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失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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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来不及了？”隗夭皱了皱眉头。
“她要来了！又来了……”女子双手捂住头，状似癫狂，嘴里碎碎念着一个名字，却听不真切。
“‘她’是谁？”白逸支凌起耳朵，努力在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什么言。”
“就是她……她恨我们啊……每晚，她都会来看我们……窗户边上……静悄悄的，站着，阴兮兮笑……是我们害死了芽芽，二叔也走了……是报应啊……
“不！是她，是她自作自受……跟我们没有关系，对，没有关系的……没有……”
女子捂住自己脑袋，发疯似的摇着自己的头，面容逐渐变得扭曲。白逸也被吓了一跳，想去扶住她的肩头，却被一掌拍开。女子碎发散在鬓角，依旧不停抓挠着自己的乌发，忽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仿佛闪烁着一种诅咒般的恶毒。
“你……没事吧？”白逸察觉到不对劲，猛地退后，木凳子翻倒在地。女子的身形剧烈起伏着，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像头待发的野兽。
白逸生了副书生样貌，平日里……也确实文质彬彬，从不跟人动手动脚，体质也很鸡肋。作为一只狐狸，在山上跑两步就累的不行，更别指望现在那女子若是扑上来，他能一个箭步闪上前去……
隗夭心中暗道不好：白逸向来懒散，既不习狐族妖术害人，他走的十几年，也没学到什么绣花拳脚……呸，臭狐狸，还不得指望我。
他望向街角的余霞，心中默念：快了，快了……
最后一抹酡红消散，日落西山。
“嗖”地一声，微暗中雪白的靓影闪过，径直手刃劈向女子的后颈，她浑身无力般，瞬间便倒了下去。
“呼……吓死我了，差点就以为我们今日便要交代在这。”隗夭好容易叹了口气，不由抱怨起白逸，“不是我说，你这身体白天的控制权干脆也交给我好了……就天黑了才能自由活动，再晚那么一刻钟，咱就没命了知道不？”
“呼……抱歉，刚刚愣了会，下次注意。”白逸腰间袋子里的小纸人不知何时飘了出来，就落在木桌上那女子旁边，悠悠回了一句——是白逸的声音。
“还有，你这身体也太弱了，被吓一下就愣邦邦的，连上前劈他一掌都使不上劲。干脆你拜我为师好了，我教你两招，呃不对——该是你胆子太小了，那女子要是扑上来了……”
“不负。”白逸轻声唤出隗夭的字，随后顿了顿，望了望身边的女子问道，“你说，她是人吗？”
白逸——不，是在白逸身体里的隗夭思索了一会：“应该不是。”
白逸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鬼？”
“也并非为鬼。”
白逸听后紧皱眉头，有些不解：“怎么说？”
“她身上不具有生者的阳气，也全无死者的特征。却像极了……失魂之人。”隗夭缓缓道。
“可看得出是失了哪一魂？”
“若我猜的不错，天魂估计走丢了，才会损失阳气。人要死时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生病就是和魄散了，所以要用药物去阻止它散发；要和魄、力魄都散了，就容易招鬼上身。
“而且……我好似记着，天魂不齐者，喜食人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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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都城外，野苑。
青黛渲染，素月悬空，霜华铺洒大地，三个瘦长的黑影站在一道门前。牌匾挂的很高，就是有些破烂，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江宅。门虽多年未曾翻修，却依旧能看出往日的繁荣，檐上两个红灯笼内烛火摇曳，冷风吹过，不由打起了寒颤。
“你带我们来这做什么？”隗夭不耐烦抱着双臂。
就在刚才，他和白逸激烈讨论了约莫一个时辰，本以为那女子就会这么睡到大天亮，没想她却突然醒了。仿佛忘了前边发生过的事，看着天黑有些害怕，便央求隗夭与她一起回家，顺便帮忙看看宅子。
白逸本是不同意的，可隗夭想着这女子有点可疑，非要去她家探上一趟——其实就是隗夭对她感兴趣。怎么说呢？他上辈子干的事都能跟人的魂魄扯上点什么关系，什么引魂呐、读魂呐，小到魂印，大到古书中流传的魂谷城，他都细细研究过。
于是——隗夭无视白逸的哀号，由着那女子领他们一路出了城。
“这地方，也忒荒了……”隗夭双手抱胸，用极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女子却突然转头冲他们一笑，仿佛料到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似的，黑暗中用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莫名有些诡异：“我家里……人可多了，你们一定会喜欢的，嘻嘻。”
隗夭：“……”不，我特别讨厌吵，真的。
女子又补了一句：“而且还特别安静。”
隗夭：“……”姑娘你不要笑得那么渗人行吗。
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笑话，笑得一声比一声尖利，三步两步走到门前，随即推开了门——
“欢迎光临寒舍——”
门内张灯结彩，好不喜庆，一片灯红酒绿的氛围，仿佛预料他们要来似的，两排仆人整齐划一地站立在门两侧，做出鞠躬的姿势。庭院内大桌小桌，人们相互敬着酒，说着恭词般，甚至搭了个台子，上边还有角儿在一唱一和，水袖起落，和门外俨然形成了两道光景。
越是这般，氛围却越是紧张与诡谲——除了隗夭他们三人推开门的嘎吱声，门内外看似人来人往，喧嚣无比。
