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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怀璧其罪(上) ...

  •   生为王朝唯一的公主,我却没有办法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名子吟,封号太璞,是大郦明鸿帝的唯一一个女儿。从封号就能看出我有多受宠,璞字是我哥哥们的字辈,父皇以璞字为我拟号,足以看出来他又多看重我。
      我有六个哥哥,其中四个与我一母同胞,我的生母是父皇的发妻,也是当朝皇后,我出生时,父母皆年近四旬,是妥妥的晚生女,上头又都是哥哥,从小便是千娇万宠着长大。
      我曾经以为我的一生,就应该在繁花似锦的巅京城渡过,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琴瑟和鸣,幸福一生。
      可我喜欢的人,是我的表兄,大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谢怀峥,大郦哪里都好,就是大郦的驸马都尉不可以有实权,而谢怀峥偏偏是以文立国的大郦朝可遇不可求的大将之材。年少的我觉得,父母都为我破了多少例外了,让谢怀峥既为将又为婿又有什么不可?终究还是我太天真了。
      谢家已经出了一位皇后了,怎么可能再出一位有实权的驸马都尉?何况,这例祖制又实打实有破过的前车之鉴,纵使父皇信谢家,信谢怀峥,也堵不上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
      我刚及笄,娇气又骄气,对我而言如果不是嫁给谢怀峥,那嫁给谁还不是都一样。
      刚好那年,大郦赢了与刀戎的三年交战,国体正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时,北面的殷国趁机要求大郦派公主和亲,按照惯例,父皇定是从宗室中挑选适龄的女子封为公主远嫁他国,毕竟,他只有一个女儿。
      我心气高,心想着若不能嫁给谢怀峥,那我便远远地去和亲好了,我才不留在巅京城,嫁一个同样不爱的人,看着谢怀峥娶其他女子,百岁欢好,儿孙满堂!于是我看准父皇宴请北殷使节时偷偷溜进晚宴,趁着使节提出愿与大郦结秦晋之好时,翩翩出场,说我愿意以大郦之名远嫁北殷和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着北殷使节的面,话说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
      父皇气急了,宴会结束,罚我跪了整整一个时辰,母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为我求情。我却不愿求饶,并威胁着若不让我和亲我便剃了发去避尘观当姑子。
      我第一次见父皇那么生气 他瞪着眼睛咬着牙关,他说你知道这次和亲的人是谁吗?只是北殷一个不受宠的庶皇子,这场和亲的目的是北殷料定大郦现在不敢轻易再起干戈从而来奚落大郦的。就是嫁一个宗室女子也是屈辱,何况是我?
      我抿着唇,不说一句服软的话,反正现在是已经骑虎难下了。
      我跪了一个时辰,父皇就在我面前来回踱步了一个时辰,母后就在一旁哭了一个时辰。终究是覆水难收,刀戎一战虽然赢了,但是大郦折损了二十万兵力,已经无力再应对北殷了。
      最终,就是父皇母后还有哥哥们百般不愿意,我还是踏上了前往北殷的和亲路。
      离开那天,在母后的安排下,谢怀峥穿上一袭红衣,代替了我的哥哥们,打马在前送我走出巅京城的十里长街。如此,我便知足了。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一时负气,就不知道何时再能看见巅京城桃花,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那位曾在巅京元夜的漫天烟花下,带着面具为我跳胡人舞的少年将军……

      和亲的队伍一路奔波,终于抵达了北殷的皇城。
      我要嫁的人,是北殷的四王子秽真,据说他有一个郦人母亲,血统的不纯使他变成北殷皇室的边缘人物,大概北殷也不会想到,大郦唯一的公主会嫁过来吧。
      甚至秽真是唯一一个不住在北殷王宫,而是在皇城北面另开府邸的皇子。我想着也好,我才不要住在北殷的王宫里。
