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整理舍》02与光同尘

4、千韩的过去

　　车停在一家别墅面前，安可下车按了按门铃。
　　“您好，我们是您昨天预约的遗物整理。哎？您是……”
　　“想起来了？安老板。我是范启绅，请进请进，五年前我父亲的遗物就是请您父亲整理的。”
　　“对对对，当时委托人是令堂。”
　　“现在我母亲是逝者了。”
　　“节哀节哀。”
　　“您父亲退休了吗？怎么换人了？”
　　“我父亲也过世了。”
　　“抱歉啊，我以为是退休了。”
　　“没事。……你们家是搬家了是吧”
　　“对，我爸去世之后我妈要搬的。我母亲的房间在这里，你们开始吧，我们先去忙了。”
　　“好的，范先生。”
　　三人进了房间，穿好工作服，放好整理箱就开始工作，安可的结魄球也开始工作了。五个小时之后，
　　“您好，令堂的遗物都在这里了，这一箱是衣物，这一箱是书籍和笔记，这两箱是生活用品，我们还找到一个精美的箱子，就放在床头柜的柜子里。或许……您认识季书瑜吗？”
　　“这是我母亲去世之前一直念叨的名字，你认识？”
　　“是的，您母亲之前和我说过，她想找到这个人。”
　　“是吗？……”范启绅沉思了一会儿。“既然是我母亲的遗愿，要不你去帮我找吧，钱我也补给你。”
　　“好。”安可一口答应。
　　“好的，谢谢。师傅们辛苦了，要留下来吃饭吗？厨房已经做好饭菜了。”
　　“不了，我们有规定。那箱子我们就带走了。”
　　“好，慢走。辛苦三位师傅了。”
　　“嗯。”三人回到车上把工作服脱到洗衣篓里，此时已经北京时间下午五点了。
　　“我得给保姆打个电话。”十二因为工作请保姆接安小希放学。
　　“喂，方嫂。接到小希了吗？我还有一个小时到家。”电话那边已经传来小希兴奋的喊妈妈妈妈了。
　　“接到了接到了，我现在回去做饭，你到了就可以吃了。”
　　“好的好的。麻烦您把手机给小希，谢谢。”
　　“妈妈。”
　　“喂，希宝，妈妈还有一个小时到家，乖乖和方奶奶一起吃饭等我哦。”
　　“嗯，放心吧妈妈，安可阿姨和小宁姐姐在旁边吗？”
　　“叫阿姨干嘛？”
　　“叫姐姐干嘛？”
　　“就是有点想你们哦。”
　　“才一天没见就想我们啊？”安可笑开了花。
　　“嗯，也想和你们出去玩。”
　　“好，周末没事就带你去玩怎么样？要不今晚回家睡觉？小十二？”
　　“好啊好啊。”小希超大声的说。
　　“安小希，你明天还要上课，今晚和她俩玩明天上课没精神的。”十二又打了安可一拳说“你消停点吧，前两天刚出去。”
　　“就会打我。”安可咬牙小声说。“那要不去吃饭吧？今晚吃啥？”
　　“方嫂，今晚你做啥菜？”十二问
　　“玉米排骨汤，爆炒牛肉和炒白菜。”
　　“哇，我也想吃。十二妹妹，我和小宁真想回家就吃到饭啊。”安可说。
　　“方嫂，您煮四个人的米饭啊，然后冰箱里还有菜，您看看能做什么吧，我们这边加小希四个人，辛苦您了。”十二说，安可内心暗爽。
　　“好的。”
　　“嗯，拜拜。”十二挂断了电话。
　　“要不是我现在在开车，我就抱你了，十二。”
　　“你专心开车吧！先去你家洗澡。”
　　“好。…小宁，今晚不用吃外卖喽。”
　　“……表姐你既然这么不想吃外卖，那你怎么不自己做饭？”
　　“不想做。”安可摇摇头
　　“是因为懒的学吗？学学就会了。”
　　“我会做饭，只是不想做。你会吗？”
　　“我会啊！之前上大学搬出去为了省钱自己学着做饭了。”
　　“我看安可，你这么不喜欢吃外卖，让小宁去你家住不得了，反正她现在要租房子了不是吗？”十二说。
　　“确实可以，怎么样？小宁，暂住变长住。”
　　“我当然愿意啊，跟着表姐啥都有。”
　　“那行，明天就去逛超市买厨具和用具。你去吗？十二。”
　　“行，我顺便买点东西。”
　　“哦！安安，你怎么没用项链？”孙芷宁问。
　　“因为它见到范启绅没有亮，反而靠近箱子就反应剧烈，证明魂魄主人有真正想见的人，回去整理一下看看吧。”
　　“不是说叫季书瑜吗？你不是认识吗？”十二问
