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诗》云清枝

8、008

　　第八章
　　消息发出，林听把手机盖在身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宿舍的床她挂了全包围的床帘，以防天花板灰尘飘下来。床帘是很普通很常见的星空图案，但她很喜欢。

　　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星星，即便是假的，她心情也会变好。
　　宿舍门没关紧，孟晨玥在走廊给家里人打电话。阵阵秋风刮进宿舍，床帘泛起涟漪。帘上的星星犹如夜空悬挂的一般，在闪烁。

　　盯着看了会，林听禁不住想——
　　她为什么要拒绝谢洄之？
　　她就算是和谢洄之一起去观象台，她也并没有要去追随他。她只是想去观象台看星星，并不妨碍，影响任何人。

　　想清楚后，林听再次拿起手机。
　　她想把刚刚发出去的消息撤回。
　　同一时间，手机屏幕亮起，是谢洄之回过来的消息：【嗯】
　　“……”

　　林听看着那个写满了“冷漠”的字，懊悔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许今语的床在她隔壁，刚爬上床就听到她的叹息声。

　　林听从床上爬起，掀开许今语那边的帘子，“我刚刚做了件让自己很后悔的事。”
　　许今语茫然：“什么？”

　　林听把谢洄之问她周六要不要一起去观象台的事，简单地跟许今语说了说。
　　听她说完，许今语忍无可忍地白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傻？这种事你考虑严霏霏的感受干吗？你那么想去观象台，当然是先答应去了再说。”

　　林听沉默。
　　许今语看她这样，非常生气，“再说了，你和谢洄之只是一起去观象台，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又不是有女朋友还约你，你也不是有男朋友了还跟别的男生出去。严霏霏和谢洄之目前只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你根本不需要避嫌。”

　　“我就是不想再被误会，”林听解释，“霏霏在追谢洄之是事实。”
　　林听是那种，能不跟人产生矛盾，就尽量避免的人。她怕麻烦。

　　“那你干吗又后悔？”许今语瞥了眼她和谢洄之的微信对话。
　　林听抬头，无奈看她，“事实证明，我想去观象台的欲望还是更强烈一些。”

　　许今语：“……”
　　她默了默，戳着她白嫩的脸颊，“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跟谢洄之说周六的事情取消了？”

　　“算了，”林听和谢洄之还没熟到能出尔反尔的地步，“我周六早起去外边抢票。”
　　许今语：“要不要跟谢洄之好好说说，他应该不会介意。”
　　“不了，”林听坦言，“不合适。”
　　**

　　周六清晨，晨雾茫茫。五点多的校园，人比往常少很多很多。
　　即便有，大多也都是往图书馆去的。像林听这样的，为了抢个票早起下楼的，少之又少。

　　还没到抢票时间，林听裹着外套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双眸。
　　刚睡醒时脑子没太注意时间，她提前了二十分钟下楼。林听在宿舍楼下纠结了会，是折返回宿舍等十几分钟再下来，还是在校园里走走，抢完票就去吃早餐。

　　宿舍楼在五楼，难爬。
　　林听想着，不再犹豫地往另一边走。

　　周围一切都还没苏醒，静悄悄的，像蛰伏的野兽。
　　深秋的清晨凉意很浓，凛冽的秋风袭来，让感冒刚好的林听不受控制地又打了个喷嚏。有点冷。林听加快步伐，试图让身体热起来。

　　谢洄之从宿舍走出，穿过郁郁葱葱的小径往南门走。
　　电话响起，他正准备接时，注意到远处的纤瘦身影。谢洄之脚步一顿，抬了抬眉梢。

　　“……”
　　林听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大半圈，走到黄栌树下时，她设置的五点五十八分闹钟铃声响起。
　　她停下脚步，蹲在路边聚精会神点开古观象台APP，准备抢票。

　　时间跳转到五十九分时，林听心跳都快了。
　　她紧张的反复深呼吸，不断刷新抢票界面，等待熟悉的字眼跳出。

　　六点过去不过几秒，林听看着“有票”两个字变灰。
　　她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群抢票人的手速到底有多快。
　　怔神间隙，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抢到了吗？”

