种全天兼职吧。”张扬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陆简之桌上点单的二维码。
      “我这儿只有晚上需要他两三个小时。你吃点儿什么吗?”张扬问。
      陆简之摇了摇头:“谢谢,暂时不用。”
      “好吧。诶,容易叫我一声张哥,张哥麻烦你个事儿呗?”张扬说,“你这校服也太晃眼了,外套能脱了吗?店里开着暖气,不冷的。”
      难怪容易一到店里,就把外套脱放在了吧台后面,只穿黑色的短袖。
      陆简之没说什么,默默拉开了校服拉链。
      外套里面,是同样白到发亮的校服短袖,张扬甚至能闻到带着淡淡的洗衣液味儿,清新的像海风。
      “好嘞,没事儿,你就当我没说吧。”张扬无奈的笑笑,转身打算离开。
      “张哥,”陆简之说:“他之后可以中场休息吗?”
      他指了指台上的容易。
      “当然啊。嗨,我就是找个路子,给他点儿钱而已,弹弹就行了。”张扬抬抬手离开了。
      Just one thing everybody wants.
      容易没有唱,但歌词一直在陆简之脑海里滚动。
      他眨眨眼,看着容易略长的头发,毛茸茸的趴在耳朵上,灯光下泛起乌黑的光。
      他的头发好像很软,看起来和他人一样乖。陆简之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客人的歌单很快陆续发给容易,他一直勤勤恳恳的拨弄吉他。没一会儿,陆简之突然起身出门,像是走了。
      也不打个招呼,没礼貌。
      容易没出声,垂下头,看着琴弦,漏了两个音。
      又一首歌结束,容易瞟了一眼台侧,发现陆简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这人怎么总神出鬼没的?
      陆简之正好看着台上,招招手,示意容易过去。
      “怎么?”
      “刚刚过来就看到了。”陆简之打开桌上的盒子,是一盒老式的鸡蛋糕。
      “吃甜的吗?这种蛋糕没什么添加剂,你还没吃晚饭。”陆简之低声说话的时候,嗓音带点儿哑,更加沉稳。
      “……哦,吃。”容易愣愣的看着鸡蛋糕,不知道应该说句什么,想了想,补了句:“谢谢。”
      容易有一张冷淡锋利的脸,看起来不近人情。但这种时候,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就会知道,他其实很乖。
      陆简之笑着逗人:“再说一次,”
      “啊?谢谢。”容易没反应过来。
      陆简之从衣袋里拿出牛奶:“蛋糕店老板帮忙加热的。既然谢过了,就喝掉吧。”
      容易看着陆简之拉起自己的手腕,把牛奶放到自己手上。
      热乎的温度传来,牛奶包装上,还带着一点湿湿的水汽。
      容易沉默地撕开奶盒一个角。
      谢谢已经说过了,所以只能用吃的东西堵住嘴。他又捏了一块儿鸡蛋糕塞进嘴里,灌了一口牛奶,用力咀嚼。
      “你什么时候下班呢?”陆简之看着眼前的人努力吃东西,十分满意。真的瘦了很多,必须都补回来。
      “唔……十点就阔以……”容易努力咽了咽嘴里的鸡蛋糕。
      “慢慢嚼,细嚼慢咽才养胃。”陆简之说着环顾了一圈,指了指酒吧一个比较昏暗的角落,“那我就在……那边吧。”
      他顾及刚刚张扬的话,免得老板为难。
      容易正用力咽下嘴里的鸡蛋糕,没来得及说话,陆简之已经端着杯子,往酒吧角落走去。
      其实,你可以先走啊?容易心想。
      他看着陆简之坐下,拿出手机像是在打字。
      哦,也对。他父母也是甩手掌柜,回去也是闲着。
      鸡蛋糕不太甜,很好吃,容易又捏了一块,回到吉他旁边。
      【我今天晚点回,纪念日快乐。】
      陆简之发完消息,就放下了手机。
      今天是他爸妈的结婚纪念日,陆爸爸特意从外地赶回来,说是要陪陆妈妈好好庆祝。
      父母本来是说,晚上带上陆简之,大家一起去吃饭。不过,陆简之实在不想打扰他们,本来也没想着要早早回家。
      更何况,有新同学主动带他走街串巷,多么难得。
      陆简之轻笑一声,随意点开手机里的扫雷,选择了困难模式。
      他一边听容易弹吉他,一边神速排雷,一两分钟就能结束一局,然后又继续点开下一轮。
      陆简之坐着坐着,就觉得越来越热,看了一眼张扬端来的杯子,随手脱掉了校服外套。
      十月初也不算冷,酒吧暖气开的不大,温度适宜。
      陆简之拿起杯子,喝掉最后一口,看着容易朝他走过来。
      “结束了?”陆简之问。
      “嗯。你眼睛有点红,耳朵也红。”容易皱了皱眉,随手拿起陆简之桌子上的杯子,闻了闻:“自由古巴?你全喝完了?”