　　“我不认识啊，只是不这么说逝者的愿望可能没办法满足。”
　　三人到了安可家，洗完澡就换车出发了。这是孙芷宁第一次去十二家，十二家不像安可家一样是独栋，十二的家在小区里面。孙芷宁跟着她俩一起来到12楼，1202。
　　“妈妈回来咯，希宝。方嫂，您好。”
　　“妈妈！安安阿姨！小宁姐姐！”安小希冲到十二怀里。
　　“希宝晚上好。”两人异口同声。
　　“安小姐，饭菜刚刚做好，那你们吃，我先走了。”十二在外人面前的名字是安十二。
　　“好的，辛苦方嫂了，钱我马上转给你。”
　　“好的，不急。”方嫂因为不是月雇所以拿的是一天一天的钱。方嫂走后，三人换了拖鞋进屋。
　　“吃饭吧，我都饿了。”安可说
　　“小希去给妈妈和阿姨还有姐姐盛饭。”安小希自己揽活。
　　“真乖。”
　　几人坐下吃饭，方嫂的厨艺真的家常而且很好吃，冰箱的食材多搞了三个菜。
　　“这米不错，十二，哪个品牌，明天记得让我买这个。”
　　“好，明天你出钱。”
　　“我……”
　　“这个米是我选了好久的！辛苦费辛苦费。”
　　“行行行。”安可给十二夹了一筷子蒜，十二回礼一筷子生姜。
　　“小宁姐姐吃肉。”小希坐在孙芷宁对面，夹了一筷子肉到对方碗里。与隔壁两位形成强烈对比。
　　“谢谢小希，小希也吃一块。”
　　“谢谢小宁姐姐。”
　　“我去拿个水，小宁你想喝什么？”安可起身
　　“我也喝水吧。”
　　“给我拿个桃子汽水，安可。”十二说。
　　“我吃饱了，妈妈。我去洗碗了。”安小希放下碗筷。
　　“嗯，戴好手套哦。”
　　“好。”
　　“我也吃饱了，那我也去洗碗。”孙芷宁也这样说。
　　“没事，你第一次来当客人，放着等会儿安可会洗。”安可桌子下给十二来一脚。
　　“没事，我陪陪小希。”两人去了厨房。
　　吃完饭道了别，两人回家了。安可拿出箱子和孙芷宁一起整理，一打开层层的信展现在眼前，箱子里还有一个盒子，很旧了。两人带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收集着信息，两人眼睛都看疼了，一直到深夜才整理完，锁定了桐阳县千家村。
　　安可给十二发了休息。
　　【明天不能去逛超市了，我们明天要出差，你在家照顾小希。】
　　【好。】
　　第二天，两人搭飞机出发了，一路上，出租车转飞机转出租车出到了县里，花了五个小时。两人来的预约好的酒店。
　　“您好，上午预定的两位。”
　　“好的，201两人间，这是房卡。”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边的千家村在哪里？导航上找不到。”
　　“哦，这边的老村子都改名了，我也不太清楚，您去问问老人他们可能知道。”
　　“好的，谢谢。”
　　“不客气。”没有得到回答，两人回了房间，安可进门躺倒，孙芷宁则是检查摄像头，确认一切安全。
　　“我饿了，小宁。出去吃个饭吧？还是点外卖先住一天明天在找？”
　　“出去吧，坐一天了想出去走走。”
　　“走，我找找哪家店子好吃。”
　　出门找了一家家常菜，吃饱喝足开始逛街。
　　“等会儿看哪家店主年纪大了咱们就去问。”安可说。
　　“那边有一家花店，名字是千千花与，有可能是千家村的人开的，走。”
　　“行。记得先买东西在问。”两人走进花店，门口的铃响了。
　　“欢迎光临。”收银台的女人抬起头微笑服务，岁月不败美人，收银员看着温柔又优雅。安可和小宁对视都能感受到彼此眼里的惊讶，确实是被面前的气质压住了。
　　“安安，你看这朵雏菊，怎么样？”
　　“好看。”
　　“这雏菊是我亲手种的，我们这边的土地适合种植，你们想要可以去花园里现摘。”店主说。
　　“好啊，怎么样？安安，真的好好看。”
　　“嗯，老板，您带我我们去吧。”
　　“好，就在后门，你们跟我过来吧。”
　　后门一打开就看见满园的花，老板递给小宁一把剪刀和围裙。
　　“谢谢。”小宁走走找找看到一朵满意的剪了下来又看到一朵，小宁开始专心采花。安可开始主线任务。
　　“老板，您知道千家村吗？”
　　“我知道，现在改名叫万福村了。”
