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朱门酒肉n

52、鸟归笼

　　第五十二章：鸟归笼
　　上元节那日秣陵城内布满了暖黄色的灯笼，卫霆驾马行在人烟稀少的侧街中，冷着眉眼驱着马。
　　路过一排的各式铺子，霁风觑着他这些年一如既往的冷脸，有心想开解他，驾马上前了一步。
　　“主子，据说这家店铺生意老好了，前些时日钱家的寿宴就得了他们的承包，席面上的插花谁看谁夸，那老板元先生也是个能人阿。”
　　他说完他们正路过牌匾上写着元家花铺的店面，铺子不大，前面有很多人排着队，一个很普通的男子高声说着，“今日三十位客满，请诸位明日再来。”
　　其他没有排上号的人都低声抱怨着，有人和那人说着能不能请元先生多接点顾客，那人拱着手不知道说了什么。
　　卫霆淡淡的看了下，每天按数招揽客人，不过售卖手段而已，掩盖不住唯利是图的本质。
　　他面上不带感兴趣的样子，霁风讪讪的退后了后面。
　　卫霆一行人来秣陵是有要事的，贞宁帝日渐昏庸，引得北狄近来越发猖獗，他此行就是威慑。
　　暗中给戍边将领传达皇命，就是卫霆来的目的。
　　身处热闹的秣陵郡他忽地不想去北方边界了，在最豪华的茶楼落脚，卫霆找来卫广叫他带着令牌去传令。
　　卫霆对着主街而坐，二楼的位置能把街上主要风景都尽收眼底，可是底下的热闹丝毫没有浸染到这里半分，屋里微弱的烛火很冷清，坐着的男人眉眼间少见的染上寂寥。
　　“有消息了吗？”
　　“回主子，尚无。”
　　“…恩。”
　　底下拱桥上人太多，一及腰的小孩不注意掉进了水里，瞬间是一阵喧闹声。
　　霖雾在上头看得分明，说：“主子，下面一孩子掉进了湖里。”
　　说完他微微直身，在等去救人的命令。
　　卫霆一杯茶抿了口，浅浅的“嗯”了声，并无开口让去救人的意思。
　　就在霖雾打算再次发问的间隙，已经有一扑腾声在水面响起，接着是出水的声音。
　　救人的人把小孩放到地上，把小孩呛到的水拍出来，告别他的家人，拧干袖子擦脸时，脸上的脂粉被擦掉，露出一张显得秀气的脸来。
　　那人男装打扮，从面上看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娇娘。
　　卫霆偶然瞥去的一眼一滞，手下打翻了茶盏，他猛地站起来，眼睛微微睁大。
　　“主子怎么了？”
　　卫霆顾不得回答他，一顺间眼神变得阴狠，猛地开门出去。
　　这是三楼，卫霆甚至等不及一个一个台阶的走楼梯，一层楼梯是十几个台阶，他用剑借着墙壁跃了两下跳下一层楼梯。
　　等他来到桥边早已不见那深衣少年的身影，卫霆握拳，沉声吩咐道：“叫郡守给本官调兵，封秣陵，任何人不得出入。你带人去查月娘，刚才救人的深衣人就是月娘。”
　　听到是丁月，霖雾一惊，只说：“是。”
　　等候的时候，卫霆沉着脸立在水边，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狂热与温情。
　　那就是丁月，他绝不会认错，她肯定还在这秣陵城，她跑不了的。
　　丁月在成衣铺换了干燥的衣裳，头上是潮湿的头发，凉凉的贴着头上，再加上冬风的吹拂，真的很凉。
　　走了一条小巷，丁月想着快些回去把头发烘干，说不定还能赶上带着小元念去看花灯。
　　这般想着，前头出现一道黑影，看见了她，马上的人翻身下来，把缰绳丢给身旁的人，慢慢的走过来。
　　不等再看第二眼，丁月拔腿就向后跑去。
　　再往前跑就会跑到热闹的人群里，到了人群里就不会被发现，之后就安全了，丁月卖力的奔跑着，不过两步之遥的距离，她被迫的脱离地面。
　　卫霆拦腰打横抱起丁月，人被他结结实实的抱在怀中，他不真实的叫了声“月娘？”
　　“滚啊！我不是！”
　　双手箍着她的挣扎，卫霆把人放到了地上，还是环抱着的姿势。
　　卫霆埋在女人颈间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熟悉的她的感觉，然后轻叹道：“月娘。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这一幕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丁月拍打着他的胸膛，腔调里带着泪意，“卫霆你放了我不行吗？不能当我死了吗？我现在是元新不是丁月阿，你的专制蛮横能不能别对着我啊！”
　　卫霆抚摸着她的头发，眸子里是失而复得的畅快和强制。
　　“月娘，别说那些胡话，爷带你回家。”
　　始终没有放开握着丁月的手，两人共骑一马，卫霆慢慢的驱马走着。
　　和来时不同的是他的前面用披风裹着一个女子，男人的面容上明显的愉悦，眉角都弯了下来。
　　走到元家铺子前面，丁月拉紧了缰绳。
