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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元若甫醒来时,只觉脑袋晕沉不已,但也认出自己被送到一处医馆。
      坐在他面前的人应是个大夫,正仔细地帮他处理额头的外伤,见他睁开眼睛,忙关切起他感觉如何,还有哪处疼。
      他摇了头,又凝神想了想,当时自己被人撞倒后,是手腕着地的,不由心里一惊,赶紧活动了下两只手腕关节,这才发觉事情不妙。

      守在一边的林苏和元安立刻围上来,他二人比元若甫更着急,直问大夫要怎么办。
      大夫面色沉重,又握起元若甫的左手腕检查一番,下定论说,哥儿的关节错位严重,已经帮着复位了,但还不知有无骨裂,需要多些时日观察。
      “至于右手腕……”
      几人才刚刚放下心,听言再一次将心提到嗓子眼,却不敢出声,只等大夫往下说完。

      大夫垂眼看着元若甫的右手,没贸然去动,“哥儿跌倒时应该有意保护过,所以连关节错位都没有发生。”
      几人听了这话才松口气。

      元若甫这些日一直忙于功课,没机会找大夫仔细瞧伤,此时便抓紧问了大夫的意见,如何才能根治他的腕伤。
      大夫中肯地告诉他,肌腱阻塞太严重,除非静养一个月,禁止一切手部动作,才有可能好转。

      “不可。”不等元若甫表态,林苏先开口替他拒绝。
      这恰恰是元若甫心中所想,如今他头顶悬着一把刀,形势容不得他耽误一日,更不可能一个月都不用手,便问大夫还有没有另外的方法。

      大夫沉思须臾,转头看向元安,说有一套独创的推拿法,可教授于元安。
      只要每日完整地实行一遍,可确保元若甫的手伤不再恶化,但要注意一点,元若甫每日写字时长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这也仅仅是维持的法子,并不能根治。”

      元若甫有些失望,也自认很难做到大夫的要求,没继续为难大夫,诚心地说了谢谢。

      从医馆出来,夜色笼罩。
      林苏站在马车边,欲言又止似的,元若甫让他有话直说,他便问元若甫,知不知是什么人要谋害他。

      元若甫心里有两个猜测,一是堂哥,另一个……
      他还想不明白对方下狠手的原因,便不好和林苏多说,“时辰不早,你先回家吧。”
      如此一推脱,让元安送林苏上了马车。

      主仆二人赶回国公府,又过了亥时。
      耳畔风声呼呼,元若甫走得更慢,幸好没在院门前见到母亲的身影,便照例嘱咐元安,不要跟爹娘提起今日在书院受伤的事,自己先一步钻进屋内,关起了门。

      元安心中不忍,但也配合着元若甫,回正厅告诉赵氏,说公子功课太多,晚膳便端进书房里用,将整件事顺利掩饰过去。

      餐后元若甫用铜镜查看额头的伤口,所幸只是些小擦伤,加之医馆大夫处理得也仔细,应是不会发炎感染。
      不过他今晚还有两千字的抄书量,约莫需要两个时辰,写到一半时,疼感又发作了,他几乎是凭意志力咬牙强撑着写完的。

      次日起床,果然手腕彻底动不了了。
      关节处也肿起一个鼓包,摁压时有麻木的疼感。
      元若甫回忆了下,前世在急诊科他碰到过一个类似的病例,那时是用了一种叫“小针刀”的疗法。
      小针刀疗法,简单来说,是西医手术刀和中医针灸针的结合产物。
      即把粗号针灸针的针头,设计成一个小刀刃,实现刺和切的双重功效。
      这方法有了,他却不太确定,这个世界里有哪位大夫敢划开他的手腕韧带……

      正想着,屋门被人推开,赵氏手上还端着粥和馒头,一见元若甫额头敷着纱布,顿时一慌,跑过来问:“三哥儿怎么又受伤了?”

      “不小心叫树枝给划了,没事。”元若甫解释道。
      却没想到赵氏并不好糊弄,直接抓起他的右手腕来看。
      伤势无法再隐瞒,赵氏这回也不再听元若甫扯什么鬼话,赶紧让人去白马书院请假,又亲自出门去请大夫。

      元若甫只好听赵氏的安排,先留在家中,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小针刀”。
      他让元安找院里丫鬟借一枚缝麻布的粗针,在蜡烛上烤过后,将那粗针对着自己的腕背韧带扎进,再顺着经络横向划切。
      等听到些弹响之后,才扒出粗针,又往腱鞘肿囊处扎进,小心进行松解术,放松腱鞘,疏通肌腱。
      一顿忙活下来,他把粗针彻底拔下,试着动了动手腕,关节终是恢复了些灵活。

      再看一旁的元安,他惊讶地愣住。
      但也很快回神,没有多问,乖巧地拿来纱布条,帮元若甫包扎好手腕。

      这时,嘎吱一声,赵氏领着大夫从门外进来。

      元若甫快速冲元安比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先别说话,元安听话地点了头。

      请来的大夫,是个治骨伤的,他解开元若甫手腕的纱布,诊断一番,却发觉他的双手关节并没有大问题,只有两处轻微的刺伤,就开了些活血化瘀的汤药,提醒别沾了水,作罢。

      “三哥儿,”赵氏送走大夫,又回头找到元若甫,“你去书院几日,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针对自己的人具体是谁,元若甫还不敢确定,但有些话不能和母亲透露太多,以免让母亲跟着担心。
      于是他坚持是自己伤的,和旁人无关,也没惹什么人。