      “嗯。”陆简之声音有点闷闷的,“容哥,好热啊。”
      容易翻了个白眼。
      “自由古巴”里面可乐和糖浆的味道重,喝起来像饮料。但调制的过程中加了朗姆酒,所以属于高度酒。
      容易看陆简之眼睛一直盯着他,一副酒劲上头的样子,顿觉头大,怒气冲冲的转身,直奔调酒台找张扬算账。
      陆简之就这么勾着嘴角,安静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他想起每年过年的时候,妈妈总是兴高采烈地搬出自己泡的酒。雪梨酒、青梅竹叶酒、香蕉可可酒……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外公全家一直以来,都有小酌养生的习惯。所以每次妈妈泡好了酒,陆简之也会被拉来尝。
      这个时候,他和爸爸都必须化身试毒先生,挨个品鉴。陆爸爸只喝就行,他喝完还要写评语。
      思及此,陆简之扯扯嘴角,摇了摇头。
      陆简之的妈妈姓江,是个现代诗歌作家,对陆简之的评语要求颇高。所以每次喝酒之后,陆简之还药绞尽脑汁的想词,硬是把他训练的酒后一样思维敏捷。
      不过他有个毛病,喝酒容易上脸,少喝一口也会脸红,看着很能唬人。
      这不就被哄住了吗?
      陆简之笑的愉悦,看着容易瞪大眼睛,一脸无奈的和张哥说着什么。
      容易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的开火,怼的张哥手足无措,笑容紧张,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能说会道的样子。
      “哎呀,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学生啊!朗姆酒我只放了一点点!一点点!这是我作为调酒师的尊严!”张哥一脸义正言辞,英勇不屈。
      容易自动忽略了“一点点”,隔着吧台一拳锤在张扬肩膀上:“我可去你吧!你再把人喝出个好歹来!他这一看就没喝过酒!”
      “嚯,这谁能想到,你带来的朋友竟然滴酒不沾呢!”张扬摊开手。
      容易叹口气,转身进了吧台:“他的脑子金贵着呢!那可是个学霸。”手上熟练地找到了雪碧,兑上青梅汁,可以勉强给陆简之解解酒。
      他又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陆简之。
      陆大学霸的眼睛清亮,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看。
      可能是喝傻了吧,容易翻了个白眼。
      天杀的张扬,什么一点点,不知道加了多少!
      容易换了个大杯子,哐当哐当的往里面猛加青梅汁,消耗张扬的东西。
      “喝这个。”
      陆简之看容易气冲冲的走过来,把杯子怼到他面前。
      他从善如流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陆简之实在挂不住表情,脸上出现一丝震惊,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容易危险的眯起眼。
      “我是说,尝的出来,很解酒,费心了。”何止解酒,陆简之简直感觉疲惫一扫而光。
      他又看了一眼容易,费力展平眉头,再次端起了这杯沉重的《容易特调》。
      容易看着他一脸壮士断腕,拦住了他的手:“算了,跟我走。”
      陆简之松了口气,郑重又有点遗憾的放下杯子,拎起书包跟上了他。
      十点多,小城市的街灯昏黄,已经过了夜晚最热闹的时候,路上稍显空旷。
      “挑嘴吗?”容易走在前头,夜风吹动他的校服,显得有点空空荡荡。
      少年身形清瘦,简直像是大病初愈一样。陆简之看着他纤细的脖子,还有脖子上细腻的绒毛,心不在焉的回答:“挑食不是好习惯。”
      “那就行,走吧,带你吃面。”
      容易觉得吃点东西压压酒,可能会好一点,于是带着陆简之穿过酒吧一条街,往后街的尽头走。
      街尽头有一家小小的面摊,没有招牌,挑起灯泡做光源,老板简单的支个炉子,面团就固定在削面机上,随吃随煮。
      老板看着容易,很高兴的样子:“易易来啦,还是小碗微辣?”
      不等容易回话,老板手里当即忙活起来,准备着面碗的调料,显然是对容易十分熟悉。
      “免辣,谢谢您。他今天胃疼。”陆简之看着老板马上要去舀辣油,忍不住开口。
      老板顿了顿,看着陆简之:“哦?是易易的同学吧,真关心他!好好,我知道了”。
      又转头和容易说:“唉,胃疼怎么不和叔说呢!我先给你倒点儿面汤哈。”
      容易胃已经不疼了,但还是被剥夺了吃辣的机会,有点泄气的进店坐下:“嗯,谢谢何叔。他也吃面。”
      “谢谢,和他都一样。”陆简之说。
      “好好,马上就好!”何叔热情的回应。
      话音没落,摊子又来了两个客人,老板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没功夫闲聊了。
      面摊炉子烧的旺,热水在锅里滚动,蒸汽翻腾,鲜活的面汤味儿扑面而来,温暖生动。
      陆简之觉得,容易的生活就像炉子上的水汽一样,慢慢在自己眼前展开。
      “摊子小,但是干净好吃。”容易解释到。
      “所以你常来这边吗?”陆简之问。
      “面摊?”容易拿起筷子。
      “差不多,这条街吧。”陆简之说着看了看街道。
      比起酒吧街的时尚年轻,这条街琳琅满目,但要陈旧不少。大大小小的饭馆排列其中,还有很多小卖部,间杂着一些小吃摊儿,晚上六七点钟应该最是热闹。
      “我家在附近,常来吃饭。”热气腾腾的刀削面上桌,容易马上开动。
      没吃两口,他筷子顿了顿,突然开口:
      “我妈的摊子,就在前面不远。”
      陆简之突然,有点紧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容易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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