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风逝》漠海

12、少年游（一）

　　半个月的讲习，每天都很忙碌，弟子们被拘在这一小方天地，也很想出去放风，感受下外面的世界。
　　这半月来，《寰宇新论》已经讲解了近半数，离合术和防御术也开始修习了一些，弟子们每日勤学苦练，终于迎来了半月休假的日子，大家欢呼雀跃，想要出去透透气。
　　苍离长老这日会在山上的寒窟洞闭关，灵渺就只好自己安排。对于重华宫，上清境，她都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半月一直呆在穹庐讲堂，确实有些闷，但是，出去散心，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而且，单独去陌生的地方，也怕师父会担心。
　　这些其实华清都早早帮大家想到了。所以，休假令一出来，华清跟重华宫的弟子帮大家张罗休假去哪玩的事了。澄泽、霖徽他们带着一些玄杳的弟子去了闯马集，那里是重华宫宫外最近的一个大集市，南来北往的客人、商贩都聚集在那里，特别热闹。
　　一直呆在玄杳的灵渺，也没有见过的这样热闹的集市，所以嚷着让凌风也带她过去玩。最后华清就带着甘微、凌风、灵渺四个人一起去了闯马集。大师兄沐尘和二师兄清辉则留在山上，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闯马集在缥缈镇，缥缈镇就位于重华宫的山脚下。重华宫是整个上清境举足轻重的地方，很多仙侠道侣都慕名而来，想要精进学问，增益修炼。所以，这里聚集了南来北往各处的人，要去重华宫的人，都会先在缥缈镇住下来，再慢慢想法拜谒久樱长老。而且，缥缈镇本身也聚集了很多能人异士，哪怕在这里酒肆茶馆呆几日，也能了解不少东西。

　　闯马集就在缥缈镇上，各处的商贩都来这里，贩卖南来北往的商品。比如乾泽的玄金乌，沉渊的睦邻雪，玄杳的冷冰片，下尘界的各种风俗杂玩，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灵渺第一次来到这样热闹的集市，感觉新奇异常。一路上蹦蹦跳跳，像挣出鸟笼的飞鸟一般。
　　凌风和华清他们一路闲聊，慢慢地跟在后面。转头灵渺就不见了，见甘微也不在身边，估计是和灵渺在一处。这两个人，住在一起，越来越投缘了，上课、闲暇都腻在一处，总是有聊不完的话。女孩子的友情，凌风是不太懂。但是，看灵渺最近越来越像个女孩子，凌风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样自己就不用天天被灵渺缠着，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了。有人帮她兜着，凌风自然落得清闲。

　　华清看灵渺不见了，着急地在人群中用目光搜索。但是，他是重华宫的上首弟子，一贯老成持重，不会有什么恍急的神态，只是神色里微微透露出一丝担忧。
　　远处清辉一点，那浅绿色的绦带可不就是灵渺么？
　　华清忙拉了凌风挤到人群里去。

　　此刻的灵渺正拉着甘微驻足在一个货摊前，货摊上摆卖了各种小玩意。有金色的翠玉蝶，珊瑚的珠串，檀香木片成片雕了蜀地浮世绘的小巧木折扇……灵渺爱不释手，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瞧瞧。
　　见凌风和华清来了，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缩了回去。
　　甘微在一边看着，掩嘴而笑。这个妹妹，当真像个孩童一般天真烂漫。这些小玩意，也能看出无尽的兴致来。
　　甘微本想把灵渺喜欢的，都帮她买下来，带回去慢慢赏玩，却被灵渺劝住了。
　　“好的东西，当下好好欣赏就够了，不一定要拥有的。”
　　听到这副奇怪的论调，甘微不禁抬头看着她，见她满脸的认真，知道她不是玩笑，越发好奇，这个妹妹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天地。一般的人，自然是看到奇珍异宝，新鲜玩物，巴不得都搜罗回家，塞在自己的藏宝室里，占为己有。而眼前的灵渺，明明看见这些玩意，两眼放光，却丝毫没有贪婪的心思，只是全神贯注地在赏玩，仿佛它们是一个一个的活物，有灵魂一般，她在跟他们沟通交谈。像好友相逢，相谈一场，结伴游玩，又阔别天涯。
　　“你看我这个样子，天天看到什么都喜欢，对什么都好奇，如果都买回去，辰修宫早就装不下了。而且，要是我这么败家，师父不打断我的腿。”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眼睛里却是放出精光来。
　　甘微看着这样的灵渺，啧啧称奇。
　　“是谁要打断你的腿？”华清爽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
　　“你呀，是不是又在这编排师父他老人家呢？”凌风见灵渺盯着货摊子发呆，已经见怪不怪了。
　　“哪有？是甘微姐姐要一振千金，帮我把这货摊子盘下来，我没让。”
　　“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样子，一个货摊子哪够，恐怕这整个响马集都得搬回去吧？到时候重华宫破产了，可别让久樱长老来找师父算钱。”
　　“哈哈哈……”华清闻言，不由地笑出声来。
　　“师兄，你就不能见我点好。”灵渺老不客气的推了凌风一掌。这大嘴，跟人熟了，她以前的窘事都藏不住了。可恨！

