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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七张债 第三张 ...

  •   江仕青想要解释,却被江九打断:门主他骗了你。从来没有什么隐退多年的江湖第一刀客,不过从戏班子里请来的武生罢了。
      江仕青反驳:你怎么知道?
      江九的声音温柔轻缓:你纵然天赋异禀,可到底是年少,真正的天下第一刀客,怎么会如此轻易死在你的剑下?
      江仕青抬起她的下巴,从这个角度看,她愈发显得楚楚可怜:门主并不希望他的儿子是一个好的继承人,门主只希望他的儿子是一个任他掌控的继承人。他不能容忍你信任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为此,他不惜撒谎欺骗你,为你虚构并不存在的背叛,以两个无辜伶人的生命为代价,只为了让你心安理得地毁掉我。

      江仕青让江五去查锐城的戏班子,江五领命离开江门,不过短短七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江五告诉他:出了江门不过几里,就有一个戏班,前几天失踪了一男一女两个伶人。男的是武生,女的是青衣。戏班主说他们是私奔了。那个戏班,中秋的时候还给江门唱过戏。

      江仕青觉得自己坠入一团虚妄的雾海,他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反抗谁。于是他的脑海分裂出两个声音,吵嚷个不停。
      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而她,只是一个与你有灭门之仇的女人。
      另一个声音问自己:可她已经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你难道要因为自己的猜忌,去一再伤害她吗?

      那是江仕青十八岁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他每天处理完父亲安排的事务,就可以去照顾江九。
      期初的时候,江九的手脚还不能动弹,父亲因为她残废的身体已经失去的任何威胁,不再虎视眈眈,便放任了江仕青的痴情。
      江九因为无力的四肢,也从来不拒绝江仕青的任何示好,江仕青能亲昵地将她搂在怀中,给她喂食汤药吃食。自江仕青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微微垂下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异常乖巧。
      冬天的时候,江九才勉强能够自行走路,用勺子吃些东西。残忍的身体伤害对她留下了病根,下雪的时候,她的四肢会痛,夜里打着颤依偎在江仕青怀中,难以入眠。江仕青抱着她软弱无力的身体,心疼不已。
      活在美好假象里的时候,江仕青才有一些后悔,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是贪心。他总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同意让父亲惩罚她,或许他可以对她更加亲昵。

      在江九恢复到可以正常走路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江门的杀手们大多没有家,得了空闲,也是在江门练功打发时间等着过年。江仕青不喜人多,就会带着她去津江附近的林子里练功。他静静地看着她,等他到夕阳西下。
      那是一个美好的午后,江仕青还在练剑,江九突然叫了他一声。江九笑得很明媚,脸颊被阳光照得红扑扑的,她说:我好久没练剑了,想与你过过招。
      江仕青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紧了一下,他说:刀剑无眼,别伤了你。
      江九却捡起地上的两根小树枝,将其中一根递给江仕青。她说:你别用力就行了,我们玩玩嘛。
      江仕青只好放下自己的剑,接过那根树枝,与她过招。江仕青不忍心她输了难过,配合着她的招式,想让她玩得尽兴。可不过两个来回,她手里的树枝落在地上,江仕青看到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地上的树枝,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转而江仕青说:我用武器还有些吃力,我们过过掌法吧?
      说罢,她软弱无力的掌风迎向江仕青,江仕青觉得有些无奈,又怕伤了她,只能回避她的招式,又在她几次险些摔倒的时候扶住她。可她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退让,竟有些急眼,出招愈发急了,一掌过来打空了,竟险些摔倒,江仕青护着她的腰肢扶她站住。不过片刻,江九额头已经微微发汗,细小的汗珠被冬日暖阳照得晶莹剔透,衬得她白皙的脸愈发美丽动人。