　　“您是之前是那个村子的人吗？”
　　“之前在那个村子生活过一段时间，怎么了？”
　　“哦，那您知道……”安可的话被打断。
　　“安安！安安！看我摘的花！”安可回头看见小宁怀里抱着一朵朵雏菊冲着自己笑，女孩和花像一副画印在心里，但是好像此刻女孩比鲜花还让人记得深刻，女孩的声音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抱着它向你奔来。
　　“老板，给我们把这些包起来。”安可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小宁已经跑到老板面前了。
　　“好的，我们先去前面吧。”两人随着老板去了前面。
　　“老板，您认识季书瑜吗？”
　　“你们在找我吗？怎么了？”安可和小宁觉得自己运气不要太好。
　　“或许，您认识千韩千阿姨吗？”
　　“……认识。是她出什么事了吗？”老板突然变得急切。
　　“季阿姨，我们抱歉通知您，千阿姨她三天前去世了。”
　　听到这句话，季书瑜倒在椅子上，安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所以是她让你们过来的？”季书瑜颤抖的语气，她在尽量控制自己。
　　“不是，我们是负责给千阿姨整理遗物的，然后找到了一个箱子，里面都是关于您的东西，而且……或许您想见她一面吗？”安可说
　　“怎么不想呢？日思夜想。”
　　“我的意思我能让您见到她。”
　　“好，让我见她。”季书瑜看向安可的时候眼里的泪花反光。
　　“您能找一个房间吗？”
　　“好！你们跟我上来。”
　　要说起季书瑜和千韩的故事，安可已经从信里能明白了。1973年，当时15岁的季书瑜是富人家的小姐，而千韩是穷人家的女儿。季书瑜的父亲要出国谈生意，一家人便回了桐阳县的老家，当时车还是非常少见，所以一下车季书瑜一家人就被目光包围了。
　　季书瑜的母亲罗婉婉身材曼丽，身穿墨绿色的旗袍更显美艳与妖娆，不愧是桐阳县的第一美，扶着她下车的男人是季书瑜的父亲季堂哲，一身笔挺的洋装，戴着眼镜，谈吐文雅，这小小的县城都知道季堂哲，毕竟是总理身边的人才，正好是爱上了小县城的县花。季堂哲扶完老婆接女儿，接完女儿只能匆忙和岳母道别，道别完就走了。
　　至于季书瑜，把她扔进孩子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城里来的，不像这里的孩子，季书瑜不用干农活，所以白，因为营养均衡所以高，因为父母管理所以瘦。罗母汪招娣看见女儿，孙女脸上笑开了花，拉着两人进去吃东西。
　　“妈，学校您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你放心吧。”
　　“好，我不饿就不吃了，收拾收拾睡个午觉。瑜儿，你今天陪奶奶玩知道吗？”
　　“好的，妈妈，您去休息吧。”目送罗婉婉上楼了，季书瑜拉着罗母的手问“奶奶，带我出去玩玩吧。”
　　“我们去逛逛百货大楼，可多小玩意儿了，奶奶给你买。”
　　“奶奶，我有钱，不能花您的钱。”
　　“奶奶给你的欢迎礼物，走，换件衣服，别弄脏了。”听奶奶的话，季书瑜把裙子换成朴素一点长袖长裤。两人路过一条小街道到处都是面前去百货大楼摆摊的小商贩，汪奶奶正好遇到了熟人，可是要聊一会儿了。汪奶奶聊的投入，季书瑜被一只黑猫吸引跟着走了，黑猫溜到一台子旁边躺着，季书瑜趁机想摸摸，却被千韩的声音吓到。
　　“别碰发财。”季书瑜被吓得手往回缩，抬头一看那台子后坐着一个人，很瘦，瘦的能看见骨头了，还有点黑。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自己，季书瑜更害怕了。
　　“why？”季书瑜被吓了一下普通话都不会说了，虽然害怕但是还是表达了疑惑，总之她不可能当街动手吧。
　　“外什么外？就是不让你摸，它是我的猫。”‘外’的发音在桐阳县类似于不爽想干架的人说的，就像不耐烦的‘喂’。
