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风逝》漠海

38、灵渺的身世（一）

　　远处层雷涌动，近处云雪漫天。

　　灵渺立于一片寂寂霜华中，却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在一座华丽的宫殿里，一个妇人正在生产。

　　那宫殿金碧辉煌，看起来像王宫的样子。

　　卧榻上的妇女，雍容华贵。虽然，穿着亵衣，不着粉黛，却依然显得端严不可侵犯。

　　内室外一处方厅，一个身着天青色锦袍的男子，背负双手，在厅堂里来回踱步，显得焦虑不安。

　　“少主，您放心，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仆从温言劝慰眼前的男子。

　　但他仿佛充耳不闻，内室里不断传来女子疼痛地嚎叫声，一声胜过一声。

　　这孩子，生了一日一夜，竟然还没有生出来。不知夫人的身体，是否抗得住。

　　都这样叫了一天一夜了，惟斯听着，心中痛楚万分。

　　哪怕孩子可以不要，以后再生。但，萨腾，你千万不要出事啊。如果你不在了，让我怎么活。

　　惟斯在心中一遍一遍哭诉着。

　　他望着内室中在床上挣扎呻吟的妻子，子大难生，都已经一日一夜了，这孩子还是不愿安然地出来。

　　临近黄昏，外面逐渐变得昏暗，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内室的凄惨叫声仍然不绝于耳，而孩子仍然躲在深处，不见踪迹。

　　这到底是怎样的逆子，如此折磨你的母亲。

　　惟斯的心，仿佛被置于刀尖之上。动一下，都觉得深深的疼。

　　当年，他携万两黄金，无数稀有矿类，用万两灵思，运到沉渊，求取尘渊王旭永的掌上明珠萨腾。

　　沉渊王旭永对这个唯一的公主爱不释手，曾昭告天下，为公主择婿。当时，前来求取的人，人山人海，都是沉渊的高门大户。当然，也有像他这样远途而来的。

　　太虚五星，沉渊属土，物产丰富，其余四星或多或少都要仰赖沉渊的物产而生。而这其中，乾泽属金，矿藏丰富，物产却贫瘠，最是仰赖沉渊。

　　但，当年沉渊王和自己的父君乾泽王墨笛交恶，曾一度断了乾泽的一切供给。当然，乾泽也切断了沉渊的矿藏供给。但是，总体来说，依然乾泽更受困一些。毕竟，人无矿藏，无兵器，依然可活。但若日日衣食匮乏，却会日渐饥羸，哪怕有上兵良器，也是舞不动的。

　　乾泽王迫于无奈，只好让自己的小儿子惟斯去沉渊和亲。
　　带着万两灵思的金器宝物去沉渊示好，求取沉渊王的公主萨腾。

　　萨腾自幼温婉可人，很是懂事。年纪虽小，却已学会为父母分忧。
　　她闲来无事，最喜欢看书，父亲藏书阁的书，大部分她都读过。尤其喜欢看讲太虚五星时政的书。
　　这太虚五星目前的局势，萨腾很是清楚。

　　沉渊当年和乾泽交恶，完全是因为一个女人。那女子比自己母妃要年轻许多，比自己也不过大了几岁而已。沉渊王在郁林沼泽救回来一个少女，那少女羸弱多病，就养在宫中。沉渊王看着喜爱，日日照料，那女子感激沉渊王，就做了他的侧妃。

　　萨腾的母亲虽是正妃，但是自从那个叫幽璃的女子来了之后，沉渊王却很少再去储云殿找她了。萨腾的母亲丛羽则整日以泪洗面，只求萨腾能寻个好夫君，不要像她这样，明明还活着，却如身处冷宫一般。

　　所幸，沉渊王旭永对这唯一的女儿萨腾很是疼爱。

　　虽然有可爱的女儿，沉渊王依然无法抑制地迷恋上了那个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幽璃。

　　幽璃善舞，尤擅霓裳羽衣舞。

　　沉渊王旭永就遍寻沉渊，为幽璃觅得翠羽，制成霓裳，送给幽璃。

　　沉渊王日渐荒淫，不理朝政，只日日围着这宠妃幽璃。

　　朝中怨声载道，都说幽璃是狐媚之人，要清君侧。

　　旭永不理会，只是拨了自己的长子明光协理朝政，自己则日日窝在幽璃的清竹苑中，乐得清闲。

　　幽璃知沉渊王旭永的品性，便日日哭诉，说都怪自己，让沉渊王如此贤明的君主为世人所谤，她还是离开吧，这样大家才能相安无事。

　　旭永哪里肯依。

　　幽璃多次提出要走，旭永不舍，无奈，只好派人把守清竹苑，将幽璃圈禁在这幽幽绿竹之中。

　　青竹锁美人，美人何惆怅。

　　旭永将幽璃锁在清竹苑中，日日承欢。然而，幽璃却生出了离开的心思。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能逃到哪里。清竹苑这崭新的翎瓦墙她首先就翻不过去。

　　旭永对一切过于自信，他料想幽璃逃不出他为她精心设计的金丝鸟笼。

　　但世事无常，人事难料。

　　当一个人真心想走的时候，区区几丈围墙又怎么拦得住呢？

　　那时萨腾大病一场，旭永心忧女儿，日日探视。
　　等他再到清竹苑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人去楼空，哪里还有幽璃的影子。只是那套他亲自请人给幽璃织就的霓裳羽衣也不见了。