      我见到秽真时,是他掀开我头上盖头的时候,他眉头微蹙,似乎也是不愿意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他长的可真好看,北殷的人高鼻深目,而他大概是有郦人血统的原因,五官要柔和许多,只是比我见过的所有郦人还要深邃些,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长相,但是我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他有点手忙脚乱地在我带来的教导嬷嬷指引下按大郦的习俗与我喝了交杯酒,那眉头还是未曾舒展开来。
      直到房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他也没开口说一句话,甚至与我同坐床沿都有些许局促。
      我很奇怪,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下去吧,于是我先开口说,喂,四皇子,我饿了。
      他似乎有点发懵,随即替我从桌上拿来糕点。
      我吃了几口,北殷的糕点和大郦的比起来有些发干。
      秽真终于开口问我,听说我是自请嫁到北殷了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看着他似乎比烛火还要明亮的脸庞,咽下口中的糕点,我告诉他,因为我嫁不了喜欢的人,比起见喜欢的人与别的女子和和美美还不如自己嫁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秽真听了之后,喃喃道,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人。
      我不是傻子,我听出来了,秽真有喜欢的人,我们都是傻子,明明有喜欢的人,偏偏和没见过的人成亲。
      那天晚上,秽真是搂着我睡觉的,我似乎也不反感,只是我们没有做嬷嬷留下的册子上面说的夫妻应该做的事情。
      在他怀里,我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感到了离家的伤感,父皇,母后,哥哥们,谢怀峥还有我那只没办法带过来的猫儿,想着想着我便抽泣起来,而秽真在我耳边轻轻唱着大郦的歌谣,那是他母亲教他的,是我在宫里没听过的歌谣,但是很好听,歌里有巅京桃花的香味。
      第二天,秽真带我去了北殷皇宫,北殷的皇帝阿驽王居高临下地审视我一番,可我也不是寻常的大郦女子,我抬头与他对视,他蹙眉的模样和秽真很像,随后阴阳怪气地对秽真说,可要好好对大郦的金枝玉叶,若是我不高兴了,恐怕大郦的大军便要压境了,我当然能听出他言语中的讥笑,于是顺着他的话,跟着秽真称他为王父,说我要是受了委屈,我父皇母后哥哥们定是不愿意的,大郦也不是一味地以和为贵的,大郦别的没有,就是国富兵多。
      阿驽王的脸色不太好看,也是,毕竟他从来都没打算大郦会把真正的公主嫁过来,也没想过会在我身上吃瘪。
      秽真并没有多说我顶撞阿驽王的事情,只是说,太璞,你做你自己便好。
      跟着秽真在北殷王宫兜了一圈,我算是知道了,秽真不受王后待见,不受太后待见,更不受他那些哥哥弟弟们的待见,他们调侃他走了好运,娶到了真正的大郦公主,这下母亲和妻子但是大郦人了,秽真的母亲,很早便去世了。
      我能感受到秽真在隐忍,因为他离开王宫的时候走的好快,我小跑着才追的上他。
      那晚我跟他说,大郦常说夫妻一体,宫里不喜欢他,更不喜欢我,那便少进宫好了,在自己的府里过好自己的日子。
      秽真听完,眸子里好像有什么在闪动,他抱了抱我,说好。
      幸好,我并不是嫁给一个让我觉得讨厌的人,幸好这个人是秽真,可我又想到了谢怀峥,谢怀峥啊谢怀峥,你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在北殷的第二个月,我知道了秽真心里的人是谁。她叫梨真,是秽真大皇兄王妃的嫡亲妹妹,也是北殷大将军的二女儿。
      我有两个侍女,一个是同我一起长大的阿予,另一个就是从秽真身边调过来的町儿了,我实在太好奇了,一直追问町儿,町儿怕我生气,怎么也不肯说,问了十几遍终于我假装生气后,町儿悄悄说了。
      秽真一直挺喜欢梨真的,其实宫里好多位皇子都喜欢那位梨真小姐,但是其他皇子的喜欢,多少因为梨真的父亲是大将军。小时候太后便把梨真和她的姐姐也就是现在的大王妃养在宫里,而偏偏梨真和秽真最合得来,但是大将军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何况秽真还有异族血统,就是受宠也只能当一个有名无权的王爷。就连秽真与大郦和亲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大将军促成的。
      我知道之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这么说,秽真与喜欢的人,是两情相悦被棒打鸳鸯了,那我算什么?算大将军用来拆散他们的那根棍子吗?