　　“哦，是你的猫啊？那你也不能这么小气啊？”季书瑜小声嘟囔，听见季书瑜的普通话，千韩明白了她不是本地人。
　　“你是大城市来的？”
　　“嗯，我之前在北京。”
　　“哇！猫给你摸，你能给我讲讲北京吗？好不好玩，是不是很漂亮？他们说还有飞机，就是那种在天上的是不是？还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嗯。”季书瑜接过猫，听着眼前人的描述。
　　“是不是还有好多香香的东西，好玩的。”
　　“嗯。”
　　“那你吃过什么？玩过什么？”
　　“我去看过飞机，我爸爸……”一声喇叭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喂喂喂，大家好，又到了收保护费的时候了，自觉一点啊。”千韩不等季书瑜反应，将她藏在台子下面了。来人是收保护费的，领头人物是钱家豪，父亲是县里的某位领导，加上高高胖胖的，所以无法无天。钱伟民也不管，主要管不住自己青春期的儿子。
　　“喂，小子，上次你没交，这次一起补了。”收保护费的来到千韩的台子前。因为千韩黑瘦黑瘦的又留着短发，和他们说话也用粗犷的声音，所以那些人一直以为她是男孩子，甚至死旁边做生意的。
　　“钱大哥，我真没有啊，您看看这小本生意，要不您拿……”季书瑜听见清脆的一声，姓钱的直接给了千韩一巴掌，还嫌不够，他提住千韩的领口，想给她推在地上。
　　“stop。”虽然在场的人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台子下面传来的声音让钱家豪停住了动作，只见台子爬出来一个小姑娘。 “你这么做不对哦，我们可是有法律的。”震惊之余又被小姑娘的话给说笑了。
　　“哈哈哈哈，法律，老子告诉你，在这里，老子就是法律。”钱家豪冲季书瑜努努手“来来来，我看你是新来的，我告诉你。”然后靠近季书瑜耳边说“我是钱家豪。”
　　“所以呢？”季书瑜真不认识钱家豪。钱家豪又看见季书瑜耳边说“我爸是钱伟民。”
　　“哦。……谁？”终于还被拎着的千韩看不下去了说“他爸是县委书记。”
　　“哦。我爸是季堂哲。”季书瑜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吓的不轻，钱家豪吓的手都松开了，千韩终于解放。
　　桐阳县的高中就是为了季堂哲修的，他光宗耀祖了，毕竟县也沾点关系，所以国家盖了一所大学在这里。钱家豪他爹和其他领导开了几天会在想怎么迎接，结果季书瑜她爹一句“资源留给百姓”所有努力都白费。
　　“原来你是季大小姐啊，……我们那个闹着玩呢！”钱家豪瞬间怂了。
　　“给她道歉，还有你知道你这么做犯法吗？把钱都还给别人。”
　　“好嘞好嘞，季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你爸。”钱家豪不皮了，一脸怂像。
　　“以后！不许欺负她！”
　　“好好好！”
　　“你走吧。”
　　“好的好的，季大小姐拜拜。”一群人跑的飞快。
　　“那个……谢谢你啊！”千韩声音很小，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客气，你一直被他们欺负？”
　　“没有一直，收保护费的时候而已。”
　　“我看他都要打你了。”季书瑜愤愤不平。
　　“没事，你不是让他以后不欺负我吗？”
　　“你脸疼吗？”季书瑜伸手摸了摸千韩的脸。
　　“怎么办？你衣服都脏了。”千韩躲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
　　“没事。衣服哪有人重要啊？”
　　“季小姐的衣服当然比我重要。”
　　“笨！和衣服比什么？”季书瑜弹了千韩一个脑瓜崩“你叫什么名字？”
　　“瑜儿，瑜儿！哎呦，我的宝贝啊，你跑这边来干嘛？吓死奶奶了。”两人的谈话被汪奶奶打断。
　　“奶奶，我交了一个朋友，她叫……”季书瑜给了千韩一个眼神。
　　“奶奶您好，我叫千韩。”‘朋友？我和季大小姐是朋友？’千韩在季书瑜的朋友里迷失了自我。