　　“……”
　　林听错愕转头，和谢洄之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有了几秒静止。

　　林听眼睛瞪圆，嘴唇翕动，“你……你怎么在这？”
　　谢洄之瞥她一眼，颇有耐心道：“我去观象台。”

　　“啊？”林听的嘴比脑子快，“不是七点去？”
　　话音落下，她注意到谢洄之挑了下嘴角，像是在说——记性不错。

　　林听窘迫，尴尬地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抱歉。”
　　谢洄之微怔，“什么？”
　　“我今天其实没什么事，”林听坦然，“我只是……”

　　看她为难的样子，谢洄之淡淡笑了下，“多大事，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他并不觉得林听找借口拒绝自己的事，会让自己不舒服。她不想和自己一起去，谢洄之完全可以理解。

　　“不是，”林听猜测他误会了，她抿了抿唇，“我昨晚拒绝你……”
　　说着，林听停住。她总不能告诉谢洄之，自己昨晚拒绝他，是因为室友在追他，她不想让室友不舒服所以才那样。
　　这样说不好。

　　想到这，林听抬头看他，神情为难，眼神却很坚定，“我现在撤回昨晚的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谢洄之垂睫，凝视她片刻，“确定？”

　　林听点头，“确定，我想去观象台。”
　　她昨晚睡前看了星图app提示，这周六晚的星空，会比平常更亮，更璀璨。

　　谢洄之没搭腔。
　　林听被他注视着，心跳像抢票时那般猛烈。她呼出一口气，说道：“要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谢洄之说，“要不要回去换双鞋？”

　　林听低头，看到脚上趿拉出来的毛绒绒拖鞋，“要。”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那你到南门等我会？”

　　看她白皙耳朵泛起的红晕，谢洄之扬了扬眉峰，故意曲解她意思，“宿舍楼下等不可以？”
　　林听被他的话噎住，“…可以。”
　　她丢下这话，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谢洄之落后她几步，抬脚跟上。
　　俩人往女生宿舍楼走时，东边的太阳缓慢浮现。微弱的光穿过茂盛的黄栌枝叶，照在俩人身上。地上有他们若隐若现的影子，随着走动，影子时而擦肩，时而叠合。

　　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清晨变得清晰。
　　同样让林听觉得清晰的，还有谢洄之的呼吸声。
　　很轻，但她就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俩人沉默地往前走，没过多交流。
　　走到楼下，林听回头看向侧后方的人，“我五分钟就下来。”

　　“不急，”谢洄之淡声，“还有很多时间。”
　　林听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嗯。”
　　**

　　看林听走远的背影，谢洄之收回视线，瞥向屏幕上的未接电话。
　　他思忖几秒，回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洄之，醒了吧？”

　　谢洄之应声，“李叔，您到了吗？”
　　“对，”李叔坐在车里张望，“我在老地方等你。”
　　李叔是谢洄之家里司机，知道他要去观象台，特意过来接送他。

　　听到李叔这话，谢洄之想了想说，“李叔，您先回去吧。”
　　李叔惊讶，“怎么？今天不去观象台了？”
　　“不是，”谢洄之道：“我坐地铁过去。”

　　李叔愣了愣，虽不清楚谢洄之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但也没多问，“行，那李叔就先回了。”
　　谢洄之：“麻烦您白跑一趟。”
　　李叔笑笑，“不麻烦。你提前给李叔放假，李叔高兴还来不及。”

　　挂断电话没一会，谢洄之听到清晰的脚步声。他抬眼间，看到林听从宿舍楼跑出，她换了套浅色系的衣服，仿佛和阳光融为一体。奔向自己时，她眉眼弯着，唇角上扬，杏眸又大又亮，洋溢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
　　谢洄之不受控地走了神。

　　回过神时，林听站定在他面前，仰起脸和他说，“谢洄之，我应该没迟到吧？”
　　谢洄之被她的灿烂笑容闪了闪眼眸，敛下眼睑看时间，嗓音沉了几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