　　看来她心中终究是有他的。所以才会拿走霓裳羽衣，做个念想。

　　旭永调动整个沉渊的兵力，掘地三尺，搜寻幽璃，最终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旭永只好作罢。

　　幽璃走后，旭永起初焦躁异常，后来慢慢平复下来，也渐渐意识到，这些年，自己太过荒唐了些。他开始继续统理朝政。

　　旭永虽荒淫无度了几年，所幸，他有识人之明，拔擢了太子明光协理朝政。明光太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夜操劳，沉渊反倒比他父君统帅时还要强盛了不少。

　　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沉渊强盛，众星来拱。乾泽一直仰赖沉渊物产而活，自然也来朝贡。

　　乾泽的使者带了大量的矿藏和宝物来朝贺。

　　明光作为接待，照单全收。又请父君批准，赠送了许多物产给乾泽，以表两星交好。

　　明光亲自过目了乾泽的朝贡清单，看到上面有一套绝世仅有的霓裳羽衣，很是适合妹妹萨腾。就从库里挑出来，专门送给了萨腾。

　　萨腾很珍爱哥哥明光送的礼物，亲自穿上去见哥哥，拜见父君。

　　不想，父君旭永王看到这件霓裳羽衣却怵然变色，怒从中来。

　　旭永王问萨腾，这衣服从何而来。萨腾如实作答，说是哥哥明光所赠，听说是乾泽的朝供。

　　沉渊王旭永亲自查了进贡物品清单，果见上面有这件霓裳羽衣。专门押了乾泽的来使询问。来使说，这是乾泽王爱妃玉王妃家乡的珍品，当初嫁到乾泽时，带到了乾泽。

　　想着沉渊于乾泽交好，为表诚意，特意让乾泽王在贡品里加了这件霓裳羽衣，以表对尘缘的思念和爱戴之情。

　　旭永闻言，对这个所谓的生于沉渊的玉王妃，很是好奇。于是派暗骑千名，潜入乾泽暗访，带回了这位神秘的玉王妃的画像。

　　这画像上穿着秀金云锦的女子正是他寻访多日的幽璃。
　　幽璃逃离了沉渊，怎么又成了乾泽的玉王妃。

　　旭永闻言，怒不可遏，直接点了几万精兵，发兵乾泽，向乾泽王墨笛讨要自己的爱妃幽璃。

　　乾泽原本进贡了大量矿藏和宝物，想着和沉渊缔结永世之好，互相扶持。
　　谁曾想，沉渊承诺送出的物产还没到，雄兵却先到了。

　　如此恩将仇报，不知好歹，乾泽王闻报，怒不可遏，出兵应战。

　　就这样两军在乾泽和沉渊之间的幽冥太虚打得不可开交，初时乾泽尚能占上风，后来，渐渐不支，节节败退。最后，沉渊众军登陆乾泽，在乾泽拼命厮杀，一场血战。

　　乾泽王墨笛眼看不支，整个王土几乎都被攻陷，于是动用星体晶核之力，加固乾泽上空的金光结界。
　　沉渊的众兵将被突然增强的金光结界弹入太虚空中，跌落无名之地，损失惨重。

　　旭永不服，仍要不断发兵讨伐。

　　太子明光见沉渊兵力空虚，渐渐不支。于是派使者暗访，游说乾泽王。

　　乾泽王始知沉渊如此大动干戈，原来是为了玉王妃。

　　无奈，沉渊强大，乾泽虚弱。况且，乾泽还一直受沉渊物产供给。

　　墨笛虽极不愿让出自己的王妃，但是，无奈国力不支，若沉渊再打下去，乾泽将损失惨重，恐怕最终会被沉渊侵吞。而且，朝中臣子闻说沉渊王兴师动众，不过是为了讨回他原来的爱妃幽璃，也就是现在的玉王妃，众臣为了国家安稳，一定主张乾泽王送出玉王妃，止息干戈。

　　当墨笛决定把玉王妃献出去的时候，玉王妃却莫名在宫中消失了。
　　墨笛派人仔细搜查了整个宫殿，还是一无所获。只好派使者给沉渊王送求和书，说明。

　　孤闻旭永王喜玉王妃，孤不愿夺人所爱，特谋送与旭永王。
　　然日前，玉王妃突于璃宫中消失，遍寻不得。
　　孤诚意求好，愿奉百万真金，以缔睦邻友好。

　　旭永看完求和书，怒不可遏。然，如果墨笛说的是真的，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旭永派人暗访乾泽，探知玉王妃确实离奇失踪了。只好收了乾泽的百万进贡，签了求和书，以缔结两方友好。

　　然，双方已动干戈，自是回不到从前了。虽然乾泽主动服软，但是，墨笛心中，却始终有一口闷气。

　　自此次大战后，两星之间，各种小摩擦不断，已然交恶，再难复从前。

　　那时沉渊王旭永迁怒乾泽，渐渐减少对乾泽的物产供给。乾泽国力不支，人民饥羸，很是困顿。虽然乾泽也减少了对沉渊的矿藏输出，让沉渊兵力减损，但是，终究不如自身带来的损失更大。

　　乾泽王无奈，只好派太子惟斯去和亲，以求重新获得沉渊王旭永的信任，能够恢复对乾泽的物产供给。

　　惟斯正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沉渊和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