可站在现场的隗夭却知道，周遭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仿佛在场只有他一个活人般。
在场众人张嘴一开一闭，说出的却尽是空话；台上戏子一起一落，唱不出悲欢离合。
白逸察觉到了不对，从袋子里探出头来，忽然问道：“进门前，那女子看我们的时候，眼睛……是不是红色的？”
……大兄弟那么恐怖的事不要现在说好吗？
隗夭本随着女子往主宅走去，听闻心里发毛，稍不注意踩断了一根树枝。他心叫不好，一抬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敬酒的不敬了，谈话害人都不谈了，就连台上的戏子，也缓缓转过了头。
他们大部分都身体僵硬，转过来的过程中有些甚至还能听到骨头的咔嚓声，另一些脸皮都扭曲了，整块被扒了下来，不停流着殷红色的腐血，仿佛感觉不到痛般——不似活人，不，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活人！
白逸一颗心忽然沉了底，纸皮发麻，冷汗仿佛把这纸皮的身子都给浸湿了。他扯了扯隗夭的衣角，想示意他快点离开。隗夭领了意，正准备做出告辞的姿势，那女子似乎猜到了他心里面在想什么，朝他笑笑：“那么多人，你不高兴吗?”
“高兴啊。”高兴得想一掌把他们的脑浆拍出来。
“……那为什么要走？”
“我说出来了吗？”
“……可你想了。”
“哦，那对不起。”隗夭毫无诚意地道歉，接着问道，“你会读心术？”
“嗯……我才不告诉你。”女子的声音逐渐变得闷闷的，约莫是刚刚被套了话，有些恼，“跟我来。”
“我不。”隗夭迎着一整个院子打量着他的贪婪的眼神，抱臂站立，斜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我凭什么跟你走？你害我怎么办？”
女子：“我不会害你们的，保证。”
“哦，你说信我就信啊？”隗夭挑挑眉，显然不把她的话当真。好笑，他连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莫名跟她往宅子里头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女子咬咬牙，最终说道：“主宅里也有跟你们一样的客人。”
他思索片刻，抬头问那名女子：“指什么？”到底是指像他一样外来的人，还是说……这宅子里除了他们还有另外的活人？
“嗯……家里头近些日子不干净，阿公请了好多术士……”她歪着脑袋，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隗夭。
“哦，那走吧。”
他直接打断她的话，大步向前走去。那女子跟在他身后，眼神从未从他背上离开过，好像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似的，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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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主宅的路上，隗夭处处留神着那名女子的一举一动，大从她拐弯的快慢，小到她步伐间距的大小。从一开始她跟在他后面走了一阵，似乎是意识到隗夭并不认识路，就又到前面领头去了。
“喂，”白逸忽然出声，“这宅子怎么阴森森的？风水那么差也就罢了，还到处种槐树……也不知会招来什么……”
隗夭心不在焉答道：“谁知道呢？先见了这家主人再说吧，世事未晰前，莫要妄下定论。”
“嗯，也好，这样更稳妥一些。”
的确，这一路走来，除了假山怪石尽是贫土，唯一种有的草木只有槐树——槐树招鬼。这家的风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中庭凿池，坐南朝北，晚上看不出来明暗如何，但庭院里阴邪的很，潮湿泥泞，角落里竖立的石板跟墓碑似的。
“你家怎么那么大？”隗夭有些不耐烦，便问那名女子道，“平时在家里头闲逛不累的慌？”
女子：“……不累。”
“哦，可我累了。”他不要脸道，“腿快断了，走不动了。”
“快走……”女子秀气的脸上出现了阴郁，嗓子越沉越闷，“怎么样你才肯走。”
“你背我。”隗夭一本正经。
女子：“……”
她不经意间叹了口气，指了指他们面前那堵破败的墙，这是一条悠长的走廊。外面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一点一滴落在檐下盆砵中，叮叮咚咚，煞是好听。走道尽头是一个弧度稍小的转角，隐约可以看见半圆弧的门。
“快了，那边，门后就是。”她说。
隗夭笑眯眯：“早说不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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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道并不很长，幽暗无声，一路上也没人再说话，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头。
她先一步走到门边，半个身子探进去后又出来，幽幽转过头，道：“爷爷不喜欢家里吵，你们……”
话音未完，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轻易打断了女子的叙述：“……仙君这几日，便就安心在我府里住下吧。府里什么没有，空箱房倒是多的是。”
这不是对他们说的，里面还有其他人！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过了半晌，一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如同深邃的古玉，煞是好听，好似方才觉察到有人在对他说话。那所谓的老爷稍稍带点不客气的话语也没有引起他丝毫不满，反倒是惹人发笑。
隗夭听闻却一愣，这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失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