　　“你好你好。”汪奶奶点点头。
　　“奶奶，我觉得这些木雕好好看，我们买点怎么样？”季大小姐开始做生意了。
　　“好！”
　　“我要一个猫猫的，一个小狗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
　　“楞着干嘛？千老板，给我包起来，多少钱？”
　　“送你了。”
　　“送我就送这个小猫的吧，快点算账吧。”
　　“一共八分钱。”
　　“给你，千老板。再见喽！”季书瑜把钱递过去，碰到了千韩的手心。付完钱就走了，留下千韩一个人看着背影。
　　‘还会再见吗？’千韩把自己的手覆上刚刚被摸过的脸颊，热的发烫。其实在递猫的时候千韩就闻到了，季书瑜好香。
　　千韩摆了好久的摊，早午晚饭之前会摆摊卖菜，其他时间就摆摊卖点小玩具，只是每天好像多了一点期待。
　　过了快半个月了，千韩在台后给木雕上色的时候，期待的人终于来了。
　　“千老板早上好。”
　　“季小姐早上好。”千韩尽量压下自己兴奋的语气。
　　“我叫季书瑜，不要叫我小姐。可以叫我小瑜的。”
　　“小…瑜。”
　　“嗯，你每天就这样摆摊吗？”
　　“嗯。”
　　“你不觉得无聊吗？”
　　“不会。”
　　“我15岁，你呢？”
　　“我也是。”
　　“……你为什么不问我北京的事了？”
　　“……”
　　“你不好奇吗？”
　　“……”
　　“怎么？不好意思？”季书瑜向千韩凑近，千老板躲了。
　　“你，你可是季家的小姐。”
　　“那又怎么样？季家的小姐有传染病吗？”
　　“不！不是。”
　　“哎呀，我去学校那些人也是觉得我高不可攀，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你可是答应和我做朋友的，可不能反悔。我今天提前学完习来找你的，你带我玩嘛！好不好~”
　　“……不行，我要赚钱。”季书瑜不知道的是千韩不带钱回去的话可是要挨打的。
　　“可是我有的是钱啊！”
　　“那是你啊。”
　　“我给你啊！学木雕的钱，五毛钱够不够？”
　　“不用那么多，两毛吧。”
　　“多少都行。走吧。”
　　“你上来吧。”千韩把台子两端的棍子撤掉，台子瞬间变成了一个手拉车(或者叫板车）。东西用布包起来，和椅子一起放上去，千韩还用剩余的布垫着给季书瑜坐，她则在前面拉车。
　　“哇，你好聪明啊，我和你一起拉车吧，我力气可大了。”
　　“快上来，我家很远的，你等会儿一定会后悔。”
　　“那我到看看我会不会。”季书瑜说着说着走前面去了。千韩无奈摆摆头。
　　“你家里几口人？”季书瑜问
　　“两口，我和我爷爷。我父母死了。”
　　“抱歉啊。”
　　“没事，我反正也没见过。”
　　“你摆摊一天能赚多少？”
　　“不一定。”
　　“那你不是要养家吗？”
　　“我爷爷在家种地啊，菜我早上会推来买的，晚上回家就做这些小玩意儿啊。”
　　“对不起啊，你这么忙我还叫你陪我。”
　　“你不是给钱了吗？比我每天赚的都多。”
　　“那就好。”
　　“你热不热啊，你都流汗了。”季书瑜掏出来手绢给千韩擦汗，千韩还想反抗，季书瑜一句“别动！”让她不敢乱动。
　　“小千，你留长发应该挺好看的，现在到像个坏坏的男孩子。”
　　“男孩子不容易被欺负，爷爷说女孩子太危险了。”
　　“也对。”
　　“你这样乱跑，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担心啊，你看后面。”千韩回头确实看见几个魁梧的男人。“我不喜欢他们干涉我的生活，但是我爸爸说会有人对我图谋不轨。”
　　‘幸好刚才没让你推车！’千韩心里想说。
　　“今天怎么没看见发财啊？”
　　“今天没跟来。你好像很喜欢猫？”
　　“嗯，因为猫猫很可爱啊。”
　　“那你家有几只？”
　　“没有，我妈妈对猫毛过敏，所以养不了。”
　　“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发财。”
