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再会》妧洄

3、003+结尾

　　初春，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寺庙后的山坡上甚至还有没来的消融的雪。

　　踏实了脚下的泥土，卓君祈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抬眼看向身边的段城靖，一双明眸中泛起如玉般的光彩。

　　段城靖察觉到了目光，回头望他。

　　四目相对，流转出无数情愫。

　　“你知道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吗？”卓君祈笑着问道，眉眼儿亮如明月。

　　段城靖将他额头上一缕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挑到耳后，眼中尽是暖暖的温柔，“我不知道，所以我希望能与你一起等待，等到花开的那一天。”

　　听得这句话，卓君祈知道其中另有的深意。

　　信任，义无反顾的信任。

　　“好，我们一起等。”他应道。

　　暖意在冷冽的风中散开，远处山岭点点翠色，破开冰层的小溪潺潺流动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仿佛春日真正的来临。

　　遥望远方，繁华的帝都尽在眼中。

　　高墙黄瓦，蜿蜒城墙，楼阁林立，彩色的旗帜迎风猎猎，好一幅繁盛的太平画卷。

　　前方荣华，抵不过眼前柔情。

　　他们久久的站在山头，看花飞花落，看碧水流长。

　　有时候，真的希望这短短的时光能延长成为一生一世……

　　当夕阳在天边画下绚烂的红霞，卓君祈自段城靖的怀中挣脱而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蓦地笑起来。

　　段城靖见他一直在笑，又不说明原因，紧张的摸摸自己的脸庞。

　　“怎么了？”

　　卓君祈修长的手指一点他的额头，“刚才没有在意，才发现你脸上有些灰尘，像一只花脸猫似的。若是有人打这里经过，肯定要好好的嘲笑你段大将军了。”

　　段城靖真以为脸上沾了灰尘，正要抹掉，被卓君祈抓住手。

　　“我帮你吧。”

　　卓君祈踮起脚尖，看似认真的替他擦去灰尘。

　　忽地，一个冰凉的吻滑过段城靖的唇，他惊诧的望着身边重新看向天边、若无其事的家伙，微微一笑，揽着他的肩膀，与他一起眺望这辽阔天地。

　　……

　　夏日，山林间枝叶茂盛，苍翠欲滴，处处是生机盎然。

　　唯一枯萎的，是心。

　　他站在梅花树下，目光辗转明灭，似有摆脱不得的重重心事。

　　良久，他折下一段树枝，碧色的叶子衬着他白皙的手指，甚是好看。

　　“君祈。”身后有人唤他，声音沙哑。

　　他不回头，不愿、不想回头。

　　就算回头又如何，已经回不到过去。

　　来人从背后抱住他，手抚上那段即将失去生机的树枝，低声说道：“君祈，对不起……”

　　他装作没有听见，指着梅树，毫无感情的说道：“它要死了，我们砍了吧，至少能免掉垂死挣扎的痛苦。”

　　“君祈，梅树还没有枯萎，我们还没有等到他看花的那一天。”

　　“不，它真的要死了。”卓君祈垂下眼帘，隐隐的有泪光闪现。

　　“君祈，你听我说……”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只听见最后的一声叹息，幽幽的，肝肠寸断。

　　他冷冷一笑，挥起长剑便要砍断梅树，半路上被一只手生生的接下，锐利的剑锋划破那人的手掌，鲜血淋漓，顺着寒光凌厉的剑刃缓缓落下。

　　“你忘了，我们要一起等它开花的约定吗？”段城靖忍着痛，咬牙问道，眼中的痛意深入骨髓。

　　“我忘了……”他弃了剑，转身便走。

　　他恨欺骗自己的人，哪怕是曾经最爱过的。

　　远处，帝都繁华依旧，隐藏在繁华背后的波涛正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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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秋叶飘零，漫山金灿灿的一片。枯黄的树叶在脚下“喳喳”作响，行走在台阶上的人恍惚间失了神，目光涣散。

