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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青玉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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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会在新婚前夕会和别的男人交欢,怎么不是爱情呢?
回到郭府的陈云落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就被府衙的官差叫去公办,说是出了个大案。
只因天色已晚,不便请年迈的老文书奔波劳碌,便让她去帮着记录些证言证物之类的。
这案子,是一桩发生在今夜的命案。死者是李侯的独子,李宏。
虽是命案,公堂却十分喜庆,堂下跪着的十几个人,皆是喜庆的打扮。若不是他们个个形容落魄,只怕会觉得,这是在公堂上办喜事。
公堂右侧靠近府衙知府大人公案的地方,一男一女两个约莫四十余岁装扮华贵的中年人,面上十分憔悴,有些不支地倒在特意为他们搬来的太师椅上哭泣,想必便是李侯夫妇。
两夫妇身侧,两个仆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之上被白布盖住的尸体,想必便是李宏了。陈云落想起自己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他还飞扬跋扈生龙活虎,想不到不过月余,便失了性命。
跪在堂下的那个穿了新郎喜服的男人,表情简直如同吃了十斤苦瓜一般。
与这群人隔着一段距离的,一个穿着新娘喜服的女人,她戴着镣铐,手上颈上都是伤口,头发凌乱,从头到尾垂着脑袋,看不清模样。
知府大人被扰了清梦,不是很开心,见堂下跪着这么多人,便问: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堂下答:都是来吃喜酒的亲友。
知府大人皱皱眉,不耐烦道:若听你们一个个呈供,岂不是要审到天明?除了目击案发的证人,新郎新娘和凶手,全都退下去!
大人!侯爷夫人无力地站起身,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哀声道:我本是个妇道人家,不该多言,只是我爱子屈尊降贵,前去这城门校尉的婚礼道贺,却枉死他家中,为还我儿子一个清白,大人还是要一一问个清楚,给我儿子讨一个公道!
侯爷却扯了她:大人为官多年,办事妥帖,听大人的,将无关的人撤了便是。
于是撤了其他无关人等,只留了新郎新娘,和新郎的母亲。
新郎的母亲,是一个穿着红袄的老妇,她见旁人退了,便道:侯爷,夫人,大人,凶手便是新娘,我是新郎的娘亲,婚礼前后皆是我在操持,所见最是详尽。
知府便道:那就你先说吧。
她穿着红袍向前跪行了两步,扑在地上大哭起来:大人,您要为我的儿做主啊!
我可怜的儿,向来是老实本分,规规矩矩。今天本来是他的成亲的大喜日子,他受新娘美貌蛊惑,一个堂堂的城门郎,娶个官家小姐,也是配得上的,可他硬是一门心思要娶一个小商贾家的女儿……
她说得太啰嗦,大人听得不耐烦了,于是打断她,让她不要再说与本案无关之事。
那老妇愣了一愣,于是长话短说:我虽然不愿意,但架不住儿子喜欢,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可没想到,这新娘是个心狠手辣的□□!今日大喜,她趁我儿子敬酒宴客之际,竟然不知何时勾引了侯府的小侯爷,欲与他做□□之事!可小侯爷洁身自好,品行端正,怎么会受她所蛊,定然是断然拒绝!她定然是见自己的诡计被识破,又知道小侯爷这样一身正气,又与我儿子交好,怕小侯爷将她的放荡品性告知我儿子,到时候,既没攀附上小侯爷,又要被我儿子休弃,便心生歹意,将小侯爷刺死!大人!此事全然与我一家无干系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听完她这番陈述,人已经清醒了,坐直了身子,又问那新郎打扮的人:新郎,事情原委,可有出入?
那新郎满面醉容,表情呆呆的,并未做出反应,被母亲拧了一下,才大着舌头点头称是。
陈云落将她们地证词认真记下来,忍不住又看了看那新娘一眼。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在这公堂之下浑身是伤衣冠凌乱的女子,竟然是他人口中十恶不赦的□□,是蛇蝎心肠的毒妇。
大人的惊堂木打断了她的思绪,大人问新娘:犯妇楚氏,你新婚之夜行凶刺死侯府小侯爷,你可知罪?
那楚氏新娘戴着枷锁,在地上磕了个头,却不是认罪,她声音美妙动听,却凄婉如泣血杜鹃。她说:大人,民女冤枉!
“啪!”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打断了她。又看了一眼老侯爷的方向,老侯爷却只瞥了他一眼。
大人于是清了清嗓子,问她:你有什么冤枉?难道那小侯爷不是死于你手?
楚氏猛然抬起头,红肿的还留着巴掌印的脸颊,流血的满是伤痕的嘴唇发出凄惨无力的悲鸣:是他夜闯新房欺辱于我…
我只问你那小侯爷是不是死于你手?大人再一次厉声打断她。
她的垂下眼眸,出血开裂的朱唇张合。这个支离破碎的女人,终于没再发出什么声音。
竟然是她。
陈云落却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就认出这是她来钰城第一日,遇到的那个姑娘,楚若云。
陈云落正讶异间,新郎母亲的声音又响起来:小侯爷进新房,自然是赏脸闹一闹你的洞房,他哪里会知道洞房中的新娘竟是你这般的毒妇……
世间怎有避开新郎公婆的闹洞房?楚若云的声音如同受伤小鹿垂死的悲鸣。
新郎母亲尖锐的嗓音轻而易举就将她的声音压下去了:小侯爷出身高贵,屈尊来吃我家的喜宴,对我们寻常人家的婚嫁习俗不了解,有什么奇怪?当时我儿子正忙着敬酒谢客,我正张罗酒菜,哪里顾得上?
可我挣脱出来了的,我开门叫人救我,是你推我进去,是你锁上了房门……
你一个女子新婚之夜,郎君还没进洞房,你便要出门见人,岂不是伤风败俗?我将你推回去有何不可?
你…
陈云落见楚若云与那妇人辩驳,却不占上风。那妇人所形容的毒妇,应当是个杀伐决断的绝情女子,又怎么会是她这副模样?
陈云落停下记录供词的笔,对大人道:大人,不如还是让犯妇述一番原委。
述什么原委?大人回问她。
她还未作答,侯爷又拔高了声调问她:我原当这位后生是个记供词的文书,没想到你竟是来为犯妇脱罪的青天大人吗?
陈云落被他反问了一句,却也没有气恼,只是淡淡地说:阳国律例,没有犯人认罪供述,则不可判极刑。
极刑,是指任何形式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