　　“嗯…差不多。”季书瑜心想说‘也不全是，毕竟发财让我遇到了你。’季书瑜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 ，对小千韩一见钟情了。“你这半个月有没有想我？”
　　“没…没有。”千韩磕磕巴巴的说假话。
　　“我爸说商贩的话不能信。”
　　“什么？”
　　“……还有多久啊？”
　　“那个拐口进去就是了。你不许说话听见没？”
　　“哦。”
　　“爷爷，我回来了。这是今天卖的两毛钱。她是我朋友，我带她回来准备明天的货。”
　　“卖完了？好好好，去吧去吧。”
　　千韩带季书瑜去了后面的库房，房间里摆了木头和各种器具。
　　“这个大锯子是用来干嘛的？”
　　“做大物件的，像桌子和衣柜什么的。”
　　“这你也会？”
　　“嗯，当然了。”
　　“我想做一个你怎么样？”
　　“人很难雕出来的。”
　　“没事啊，我慢慢学嘛。”
　　“不行，雕刻第一步要在木头上把目标画出来，小猫小狗还很好画，但是人嘛，我画不好。”
　　“我可以啊。你当我的model就好。”季大小姐可是去国外学过。
　　“摸什么？”
　　“哎呀，你让我画就好。”
　　季书瑜拿着笔开始画，千韩就坐在她面前。季书瑜第一次能好好看看千韩的样子，明明五官都好看，自己的眼睛却不自觉的盯着千韩的眼睛看，让人沦陷的是你眼睛里那看向我时不掺杂质的光。
　　“你看，画好了，但是画不了细致的，只能画出大概轮廓。”
　　“在画侧面的和背后的轮廓。”
　　“好了，现在呢。”
　　“现在就用这个刀子慢慢把外边削去，手套戴一下，先戴着。”
　　“好，戴好了。”季书瑜拍拍手示意自己带好了。
　　“那你看啊。”千韩手把手教季书瑜怎么拿刀子，从什么角度削。千韩的气息就这样袭过季书瑜的脖子，幸好戴着手套，不然千韩就会发现自己的手热到出了一层层细汗。“这个工作很消耗耐心，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我在旁边。”
　　“好。”
　　“你注意点手。”
　　“嗯。”
　　安静了不出半个小时。
　　“啊。”季书瑜捂着手叫了一下，千韩扭头就看见她的左手食指割了一个大口子，留了好多血。
　　“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倒酒精了，忍着点。……疼可以咬我。”
　　“嘶。”其实没有很疼，季书瑜没有那么娇气。
　　“你等会儿，我去拿点布。”全家最干净的布就是千韩的裹胸布了，千韩去家门外摘了几片农村受伤捣成泥状可以止血的叶子，就这样跪在地上给季书瑜包扎。“我给你包一下，我轻一点。”千韩包好了之后仔细叮嘱。
　　“好”季书瑜就这样回答现在比她低一头的千韩，突然她往前一倾，一口咬在千韩的脖子上。
　　“你干嘛？”千韩一脸不解的问，因为咬的很轻，千韩的语气还带着点笑意。
　　“你说可以咬你的。”
　　“你现在疼？”
　　“嗯，可疼了。”
　　“怪我，我应该盯着你的，怎么能让你刚刚学就自己注意呢。”
　　“嗯，都怪你不盯着我。没事，我原谅你了。”
　　“今天不能学了，怎么办？”
　　“你忙你的，我看着就行。”
　　“……我带你去我们家的地里看看吧，去吗？”
　　“好啊。”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到了地里。
　　“来，这个下坡有点抖，右手给我我拉着你，你小心自己的左手。”千韩跳了下去，还是细心照顾季书瑜的千韩。
　　“哦，好。”季书瑜下去后，本想放手的千韩发现自己拉住的手紧了紧，也便没有放开。
　　“你看，这边是菜地，种的白菜和土豆。中间这块地中的稻子，就是吃的大米。那边的可是我的宝贝，一些花，到时候有钱人过节日会买的，这个最赚钱了，我好不容易攒钱从贩子那边买到的种子，本来就少，现在活的就那么点。”
　　“白色的是雏菊，红色的是玫瑰。”
　　“你懂的真多。”
　　“我爸经常送我妈妈，所以知道一些。”
　　“原来有钱人买花是因为这样啊，怪不得赚钱。”
　　“你今晚吃什么？”