　　卫霆稳住追至，问道：“怎么了？月娘。”
　　“我要去拿我的东西。”
　　卫霆扫了眼那铺子，原来这是她的，“好，爷在这等你。”
　　没有派人跟着她，卫霆是认为不需要，若是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跑了，暗地里他养的那些人就可以不用干了。
　　丁月抱着睡着的小元念出来，旁边是跟过来的老媪，她在那安察着，“我们这就走了，鹿京路途遥远就不带着您去了，您的身体受不了，铺子先交给小华看着，暂时先卖鲜花，之后如何，我以后再来信。”
　　说完后丁月自己都觉得有点不信，她回不来的，也没有以后。
　　对于这个注满她三年心血的铺子她是再来不了了。
　　一同没有以后的，还有她的自由。
　　对于她抱着小孩过来的身影，卫霆蹙眉，问道：“月娘，她是谁？”
　　“我姑娘，丁念。”
　　丁月看着他，平静的又说话，“她父亲死了，她两岁了，我女儿，亲生女儿。”
　　卫霆眼眸闪过狠意，捏了捏缰绳翻身下马，脑子里的戾气都快翻腾出来了，沉着脸走过来，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呵。”
　　再抬眼间男人脸色已恢复平和，卫霆扯了下唇，平伸出手，“好，爷带你们回家。”
　　三人共骑，身后的男人稳稳驾着马。
　　出了秣陵城门，卫霆觑着她的脸色，开口道：“若是你不放心，等以后爷带你再来，总归铺子在那是跑不了的。”
　　“不用了。”
　　以后再看她就不是以元新的身份了，丁月互相来这祭奠她又失去的自由。
　　＊
　　沉寂了一年的太师府再次大开正门，迎来的却是卫大人早已逝世的夫人，还带了一个两岁的小女娘。
　　对于城外的舆论风雨丁月是不知道的，官邸里侍候的都是以前别院里的熟人，很容易的接受了她又回来的消息。
　　一个个的除了初见时表露了激动之外，第二天已经能稳重的唤她夫人了。
　　调来清遗来照看着小元念，丁月除了和小孩玩的时候带点笑其余时间都是无甚兴趣。
　　小元念是在有人叫她丁念之后才发出疑问的，“娘亲，我不是叫元念吗？可清遗姨姨为什么叫阿念丁念？”
　　“因为娘亲叫丁月，娘亲姓丁，阿念跟着娘亲姓好不好？”
　　小元念面上微微苦恼，奇怪的问：“可是娘亲不是姓元吗？”
　　丁月浅笑，把小孩揽在怀里，轻轻地说：“因为那是在秣陵的家里，娘亲唤作元新，但在这里娘亲是丁月呀。”
　　“哦，是娘亲说的故事里改性大侠的意思吗？好好玩！”
　　“嗯嗯。”
　　小元念很快接受了改姓的事，小嘴嘟囔着自己的新名字。
　　“阿念，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你可以陪娘亲一起吗？”
　　“我们不回花铺铺了吗？”
　　丁月神伤了下，回道：“……不回了。”有卫霆在她还回的去吗？
　　“阿念很想那里吗？”
　　“嗯，很想，我跟着阿姥种的花花还不知道开花了没呢？还有娘亲买的小鱼纸鸢，就只放过一回。”
　　“那后天让小华叔叔给阿念带过来好不好，还有阿念的玩具都带回来。”
　　“好耶好耶，那阿念也不回了，娘亲在哪阿念就在哪，哪里就是阿念和娘亲的家。”
　　丁月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小丁念真是上天送她的宝贝，有一段时间撑不下去了阿念真的是她的精神支柱。
　　她乖乖的，小小的年纪跟着她吃了很多的苦，也是这半年来她生意有了起色她才过的像个富家小姐的生活。
　　但也正是因为那些贫困艰难的经历，她小小年纪也比别人更早懂得体贴别人。
　　“谢谢阿念。”
　　“没关系的呀娘亲。”
　　丁月心疼的摸摸她早熟的眼睛，也不知道给她一个卫霆这样的父亲和他们这样的家庭是不是为她好，可是如果不说是她的女儿，不认卫霆做父亲，不给她这么个身份，丁月觉得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护不住丁念。
　　“娘亲，昨日那个人，是爹爹吗？”
　　小丁念问的小心，在她的记忆里是没有爹爹这一人物的，因为她的娘亲既是爹爹又是娘亲，但是既然出现了这一人物，她还是渴望的。
　　“阿念想要爹爹吗？”
　　“想！”
　　丁月抱起小丁念双手举高来，“那就是阿念的爹爹，因为意外我们分开了，前些天才有了消息。”
　　“咯咯咯好痒阿娘亲哈哈……”
　　闹过了，丁月把小孩放到地上，严肃的说：“如果阿念想要爹爹，必须记得你今年两岁了，是贞宁十四年秋末的生辰，阿念记住了吗？”
　　小丁念圆碌碌的眼里还是疑惑，但是她听娘亲的话，勾上丁月伸过来的小拇指，小孩也仿照她严肃的说：“阿念记住了，两岁，秋末。”
　　“好，阿念记得便好，嗬这么严肃干嘛呀，给娘亲笑笑。”
　　“哈哈哈，娘亲别挠我阿，阿念咯咯最怕痒痒了。”