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条静静的河》零露11

1、引子——一篇作文

　　伊秋水高中那会儿，特别流行写话题作文，所谓话题作文就是“以xx为主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作文，题目自拟。”当初由于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每周一篇练笔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得商量。为此，伊秋水老幻觉着自个儿写作文都快写出白头发来了，偏偏她又是个爱拖事儿的主，每回总得纠结到礼拜天的晚上，开盏小灯，数着格地和让人头痛的作文格缠绵到天涯。只有一回，伊秋水一发不可收拾地码字到半夜，把800的字数要求硬生生翻了几番，还写得乐不可支、欲罢不能的。那一年，伊秋水高二，作文的主题是——朋友。

　　忽然想到/一起开始的旅程/这几个字有种温暖的气氛/如果用来形容我们/是不是很巧妙传神/从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生/原本陌生的人闯进了人生/从此生命中多出你们/也多出无限可能/一起作伴/一起游玩/一起分享青春的宝藏/一起前进/一起转弯/一起想下一个梦想/my babyyou baby/什么都不像错过/用心感动这旅程中/因你而加倍的感动/my babyyou baby/让我多记下一些沿路感受/那将会是我最美最好的收获/这是一段我们秘密的旅程/别人很难了解其中的兴奋/可惜我没空理会/我在意/只有你们/感谢你们愿意陪伴我/不然我将会多么寂寞/不然如何能把泪水/变成回忆的彩虹/
　　——SHE《一起开始的旅程》
　　“诶，你什么意思啦？又要和我抢！”韩筱语恼怒地瞪了郑徽一眼，又急忙用叉子抢救盘子中已为数不多的食物。
　　“喂喂喂，这盘面是我点的！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小姑娘的样子！”郑徽满嘴面条、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又忙不迭地从韩筱语的叉子里偷渡到不少食物。
　　“干嘛，我饿死了啦！喂，你再跟我抢，我踢你哦！”
　　下一秒，郑徽已经扔下叉子抱着膝盖哀号了。
　　我和另外五个人啼笑皆非又习以为常地瞥了这正在继续“大战”的两人，这是每次聚会都会上演的固定剧目，只不过每次开战的缘由略有不同罢了，我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另一边，齐子穆正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我的头真的太大，上次学农军训，全班就我一个人戴不进帽子。”一边说，一边还一脸无辜地摸了摸他的大脑袋，又惹来一阵哄笑。
　　我也毫不淑女地哈哈大笑，记忆中似乎自上了高中后已好久没有那么畅怀了，笑着笑着却忽然觉得鼻子里有一种ph＜7的感觉，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连忙喝了一口水，茫然地想要找寻这一情绪的出处——我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是餐厅里昏黄的灯光刺痛了我的眼吗？不，那灯光很柔和，柔和得令人想坐着不愿离去。那么，是广播里放的那首《一起开始的旅程》感染了我的情绪吗？或许吧，那首歌令我联想到了眼前的这群老朋友。看着他们一个个捧腹大笑、相谈甚欢的样子，我找到了答案：是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有他们眼眸中映照出的我的笑容太过醉人了，醉人得令我感动得想哭。
　　思绪不禁飞回到了初中里的那段时光——那时候，韩筱语、薛濛萌、丁晨悦和我是班里公认的“女□□”，每天上学、放学形影不离，而大约是在初二的时候吧，班里又崛起了另一大新势力——那便是自诩为“四大才子”（臭美！）的郑徽、齐子穆、季晟和方之晁，每天放学便见他们或两前两后、更多时候是并肩而骑地结伴而归，而他们一边骑车一边聊天的结果就是车骑得比我们走路还慢。日子便在这每天放学的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中从指缝间溜走，我和濛萌、小语、橙子的友情也在这每天两点连成一线的短短旅途里不断地巩固、加深、积淀，他们四个男生的友谊也同样如此。不过，那时候的两大派别之间却没有更多的交流。