　　身后的帝都，烽烟四起，火光冲天。

　　那是一决生死的时刻。

　　他想起昨夜，那人来找他的情形。

　　早已是对立的两方，早已相互伤害过无数次，早已……形同陌路。

　　他不明白段城靖为何会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冒着极大的危险来找自己。

　　段城靖只说了一句话——

　　“等我回来，君祈。那时候，我们一起看梅花盛开。还记得以前居住过的寺庙吗？我真的很想回到那里，不问江湖，逍遥于世。”

　　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他只觉得万分可笑，为那人莫名其妙的执着。

　　梅树已在眼前，在萧瑟的秋风中依然生机蓬勃，却等不来欣赏它的一双人。

　　回首再望向帝都，他知道，今天他们两人之中必然会死一个。

　　也好也好，卓君祈心里苦笑，眼中是无尽的痛色，绝美的面容苍白灰败，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紧紧的握住挂在胸口上的玉佩，泪水不由自主地不断溢出，划过脸颊，落进泥土中。

　　直到城中大火熄灭，他才缓步下山，以最慢的速度来到帝都城门前，他生还是他死，答案尽在那高耸入云的城墙之后。

　　他忽然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无论结局如何，他觉得自己都承受不起……

　　在这时，城门缓缓打开，他看到父亲骑着高头骏马，竟是亲自来迎接他回去！

　　这一刻，卓君祈知道，自己赢了。

　　那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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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纷飞，天地上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缭绕在山间，仿佛人间仙境。

　　风雪中，一道孤零零的人影出现在梅树前。

　　卓君祈的眼睛像是结了冰霜一般，没有丝毫感情，只是直直的盯着花朵盛放的梅树。

　　纯白色的重瓣花朵，犹如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停留在枝上。

　　苍白的手指点上花瓣，划过透骨冰凉的积雪，一朵一朵的扫过。

　　那天，那个人没有死，他追随着他的主子皇长子仓皇逃走了。

　　后来，有人在一处悬崖边发现了死去的皇长子以及他的随从，唯独不见那个人。

　　当今圣上怕是漏网之鱼日后会有一番动作，派人搜寻，几月下来，仍不见踪影。

　　私下里，他也派人去找了，杳无音讯。

　　再后来，他知道了真相。

　　段城靖为了帮他，假意投靠皇长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很多很多原因，让他不能讲出真相。

　　所以，他不知道，不信任，深深的痛恨着他。

　　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他不知道段城靖还能不能听到他说一句“对不起”……

　　寒风吹过，纯白的花瓣随风飘舞，又零落成泥碾作尘。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只有香如故。

　　******
　　结尾

　　泪水爬满了脸庞，他快步走上前去，握住那人的手。

　　虽然有些冰凉，但如此的真实感觉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他注视着他，尽管过去二十年，但段城靖的面容却依然年轻，没有变化半分半毫，眼中他那股熟悉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终于来了，城靖。我……”

　　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段城靖抬手捂住他的嘴巴，缓缓的摇摇头，眼中尽是温柔的溺爱。

　　“我回来了，君祈。尘世纷扰，无法安心，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此生逍遥，不再过问尘事吗？”

　　“我愿意。”卓君祈点头答应，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们走吧……”段城靖牵起他的手，微微笑着，一如年少时爱恋的神情，夕阳在这一刻盛放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一切一切……

　　太阳最后的一丝余晖即将消失，小和尚端着一碗茶水急匆匆的跑出寺庙的大门，刚才主持方丈吩咐他送点水给那个等在门口的中年男子，他自然不敢怠慢，倒了水就急忙过来了。

　　但是，大门口空空如也，不见那人的踪影。

　　“咦，奇怪了。”小和尚挠挠自己的光头，东张西望。

　　以前这个时辰，那人还在门口的，今日是怎么了？

　　寻了半天，仍不见影子。

　　“难道是已经等到要等的人了？”小和尚欢喜的叫道，不管水泼了一身的，欢天喜地的跑回去找主持方丈。

　　从此，庙门前少了一个等待的身影，而远在帝都的宰辅府上，也不见了主人。

　　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卓君祈……

作者有话说

　　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