　　“回去煮一下粥，早上的菜还没吃完呢。”
　　“要不……算了，这是三毛钱，你留着买好吃的。”
　　“……”
　　“当医药费了，你拿着，我有钱。”
　　“好。谢，谢谢你。”
　　“不客气。”季书瑜摸摸千韩的头。
　　“我不是猫。”
　　“啊？”
　　“我说我不是猫，摸我头干嘛？”
　　“你和猫猫一样可爱啊。”
　　“你，你快点回家看医生吧，我要回去做饭了。”
　　“奥，你现在赶我走了。”
　　“你回去看医生啦，好好清理包扎一下。”
　　“好好好，那我走了，下次去找你玩。”
　　“嗯，拜拜。”季书瑜让保镖送她回家了。
　　从那天开始，每天季书瑜都会出现在千韩的小摊前，会给她带好吃的，会给她带一些顾客。
　　很平常的一个夏日，今天季书瑜早起上学开门一开门就看见千韩推着她的推车在门口站着。
　　“哎？千韩？你今天怎么在我家门口？”
　　“我的花开了，送，送你。”千韩一手拿着一捧雏菊，一手拿着一束玫瑰。两手一起伸出，脸红红的，说话支支吾吾的。 “那个，小瑜，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季书瑜接过鲜红的玫瑰和洁白的雏菊，笑的很开心。
　　“钱家豪说的，说他爸要他今天去学校送你礼物。”钱家豪怎么可能会说这个，是千韩主动问的。
　　“哦，这样啊。谢谢你，千韩。谢谢你，”
　　“你，……你不要和他结婚。”
　　“什么？”
　　“他爸让他对你好点，让他把你娶回家。你……你不能喜欢他。”
　　“噗。”
　　“我认真的，他都不喜欢你。他爸爸是为了升官发财，真的，钱家豪自己说的。”
　　“你放心，我我也不喜欢他，不会和他结婚的。”季书瑜看着千韩的眼睛，千韩的眼睛里全是着急。 “所以你希望我和喜欢我的人在一起？”
　　“当然了，作为你的朋友，我肯定希望你开心啊。”
　　“谢谢你，千韩，我去上学了。也谢谢你的花。”
　　“嗯，好好上学。”
　　“好~”
　　季书瑜好像有一点点不开心，千韩觉得是自己管太多了她不高兴了，垂头丧气的拉着推车走了。花确实卖的很快，千韩想着再进一批货。
　　下午放学时间到了，季书瑜来了。
　　“你今天不快点回家过生日？”
　　“我来带你回家过生日。”季书瑜的话吓得千韩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不去，我还要卖货。”
　　“必须去，我给我妈妈都打好招呼了。”
　　“不行不行，我什么都没准备。”
　　“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妈不介意的。”
　　“哎呀~”
　　“哎呀~去嘛去嘛。”
　　“我东西怎么办？”
　　“我叫他们帮你收，走吧。”季大小姐手一挥，千韩的东西有人收拾，还有人开车子过来。
　　车上千韩趴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景色，明明是一样的景色，千韩也觉得奇妙，想静下心来看风景，但是觉得紧张，双手捏着裤腿，不敢看季书瑜。很快就到家了，季书瑜看见千韩那紧张的模样想笑。
　　“没关系的，别紧张，跟着我就好了。”季书瑜伸出手示意千韩跟着她，千韩伸手握住。
　　“妈妈，奶奶，我们回来了啦。”
　　“阿姨好，奶奶好。”
　　“你好你好。”两位长辈齐声说。
　　“欢迎小千来我们家做客，饭菜都做好了，吃饭吧。”季母罗婉婉说。
　　“谢谢阿姨。”
　　“千韩，你坐我旁边，我给你倒杯茶。”季书瑜说。
　　“……嗯，好，谢谢。”
　　“你吃这个，这个好吃，还有这个。”
　　“好。”季妈妈和季奶奶相视一笑。
　　“小千啊，不用紧张的，好好吃顿饭，好好玩一会儿就行了。”季妈妈说。
　　“好的好的，阿姨。”
　　“千韩，喝点热汤。”季书瑜给千韩乘满。
　　“嗯，好。”
　　“小千，你喜欢吃辣吗？”
　　“还好，我都吃的。”
　　“哦，幸好你不挑食，我们家的菜都比较辣。”
　　“嗯，吃着挺好的。”
　　“那就好。”季妈妈笑笑说。