　　几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凡是看到奇玩阁，珍奇馆什么的，灵渺必然要进去逛一逛。一群人乐呵呵地陪着，灵渺就尽情地逛，尽情地看，什么奇珍都要盯着看半天，仿佛要把里面的魂给看出来，或者把自己的魂给看进去。
　　“储微阁”灵渺盯着前面的宏伟大楼发呆。
　　这么气派的大楼，里面的宝贝一定不多见吧。
　　“这是响马集最大的一家奇玩阁了，里面的珍玩，在别处可见不到。”不等华清说完，灵渺就已经蹿进去了。
　　储微阁共四层，下三层是向一般顾客开放的，第四层的珍奇馆，却是老板的私藏，很少有人能进去。灵渺一路从一楼一件一件看到三楼，意犹未尽，盯着通往四楼的老樱木楼梯发呆。
　　华清跟这里的老板是旧相识了，储微阁的生意都不小，有时候一些门派上的事，也会私下里去找久樱长老帮忙。所以，重华宫的首座弟子，在储微阁，是很有面子的。
　　在灵渺盯着楼梯发呆的空儿，老板已经亲自过来了，带着华清他们一起往楼上走去。
　　阁楼跟下面三层比，并不大，里面藏着一些千年老沉香木，用琉璃罩罩着。老板念四娘帮他们把琉璃罩打开，一股千年老沉木的清香从罩底溢出来。难得一见的奇香，味道清透至极，让人灵魂瞬间安静下来。
　　多宝架上摆着各界难得一见的宝物，市面上不常见的乾泽紫金乌，沉渊的万年睦邻雪，玄杳的寒玉冷冰片，都摆在这里。说道这紫金乌，市面上一般比较大的商行会也会有，不过是常见的玄金乌，但是紫金的却非常少见。因为这紫金乌是用数个玄金乌在烘炉火中加入乾泽金沉石练化的。十有九失，真正色泽莹润，质地非凡的紫金乌要炼化出一个来，并不是容易的事。
　　而要寻这万年的睦邻雪，寒玉冷冰也不是容易的事。
　　灵渺看着这些难得宝物，瞳仁放光，神思飞远。
　　华清跟随着灵渺的目光看着多宝架上的珍玩。见架子上摆着一块墨绿色的玉，触感微凉，中间雕着浅浅的樱花纹，顺手拿了起来，闻之，有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这玉，色泽莹润，初看平常，但细看却大有文章。借着天光，玉色清透，用灵力催动，玉石里面乾坤变换，隐隐透出寰宇星海云纹。
　　“墨石玉”华清心道，玄杳难得一见的万年墨石玉，而且不是普通的墨石玉，是跟冰核同体的万年墨石积压形成的，所以中间才能呈现出寰宇星图来。因为只有星体圣物才能有这个属性。圣物周边的墨石，历时万年，受到圣物的磁力影响，才能慢慢地呈现出一些类似的属性。但是，这颗墨石，应该不止如此。
　　华清之前问过师父灵渺为什么体弱，师父说灵渺之前中过奇火，体内有火毒。而墨石玉，是玄杳冰核所生，最是寒凉，能克奇火。所以华清将这墨石玉默默拿了起来，跟念四娘对视了一眼，念四娘会意，跟华清去了旁边的小阁间。这颗墨石玉价格不菲，奈何念四娘念重华宫的恩情，死活不肯多收，拉扯了一会，华清才把墨石玉收入袖中，同念四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