　　犹记得我们四个女孩曾有一个“蓄谋已久”的“宏伟蓝图”：等我们大学毕业后，要一起买一间屋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一起去住几天。我们兴致勃勃地争论着房间要布置成什么样子，要买些什么家具、装饰品，最后唯一一项一拍即合的决议是要买两个双人铺，两个睡上铺、两个睡下铺以方便聊天，这样的安排在当时小小的我们看来似乎是我们坚固友情的最好方式和体现。我们曾经为了各人心中不同的“偶像”争得面红耳赤也不得要领；曾经一本正经地盘算着今后谁要当谁的伴娘；曾经颇感浪漫地躺在床上侃了一晚上的“山海经”、唱了一整晚的歌；甚至曾经幻想着待我们鸡皮鹤发时还坐在摇椅上侃侃而谈的温馨景象……我们便在这一个又一个奇思妙想中渐渐长大。当然，成长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途中，我们争吵过、误会过、有隔阂过甚至冷战过，可就是在那一次次雨过天晴后的早晨，我们的感情也突破了一个个瓶颈区，得到了升华，一起笑过也一起哭过的我们已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朋友”，就算“好朋友”都无法形容我们的感情。我们是死党、是知己也是手足。
　　后来，我们毕业了，并未如理想中一般进入同一所高中，而是两两成双——小语和橙子、我和濛萌，一如我们最初相识的情景。见面的机会少了，“唠叨”的时间短了，彼此心中的情感却未变淡丝毫，听到与她们有关的消息总会格外激动、特别温暖，似乎想念彼此、关心彼此早已溶入了我们的血液，成为了一种本能。分别后的我们更加懂得惜缘。
　　再后来，四个人变成了八个人，不记得是何时开始，也忘记了是哪一方先抛出了友谊的“绣球”，总之当年的“□□”和“四大才子”宣布合并啦！想来，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把地球上原本独立的八个个体聚到了一起，就好比齐子穆，我最早认识他时，两人都是还没换牙的小娃娃呢，掐指算来，从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同班到高中的同校，天啊，14年，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还有沉默寡言却像哥哥一样体贴的方之晁，其实，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哥哥，那种可以让我偶尔小小欺负一下却依然宠我的哥哥（嘿，我好像太贪心了耶！）再有老实巴交的季晟，他总是安静得让人一不小心便会忽略，不过，嘘，偷偷告诉你们，他可是我们四个女生对他们四个男生中评价最高的一个了，因为他鲜少绯闻嘛！当然，不能遗留了我们的“桃花小王子”（自封，目前还未经众人认可）的郑徽，他可是我们八人中“活宝”级的人物，那张嘴基本上是哄倒上至八十的老奶奶，下至三岁的小宝宝没得商量，招牌动作是两手插裤袋，头斜向下45°角，拷贝周杰伦走路。
　　总之，从此这七人便占去了我节假日的大半天时间。我们曾经徒步从淮海路穿越南京路来到人民广场再改乘地铁前往徐家汇，也曾经因为疯得忘了时间，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还一边沐浴着绵绵细雨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踱回各自家中，一边对着小寿星濛萌大叫着“Happy birthday！”还美其名曰：“噶有情调的！”自然，也无法忘记我现在在午夜12点的钟声敲过后，依然奋笔疾书着我们八个人共同的旅途。
　　曾经有人说：“男女之间是不可能有纯友谊的。”恩，也许吧！因为我们也无法用纯友谊来囊括了，我们已经超越了“朋友”这一抽象名词而达到了第四种关系——一种介于朋友与恋人之间的关系——我们不仅仅是朋友，因为我坚信我们的感情要比朋友来得更深；我们也不可能成为恋人，因为对彼此已经太过熟识与了解了。我想或许我们四个人与他们四个人已经找到了我们之间的平衡点——一个最安全却也最令人窝心的位置。
　　……
　　“嘿嘿嘿，迷路的小羊回魂啦！”
　　“呀！”我被眼前几个放大的五官吓了一大跳，也成功地从回忆与遐想中跳出。
　　“呀什么呀啊！在想什么呢，这么陶醉？”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恩，真好喝，清香而不刺鼻，甘甜却不浓腻，暖心又不灼人，清爽但不冰凉，一如我们八人的友谊是如此的耐人寻味，乐趣无穷。
　　“干嘛笑得一副很暧昧的样子啊？嘿嘿，老实交代，想什么人呢？组织给你自首的机会。”七个人十四只眼睛如好奇宝宝般眨巴着凝视，不，应该说是逼问着我。于是，我半真半假地开口道：
　　“想你们咯！”
　　“切！”看着七个人动作一致地别转头去，我不禁莞尔。
　　有人说：“恋人是面对面，朋友是肩并肩。面对面，是共同的生活；肩并肩，是你也看到我所看到的。”我们并肩向前，一路上，我们互相扶持，我们共同看到的世界是如此辽阔。
　　漫步在夕阳下，夕阳用特别夸张的手法，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地上，似乎在说我们的友情地久天长……

　　写下这篇作文的时候，伊秋水心中荡漾着的是一份最纯粹的快乐和毫不做作的感动。那时的她几乎是固执而虔诚地相信着这份感情的天长地久。
　　只是，当初的她没想到，她还能有幸结交到另三个知根知底的死党；当初的她也不知道，那一个人，会带给她的，并不仅仅是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