      可是我又能怨什么呢?是我自请当这根棍子的,何况我心里,也是有别人的。

      终于,在嫁来北殷的第四个月,我见到了梨真,我夫君心里的那个女子。那是皇室的秋猎上,她和大郦的女子不一样,她跟着她的父亲哥哥们一起骑马打猎,骑射之术丝毫不比男子逊色,就像天上的骄阳一样灿烂自信。饶是我,也会认为这般的女子特别的耀眼。当晚的宴席上,她捕获的猎物甚至超过好几位皇子,连阿驽王都为她拍手叫好。
      而秽真,没有参与秋猎,当天只是陪着我看场上的人骑马射箭。只是他的眼神,一直在追寻这那抹身影,甚至连我的手都忘了牵。
      我才不在乎,互相不喜欢的人,牵手又能怎么样?何况是让他当着喜欢的人面前。
      中途,秽真不知道去了哪里,很巧梨真跟着大王妃一起来与我打招呼,她带着笑意上下大量了我一番,同大王妃说,大郦的女子就是和北殷的不同,娇俏可爱,像是连马背的跨不上去。
      我气的牙根痒痒,霎时间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堵她,为这事我脑了一夜。
      但这件事,不是最打击我的,我收到了巅京的信,信上说,谢怀峥要成婚了,定的是刘相的女儿,我见过那位小姐,说话温声细语的,好让人心怜,我想嫁不能嫁的人,如今让她嫁了。
      信上说的良辰吉日,就在我收到信的第二天。我难受坏了,我喜欢了谢怀峥六年,就是现在也好喜欢他。
      那天我第一次为了喝醉而喝酒,北殷的酒好烈,烧的我嗓子疼,秽真进房的时候,手上也提着酒壶,我知道,梨真也在那两日被许给他的三皇兄。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默不作声,一起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秽真第一次亲了我,成亲数月,这是我们做过最亲密的动作,他一点都不温柔,甚至把我的嘴唇咬出血了,我一直哭,胡言乱语了好久,说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了还亲我,说我喜欢的人真的要娶其他女子了,问他梨真嫁给别人他有多伤心,又问他那天为什么不牵我的手。
      我不记得秽真说了些什么,又有没有回答我,只记得在烛火明灭中他又吻上我的唇,他急躁地褪下我的外衣,而我也顺势搂上他的颈,我们做了真正的夫妻。
      我想,我永远不会问他,那天是不是把我当成梨真了,但是我,没有把他当作谢怀峥……
      那次之后,我和秽真都有意避开彼此,那段时间,好像我的身边就只有阿予了,我真的想家了,父皇母后肯定也很想我吧。
      我再一次见到秽真,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相对无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着闷气,也气他为什么不自动同我说话。

      良久,他说,北殷有部落发动暴乱,他主动请缨去平乱,让我等他回来,他会给我挣个真真正正的王爷之位回来。
      我还是赌气不理他,他见我不说话,把一个镯子塞到我手里就走了。
      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跟他说一句话了,我连他骑马都没见过,北殷人又一个两个长得那么彪悍,他怎么平乱?再说,荣华富贵身份权利我哪里没享受过,怎么会需要他来给我挣,真是傻子。
      后来,变故来得很快,我的五哥带来一支骑兵直入秽真的王府,说要接我回巅京,我一下子懵了,我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五哥会过来,大郦皇子怎么敢亲自深入他国,还要带我回巅京。来不及等我反应,阿予已经帮我收拾好最简便的行李,町儿跟是急的跺脚,她问,王妃娘娘为什么要回去,让我不要和秽真生气,娘娘,四皇子只有你了,町儿如是说。
      我还是被五哥匆匆地拉上队伍里的唯一一辆马车,奇怪的是,北殷的城门关卡对这队突兀的郦朝骑兵一路畅通。
      我在路上问了五哥无数遍,他只问我,太璞,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我想,我日日夜夜都想,可不是这样稀里糊涂回的。那秽真呢,我和秽真之间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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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怀璧其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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