      好在大夫说他的手腕已无大碍,母亲没再追问下去,但提了一点要求,希望元若甫最近先别去书院,留在家里休养一阵。

      元若甫正有此意,他左手脱臼,正常情况下需要休养二三周,右手的腱鞘炎,也需要多实施几次“小针刀”。
      “好,那我在家麻烦娘几日了。”
      他应下母亲的请求,每日照例早起温书,不敢有半点懈怠。

      眨眼到半月后,白马书院迎来月度考核的日子。
      丙子班书屋里,少年郎们皆是埋首伏案,只余下风吹动考卷的唰唰响声。

      右侧靠窗处,林苏正握着毛笔,还未写几个字,目光就转向左,看着身旁的空书案。
      自从那日元若甫受伤,第二日就派人向书院请了长假,具体哪日回来复学,连夫子都不知道。
      他很想亲自去元国公府看望,无奈考核在即,父亲对他管教更加严格,早晚安排专人送他往返书院,便叫他不好偷跑出去,只能一直在心里记挂着。

      “考试时间过半,抓紧作答!”陆夫子不知何时站到他跟前,屈指敲了敲桌案。
      他忙收回思绪,重新握紧了毛笔,却依旧心神不宁,始终为元若甫感到惋惜。

      “还不写?”陆夫子又敲了敲桌。
      林苏仰起头,认真看着夫子,随即,缓缓站起身,疑道:“元若甫在书院受伤,您难道不关心是谁下的狠手?”

      陆夫子沉思似的,捋着胡子,“关于这件事,元若甫已经叫人来说明过,一切皆因他自己不小心造成,与旁人无关。”
      林苏却说:“学生只想知道,您是否也认为,事情与旁人无关?”
      那日,他赶到时已经迟了,并没看到全部过程,问过元安,但元安不肯说。

      对于这件事,陆夫子也有些怀疑。
      但愿是他想多了,同族兄弟间,不至于做到此种地步吧?

      忽然,书屋外传来咳声。
      陆夫子蓦地回过神,转眸望去,就见元若显正站在窗边,对他招了招手。
      他招惹不起这个孩子,便乖乖走了过去。

      白马书院多处失修,早几年便将翻修事宜上报了,但一直没批复下来。
      陈监院被逼急了,就绕了好大一个弯子,和这元家嫡长孙搭上关系。
      元国公是本朝首辅大人,若他能点了头,书院翻修的银两,肯定能有着落。
      一切要看眼前这个孩子,愿不愿意和元国公多提几句了。

      “大公子今日白来了,甫哥儿请假了,没参加月度考核。”陆夫子上前笑道。
      元若显从窗口内收回目光,佯作遗憾地叹了声,假惺惺道:“看来我堂弟那日伤得很重啊!”

      陆夫子尴尬地陪着笑了笑,又聊起明日童试的准备情况,祝元若显能高中案首。

      元若显爱听这个,眉眼都笑开,却说:“我若高中,自然少不了你们书院的好处!”说罢满意离去。

      只是,他的马车前脚刚走,另一辆元府马车停在了书院门口。

      “公子小心些。”
      元安这一趟是算好了时辰的,但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耽搁了些,这会儿赶紧跳下车,摆好脚凳,扶着元若甫下地。
      元若甫这半个月里休养好了皮外伤,右手腕的腱鞘炎也得到很好的缓解。
      昨日他便求了母亲好久,得到准予来书院参加今日的考核。
      他三步并两步,一路直入。
      等到了丙子班附近,却被书院监吏拦下。

      监吏认出他是书院学生,以迟到太久为由,不肯放他入内,说是担心他会影响其他人的正常考试。
      “哥儿,就快考完了。这回不行,还有下回嘛。”
      “可公子的手禁不住折腾了!”元安一听便急。
      监吏却不耐烦地挠挠耳朵,严厉道:“这是书院的规矩,管你是谁,都要遵守!”

      “我怎么不知书院还有这等规矩?”
      陈监院的话音,从一旁的回廊里传来,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似的。
      监吏立刻闭嘴退了下去。

      元若甫看着踩点出现的陈监院,微微一怔,又忙施礼问候,“监院安好。”

      “快进去作答!其他的事,再说。”
      别听陈监院嘴上热忱,实际他双手拢袖,面上也看不出太多表情。

      元若甫悄悄观察几眼,点了点头,从元安手上接过书箱,径直朝丙子班跑去。

      见他出现在门口,整个丙子班的人立时停下毛笔,惊疑地愣住。

      这些日子,关于他请假的消息,传得越来越玄乎。
      有说他生了重病,命不久矣的;有说他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揍到身残的;更有荒唐的,说他的痴癫反复了,变得比从前更疯癫,被国公府捆起来……
      而此时,他好端端地站在所有人面前,除了右手腕缠了些纱布,并无任何生病、身残、疯癫的症状。

      “他居然赶上考试了?!”坐在最后排的薛钏惊掉了毛笔,脸色竟惨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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