      江九见他发愣,趁机一掌打过来,江仕青正出神间,没来得及闪躲,向后摔了下去。扶在江九腰间的手带着江九一起倒下,江仕青哼了一声,江九在他怀中压了个实实在在。
      江九还不服输,挣扎着要从他怀中起身,他却将她死死箍在怀里。阳光透过枯树枝洒在她的脸上,连她狰狞的表情也被散发着温柔的光。
      江九挣脱不开,便用腿脚向后踹他,江仕青抬腿将她的双腿也紧紧夹住。
      她彻底被他制服了,彻底无力摆脱自己了。
      莫名而起的念头令江仕青打心底愉悦,身下柔软的身体发出的淡淡香气混着咸湿的汗气,在他的脑海中氤氲开来,他翻了个身,将江九压在身下。
      江仕青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脸,真是绝世姿容。
      头顶的阳光变成豺狼,窥视着这个柔弱而诱人的猎物,将她的寸寸肌肤照得诱人,厚厚的衣衫成了碍事的围栏。吹来的寒风也化作热浪,叫嚣着要将娇嫩的花朵摧残。
      江仕青一层层褪去她的衣衫,急促地仿佛慢一刻就会来不及。
      冰冷的刀刃却在此刻抵在他的喉间,迫使他远离唾手可及的美梦。
      明明已经无限接近,却又在刹那间无限远离。江九的话仿佛在火海中下一场突兀的冰棱,不合时宜,短暂又清晰地浇灭他的情欲。
      她说:如果我是你,绝不会放纵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

      江仕青问她:张若礼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江九唇角勾起轻笑,她说:不仅张若礼可以,阳国的任何一个男人或许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江仕青想,方才的□□定然是一场幻觉,否则不过顷刻间他怎么仿佛结了冰。他缓缓握住抵在喉间的刀刃,从江九手中拔出,扔在一边。问她:为什么?
      江九看了看被他扔出去的刀,又看着他,反问:你以为,是为什么?
      江仕青死死地看着江九如潭水般静谧的眼睛,将手挪到她的纤细的脖颈,艰难地说出压在他心底很久很久的,早已心照不宣的答案:你恨我?
      江九却摇了摇头,她的声音那样平静温柔,嘴角的笑意却是嘲讽:你不值得我恨。
      江仕青却开始恨她了,巨大的恨意涌上心间,巨大的恨意收紧双手。
      恨她不甘于陷入自己为她所设的深渊,挣扎着要从淤泥里肆意生长出动人心魄的美丽。让他不得不捏造这场虚假的冲动,掩饰自己卑鄙的欲望……

      等江仕青回过神来,身下的江九已在他如暴雨般倾泻的恨意中失去生息,唯有挂在唇角的微笑,宣告得逞的胜利。
      江仕青得手落在她的鼻息很久,都没有得到生者应有的气流的回应。他探她的脉搏,听她的心跳,一切都安静得如同静止了一般。是死亡的静谧。
      江仕青落荒而逃,只为逃避江九唇边的笑意带给自己的痛彻心扉的隆冬寒意。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痛哭流涕,一会儿后悔不已,一会儿又觉得解气,终于大醉到昏睡过去。直到次日父亲呵斥着将他打醒,还没等父亲开口,他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坦白足以让父亲原谅他一切过错的杀戮:江九死了,父亲,我杀了江九。
      果然,父亲开始安慰他,劝解他,像天下所有的慈父一样。江仕青带着父亲回到那片树林,江九却消失了。

      整个江门都找不到江九的尸体,也找不到她的身影。父亲的人从整个阳国带回消息,没有人见过江九。
      有人说,他可能被林中的虎狼叼去分食了尸体。
      也有人说,或许她并没有死,只是趁机逃了。江门待她这样不好,如果她还活着,恐怕只会逃得越远越好。
      江仕青却不相信,他浑浑噩噩地在在砚城到钰城的路上找了整整一个月,甚至除夕都在路上。直到江五带给他父亲的信。信中,父亲欢喜于江仕青成功消灭了自己的弱点,让他不要沉迷于痛苦的假象,未来自有一番景象等他。
      江仕青知道,自己不得不回江门了。

      到津江的时候,许多人围在江边,在看着什么。他顺着看过去,江上的轻舟之中,亭亭立着一个女人,竟是绝世姿容。
      江九!江仕青还没有开口,跟着他的江五已经惊呼出声。
      江仕青看着江九的轻舟停在岸边,她走到两个人马前,轻轻扬起脸:我自己回江门,恐怕要走很久。
      江仕青下马,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马,扶着她坐稳,然后上马与她同骑,往回江门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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