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花开》fresh清音

2、失忆

　　看着暮浔呆滞的样子，小兮似乎猜到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暮浔茫然看着她，沉默。

　　小兮惊得跳起来，“难道小姐连我都想不起来了？”

　　暮浔犹豫一下，缓缓摇头。

　　小兮皱起眉，眼底带起深深的忧虑，“小姐你稍等，我去叫金医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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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仍在发呆中的暮浔。

　　窗外的清风拂过，华贵的紫色落地窗帘轻轻摇曳，恍若一帘幽梦。

　　床头，一面小镜子。

　　暮浔扫一眼，心一动，拿到手中。

　　本以为是完全不同的模样，可是，看到镜中是自己，暮浔还是吃了一惊。那细眉，那明眸，那有点塌的鼻子，那薄薄的嘴唇，无一不是她在那个世界原来的模样。但镜中的影像，和以前又微微有些不同。那个世界她是短发，现在却又一头柔亮波浪的长发，而且肌肤更雪白了些，人更清瘦了些。仔细看跟芭比娃娃还有几分相似。

　　暮浔心里这才有一点点安慰，又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家小姐似乎偏爱紫色。浅紫色丁香花瓣的水晶吊灯，绣满大片紫色花朵的床罩，紫色细波浪暗纹的墙壁，紫白相间的厚厚绒毛地毯——似乎房间的主人是在用这些颜色显示自己的尊贵。

　　现实世界里，暮浔并不喜欢紫色。她喜欢月白色。纯洁而清雅，不带一丝杂质。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女孩匆匆走进来，身后，跟随着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

　　那人约三十岁，白褂，带着一副眼镜，一看就给人很沉稳的感觉。

　　“金医生，你快看看小姐吧，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兮急道。

　　金医生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马上来到暮浔跟前，对着她的伤口仔细检查起来。

　　像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他又轻按一下伤口。

　　“疼吗？”

　　“不疼。”

　　“你再摇晃一下头部。”

　　暮浔摇摇头。

　　“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沉。”暮浔老老实实回答。

　　“哦。”金医生盯着她，浓眉深锁，似在沉思什么，透明的镜片闪过一道暗光。

　　暮浔变得惴惴不安起来。他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静默半晌，他沉吟道，“小姐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可是，可能脑中的瘀血还没散去。所以导致失忆——”

　　“你说什么？失忆？”女孩大惊。

　　“恩。不过这种失忆，应该是暂时性的，等瘀血散去，就能恢复记忆了。”

　　女孩忙追问，“那什么时候瘀血就可散开？”

　　“这说不准。”金医生摇头，缓缓说，“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一年半载，甚至更长——”

　　女孩惊讶地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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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呜。”女孩流着两行清泪，懊悔着说，“都怪小兮，都怪小兮没用。那天，小姐要上马，小兮本该拼命拼命地拦住才对。可小兮一看到小姐沉下的脸，居然就退缩了。如果小兮可以再勇敢一点，小姐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呜呜——”

　　暮浔有些发愁地看着啜泣中的女孩，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好啦好啦，这也不能怪你，是我坚持要骑的嘛。”

　　女孩哭得更伤心了，“不，是小兮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小兮没用——”

　　“金医生不是也说了吗？记忆是可以恢复的。”暮浔其实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得先用这话哄住她。

　　“可是，他也说了，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

　　“不恢复就不恢复好了，反正也少不了胳膊少不了腿。”暮浔一脸的无所谓。

　　“那怎么行！”女孩惊呼，“那可是属于小姐的宝贵记忆啊。”

　　“难道我以前的记忆都是很美好么？”暮浔偏头问她。

　　“呃——”女孩说不出话。

　　“你看吧，既然以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我何必要想起来呢？”

　　“可是，”女孩咬咬嘴唇，“没有记忆的人，生活是不会完整的。小兮只是不想让小姐以后有遗憾。”

　　暮浔沉静。已是傍晚，窗外的夕阳温暖地照进来。面前的女孩，明亮的眼神带着点点泪光，真挚而澄净。

　　暮浔心间莫名一暖，“你，是在关心我么？”

　　女孩脸微微红了。

　　“我只是在做女仆该做的事。”

　　“是么？呵呵。”暮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又问。

　　“你叫小兮对吗？”

　　小兮点点头。

　　“那我呢？我叫什么？”暮浔很好奇，她在这个世界究竟有着怎样的名字。但愿不是太糟糕，呵呵。

　　“暮浔。”

　　待小兮说出这两个字，暮浔先是一愣，然后失笑了。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呃，小兮。”

　　“怎么了？”

　　“做我朋友好吗？”

　　“呃——”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很亲切，就很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不管我们以前关系怎样，我们今后做朋友好吗？”

　　小兮张大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朋友？这个词是从高高在上的小姐嘴里说出来的吗？

　　小兮愣愣看向她。暮浔此时正对着她笑，目光柔和，笑容灿烂得不可思议。

　　半晌，小兮的眼圈红了。

　　“恩！”她重重点头。

　　远处，夕阳温润而暖和。

　　暮浔笑了。朋友，想不到在异世，她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朋友，是个温暖的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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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沉。

　　橘色的温暖光辉轻洒在一座深蓝色玻璃材质的百层高楼上，柔和的夕阳中，“暮氏集团”四个金黄大字散射出耀眼的光芒。

　　八层。会长办公室。

　　室内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漆黑色长桌，一张黑色软椅，和一盆葱葱绿翠的橡树。

　　宽敞几净的落地窗前，一个中年人静静站立。

　　一身黑色笔挺的西装，浓黑中带着几缕白丝的头发整齐精干地梳向脑后，一张虽不年轻但很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黑睫下，一双黑眸正对着远处的夕阳，若有所思。他的双唇紧抿，脸上没有表情，脸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清瘦的背影，散着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中年人没有回头，只是简短说一个字，“进！”

　　一名灰西装男子轻轻走进来。

　　“什么事？”

　　灰衣男双手交叉身前，垂首，声音恭敬，“会长，小姐她醒了。”

　　中年人的眉微动一下。

　　朱红色的嘴唇翕动，挤出一个淡淡的问，“是吗？”

　　“是。”灰衣男小心翼翼地答，“听金医生说，已经没事了。”

　　中年男静默，良久，才面无表情道，“叫寂管家看着她，不许她再到处惹事！”

　　“是。”灰衣男静静道。

　　半晌。

　　“你怎么还不走？”中年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

　　灰衣男斟酌着，抬眸看一眼中年人的背影，问，“您不回去看看小姐吗？”

　　中年人又静默，甩出冰冷的话语，“她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灰衣人微顿，目光中露出隐隐的担忧，“小姐她，失忆了。”

　　中年人身形一顿。

　　但只是瞬间，又站得笔直。

　　“恩。”又是淡淡的一声，听不出是喜还是忧。

　　“对不起，会长，是我多嘴了。”灰衣人马上把头垂得低低。

　　中年人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天边。斜斜的坠落的夕阳，将他的身影在地面拖得很长很长。

　　那一刻，他的背影有些苍凉和落寞。

　　时间静静流逝。

　　中年人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恍若石雕。

　　灰衣人无声地退下去了。他知道，这时的会长，不需要人打扰。

　　办公室中，只留下中年人僵硬而倔强的身影。

　　良久，中年人垂眸，叹口气。

　　那口气叹得，很轻很轻。轻得就像一个一碰就碎的梦境。

　　失忆了吗？

　　或许，这样对她来说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