　　“千韩，我饭乘多了，给你吃一半。”季书瑜分了一大半给千韩。
　　“今天怎么吃两碗？”季书瑜平时一碗饭就够了，今天还乘了一碗，实在稀奇，季妈妈不解。
　　“饿了。”季书瑜扒拉着饭说，其实已经吃不下了，看见千韩快吃完了又急忙吃完。 “千韩，吃饱了吗？去我房间玩吧。”
　　“阿姨，奶奶，你们慢点吃，我和小瑜上去了。”千韩礼貌的说。
　　“好，你们去玩吧 ”
　　季书瑜拉着千韩往楼上走，“不用洗碗吗？”千韩在季书瑜耳边小声的说。“不用，有人会洗。”季书瑜也配合着悄悄的说。
　　“你房间好大啊！小瑜”
　　“要不你今晚住我这里？”
　　“可以吗？”
　　“可以啊。”
　　“算了，我还要回家做饭。”
　　“没事，我叫人送去。衣服可以穿我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好不好？”
　　“好。”
　　晚上
　　“小瑜，我睡地铺吧。”
　　“为什么？你怎么不穿我给你拿的衣服？”
　　“我……不喜欢睡床上。”
　　“千韩，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了？”季书瑜直视千韩的眼睛，严肃且认真。
　　“我……会有味道。”千韩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在家里一直睡的不是季书瑜那样粉粉的软床，所以有点自卑。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季书瑜抱住千韩，她当然知道千韩说出的话代表着什么，她只是轻轻拍拍怀里人的背，手心里传来的触感是骨头连着皮的瘦，一遍遍重复着没关系，声音越来越沙哑。“今天就睡床上，还有我给你衣服不是觉得你臭，是觉得你的衣服旧了换新的比较好。”
　　“我没有……说……你，你不要哭了。”
　　“那你现在可以换衣服了吗？可以睡床了吗？”
　　“……嗯，好。”
　　“那你去换吧。”千韩换好了。季书瑜准备的衣服很适合，素素的而且很舒服。
　　“小瑜，我发现今天给你带了一个礼物，现在才想起来。呐。”
　　“这是…你？”
　　“你上次不是手伤了没有做完吗？我帮你做完了，本来想做一个你的，但是我画不出来。”
　　“哇，我好喜欢啊。谢谢你，千韩。”季书瑜把小千韩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千韩，你有没有什么害怕的？比如虫子什么的。”
　　“没有，我什么的见过。”
　　“什么都不怕？……那这个呢？”季书瑜翻身压住千韩，可是挠痒痒了。
　　“哎！哎！哈哈哈哈，别！季！书瑜！”千韩怕痒。闹了一会儿季书瑜突然停手了，房间一瞬间安静了，千韩的肚子和手臂露了出来，上面一块一块的伤痕，一条一条的疤。千韩意识到了自己暴露了，慌张的急忙遮掩。
　　“谁打的？”季书瑜语气没有波澜的问了一句。
　　“……很久了。”千韩侧过头。
　　“我问谁干的？”季书瑜几乎是吼着说出这样一句话，愤怒的身体不住的颤抖，连着声音一起颤抖，季书瑜就这样抓着千韩的手，直到一滴泪水滴在千韩的脸上，她才转头直视季书瑜的眼睛，原来她的眼里早已被泪水淹没。“是不是钱家豪？”
　　“不是，没关系的，很久了已经不疼了。”千韩擦去季书瑜的眼泪。
　　“我都……不知道。”季书瑜哭的梨花带雨的。
　　“没事的，没事的。”千韩拍拍上面的季书瑜的背，季书瑜的泪水把千韩胸口的衣服都浸湿了。
　　“让我看看。”
　　“什么？”季书瑜欲脱掉千韩的衣服。“啊！不行。你……”千韩紧紧抓住季书瑜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千韩很不想让季书瑜看见吧，所以哪怕最热的时候也穿着长袖长裤。
　　“好，我不看。……睡觉吧，千韩。”
　　“我不是……”季书瑜背过身体，千韩索性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